楊海林與石樑在大牢內商量之後,走出牢門,天色已經大亮。此時外面的屍體都被人擡走,地上也已沖刷過,不過應然有股難聞的血腥。
楊海林又帶着金貢金財,二次入宮,要與皇太子碰頭。估計昨夜大牢被劫早已傳到皇太子那裡,必須與皇太子說明情況,再進一步打算,時間緊迫,餓着肚子進宮。
皇太子昨晚也是一夜沒睡好,當楊海林見到他時,也同楊海林一樣熊貓眼。
楊海林向皇太子奏明昨晚發生之事,皇太子也是一身冷汗。就在自己眼皮下大開殺絕,這些人是多麼的猖狂,根本不把它放在眼裡,心裡不免有些怒氣。
兩個人在書房裡聊了一個多時辰,皇太子見楊海林還沒用過早飯,就命人爲他送來些早點。吃過以後,楊海林用手擦淨嘴角的油脂,溝滿壕平地走出東宮,領着那餓着肚皮的那哥倆,匆匆回到萬府。
金貢金財也怪可憐的,兩人昨晚就沒吃東西,此時已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一進萬府的大門,人就沒影了,估計是去廚房找東西吃了。
今天應該小甜七辦喪事的第一天,楊海林就是再忙,也得趕回來看看。
畢竟是死個丫鬟,這喪事不可能大操大辦。萬府的大門也沒有掛起祭奠白綾,更沒有前來弔祭的親人。當楊海林來到內宅的時,才發現大門上白色祭燈與白綾,有些下人正在忙活喪事。
還沒等他進院子,就聽見萬思依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這裡也掛上燈籠,還有那裡,動作快些……”
楊海林微微一笑,還真難爲這丫頭了。現在萬府的兩個管家一個死了,一個不管事,有些事情必須有人去打理。可現在只能萬秀親自出馬。萬家能爲小甜七辦喪事,還多虧這小妮子。
楊海林知道萬思依的脾氣,刀子嘴豆腐心,平時大大咧咧,性子爆裂,心腸還真不壞。有時候很對楊海林的脾氣,與她在一起能找到那種童年的感覺,可有時候也是很讓人頭疼,甚至身子骨也疼。這就是母老虎睡着的時候像貓一樣可愛,可醒來的時候卻萬分危險。
“楊五,你死哪去了?”
正當楊海林回味他與萬思依的種種往事,這隻母老虎突然走到近前,插着腰,滿臉怒氣,質問他。
“昨夜裡,錦衣衛大牢被劫,我剛出那裡回來。”楊海林擡頭端詳怒氣中的萬思依。
可能今天辦喪事,萬思依少有的穿身束裝,不售黛,幾分清純。加上臉上的嬌怒神色,增添幾分可愛。
萬思依見楊海林看着自己,忙低頭檢查自己的衣服,有謹慎的整理下領口,瞪眼楊海林。
“哼……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爲什麼不叫上我?”萬思依早上就知道此事,是從錦衣衛大牢回來的護衛所說。
“事發突然,時間緊迫,沒有來得及叫你,再說你是千金秀,女兒之身,怎麼見那種血腥的場面。”楊海林伸手拽着萬思依的胳膊往裡走。“思依啊難爲你了,親自爲小甜七辦喪事,五哥真的謝謝你。”
“謝什麼嗎?誰稀罕。”萬思依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表情發生微妙變化,心裡美滋滋的,被楊海林抓住的胳膊,也不急於抽回來。“這小甜七本是萬府的人,爲她辦喪事也是萬府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哼……”
楊海林輕輕一笑,沒有與他鬥嘴。
一進內宅的大門,楊海林就發現一片空地上搭建個靈棚周佈滿白番祭燈之物。現場被萬思依佈置的很不錯,這小妮子做事還挺周全的,楊海林滿意地點點頭,鬆開萬思依的胳膊,來到靈棚,見裡面停放一口棺材,上面還擺放着她的靈位。
楊海林默不作聲地走上前,來到火盆旁,拿起紙錢燒了起來。
萬思依見到後也乖巧地來到近前,蹲下身子,往火盆裡面放黃紙。
“跨院裡那幾個丫鬟你看不上,要不我再給你安排個好點的丫鬟過去?”萬思依知道楊海林心情不好,可她天生就不會安慰人,這也算頭一次。
“思依啊不必爲心,那幾個下人足夠了,再說我只是暫住萬府,過幾天就準備搬出去。”楊海林感覺到萬思依體貼的一面,雖然不明顯,但心裡卻暖暖的。
“什麼?你要搬出去?”萬思依騰下起身道:“不行,你哪都不能去,只能住在萬府。”
“這恐怕不合適吧我一個外人長期住在萬府,別人會說閒話的,況且萬大人就要回來,這更加不方便的。”
“那也不行,我會和我爹說的。”萬思依冷着臉道:“你可不要忘了,你現在是萬府的管家,那該死的萬富貴終於死了,我宣佈,你現在是萬府的大總管,一會兒我就給你身份腰牌。”說完,他害怕楊海林反駁,最後命令道:“總之,你就是不能搬出去住,哼……”跺跺腳,走到一邊,指揮下人們幹活,時不時地用眼睛監視着楊海林,很怕他消失一般。
楊海林見這小妮子又發大秀的脾氣,無奈地搖搖頭。其實他也不想離開萬府,吃的好,住的好,又安全,又有美女陪伴,哪找這麼好的待遇啊可是萬通那老魔頭要回來了,與他住在一起,還真有點害怕。
…………
”娘啊你怎麼不等等孩兒啊你怎麼就不讓兒子見你最有一眼啊我的孃親啊兒子來晚了嗚嗚……”
正當楊海林蹲在地上,給小甜七燒紙錢之時,突然聽見有人哭喪,心中不解,難道是小甜七的親人前來弔祭?忙回頭看去。
只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當那人滿含淚水地見到靈棚,二話不說,直接撲過來,那惡煞樣子把楊海林嚇一跳,忙起身躲閃開,心中暗道:哪來的兇漢?
只見此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絡腮鬍須方臉,大腦門,濃眉豹眼,活生生一個關公在世。
不過此時,這位關公像只狗熊一樣,跪倒在地,哭得死去活來。
“我的娘啊你怎麼這麼狠心丟下兒子啊兒子還沒盡孝那娘啊我的親孃……”
楊海林聽到他的哭喪,吃驚不已,什麼時候小甜七生個這麼大的兒子?這也太匪夷所思了。那小甜七不過十五六歲,就算在娘肚子裡懷上孩子,也不能催生成這般年紀的兒子。看此人應該有五十多歲了,難道是乾兒子?
正當楊海林在心裡佩服小甜七之時,突然見萬思依奔跑過來,一把扶住兇漢,小聲道:“爹,你可別哭了,快起來……”
兇漢聞聽大怒。“你這孽障,說的什麼屁話,趕緊給我跪下,娘啊都是兒子不孝,管教不嚴……”
楊海林聽見後,頓時腦袋大了,這人是萬通?難怪他給小甜七哭喪,原來他是誤會,以爲萬家祖母過世,這樂子可玩大了。楊海林擦擦腦門子的冷汗,身子不自覺地往後退。
“老爺,老爺,您的鞋……”一個下人氣喘呼呼地跑進來,手裡還拿只靴子,見萬通跪在地上哭喪,那下人臉上的表情不停變化。最後一吐舌頭,也像楊海林一樣,找個旮旯靠邊站,小心惹火燒身。
原來這萬通剛剛抵達南京,興沖沖地趕回萬府,大老遠就瞧見內宅門口的祭燈白綾,心中大驚,辦喪事?要說萬府辦喪事,也只有年邁的萬祖母。還沒等下人說明情況,這萬通“嗷”的一聲,急奔內宅,慌忙中靴子都跑掉了。
“爹啊你可別哭了,你先看清楚靈位。”萬思依又急又氣,恨自己怎麼有個這麼魯莽的爹。
“啊……”萬通跪在地上,揉揉紅腫的雙眼,纔看清上面的靈位,吃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先起來。”萬思依一把拉起萬通。“爹,是怎麼回事……”她向萬通講起事情的經過。
“胡鬧。”萬通聽完後,暴跳如雷。“死個下人,還辦什麼喪事,直接埋了不就完事了嗎?你個該死的丫頭,整天就知道胡鬧,你真是氣死我了,你……”萬通指着萬思依破口大罵。
楊海林站在旁邊有點過意不去,給小甜七辦喪事,可是他提出來的,哪能讓萬思依受委屈。
“萬大人,這給丫鬟辦喪事是下官提出來的,與思依秀無關,請大人息怒。”楊海林硬着頭皮,走上前去。
萬通正在大發脾氣之際,聽見有人搭話,老臉更加陰沉,回頭見是個陌生人,強壓心中怒火,冷聲道:“你是何人?”
“下官西廠特使楊五,參見大人。”楊海林見那張可怕的老臉與關公無二,心裡還真打憷,低着頭準備挨訓斥。
“你是楊五?”萬通一詫異,很有深意地打量楊海林幾眼,臉上的氣色緩過來些。
“正是下官。”楊海林小心道:“萬大人,這喪事是我要求辦的,還請大人不要責怪思依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