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趙顯收穫了無數的讚美之聲,淳樸的老百姓只知道蠻橫的北齊入侵江南,偷襲江寧軍,導致江寧軍死傷慘重,大啓國朝親王親征北齊,以寡敵衆,大破齊軍。
至於這場戰爭後面的一些細節,他們是不知道的,不過作爲老百姓,他們知道這麼多也就足夠了。
同樣與趙睿一起來迎接趙顯的,還有啓國的文武百官,他們無論品級高低,紛紛對趙顯躬身行禮,就連陳靜之,也真心實意的對趙顯彎下了腰。
趙睿硬拉着趙顯跟他同坐在龍攆之上,趙顯實在是推脫不掉,只能硬着頭皮的跟自己這枚皇兄坐在一起,但是他也不敢坐實,只坐了小半邊屁股。
龍攆的四周,有近千青衣衛持刀護衛,保護着兄弟二人一路走到皇城門口,皇城門口有一個八九歲的小屁孩,正一臉嚴肅的站着,看到龍攆之後,他恭敬跪倒在地。
“恭迎父皇回宮,恭迎皇叔大勝回京……”
是太子趙壽。
趙顯掙扎着要起身避過這一禮,卻被趙睿死死按住身子,不僅如此,這位成康皇帝還冷着臉對着趙壽訓斥道:“誰叫你喊皇叔了?喊叔父!”
趙壽身子顫了顫,顯然怕極了自己的父皇,於是重新跪在地上,叫道:“恭迎叔父回京。”
趙顯面如土色:“皇兄,太子是君,臣弟是臣,這如何使得?”
他不顧趙睿阻攔,自顧自的跳下馬車,跟着趙壽跪倒在地:“皇兄莫要害我……”
趙睿現在把自己捧的有些太高了,甚至把自己捧到了趙壽頭上,將來趙壽繼位親政,還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除非趙顯願意去做權臣,或者乾脆造反。
自古不造反的權臣沒幾個好下場,而趙顯完全沒有什麼造反當皇帝的心思。
趙睿搖了搖頭,也從龍攆上下來,伸手把趙顯扶了起來:“老七,朕真的不知道你從哪裡學來的陰沉心思,你是朕的骨肉兄弟,朕焉能害你?”
他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趙壽,伏在趙顯耳邊輕聲說道:“你要記住,你是姓趙的,你不是外人……”
“算了,這裡不方便說話,我們凌虛閣裡說。”
趙顯嗯了一聲,從地上站起身子。
走在路上,趙顯輕笑着問道:“臣弟的那些家人,不知道被皇兄安置在了哪裡?”
趙睿淡淡的說道:“在清河坊裡,朕給你置了個宅子,就在陳靜之家的對面,說起來陳靜之那老貨的家以前還是你們家的老宅子,可惜他住了十年,現在不好要回來了。”
“這倒沒什麼,有個住的地方就成。”
趙顯對自己在臨安的“老家”,半點映像也沒有,更談不上什麼感情了,在他心裡房子大小關係不大,肅州的肅王府這麼大的地方,自己住的不還是一個小院子?
趙睿揮手示意讓趙壽自己回東宮,然後他帶着趙顯,一路步行走到了凌虛閣,在路上不停的詢問趙顯江寧戰事。
等走到了凌虛閣,江寧城戰事的細節趙睿已經知道了個七七八八,他當先一步走進了凌虛閣,直接屏退了所有太監宮女,又揮手關上的殿門,凌虛閣裡只剩下兄弟二人。
趙睿的臉上失去了笑容,他面色嚴肅無比。
“老七,你在信裡說那雷震子的方子得自陳希夷,是不是真的?”
這個問題是這幾天以來讓趙睿最爲憂心的事情,雷震子在江寧城一戰成名,他本人也已經在校場見識過“雷震子”的厲害,心裡當然對這個問題最爲關心。
如果真的如趙顯所說,雷震子的方子真的出自陳希夷,那麼趙睿必然要派人上太華山,把這位老神仙送到仙界去……
因爲陳希夷是齊人。
趙顯搖頭道:“那黑火的方子是臣弟得自一本古書,跟希夷先生無關,當日寫信之時,爲了取信於皇兄,不得已才借用希夷先生的名頭,還沒向皇兄請罪……”
趙睿乾笑了兩聲:“不妨事,不妨事……”
他說着話,就快步走到了殿門口,對着在偏殿侍候的大內官道:“大伴,你去告訴阿炳,把去太華山的人召回來……”
他這話說得並不小聲,顯然沒有瞞着趙顯的意思,趙顯臉色一黑,眼神不善的看向趙睿。
“皇兄,你的心思真是縝密……”
趙睿罕見的紅了紅臉,也有些不好意思。
“實在是事關重大,由不得朕不慎重……”
眼下這雷震子是啓國最大的殺器,有了這東西,啓國在戰力上至少可以與齊楚兩國並列,不落下風。
這麼重要的東西,趙睿自然會慎之又慎。
“工部的一千匠人,都參與了雷震子的製作?”
趙睿正經起來,問道。
趙顯點了點頭:“他們只負責製作雷震子,其中關鍵的黑火配方,只有臣弟的那十個學生知曉,江寧城的黑火,也是他們在配,工部匠人制作。”
趙睿思索了片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他問了一句:“你不是叫去了十四個學生,怎麼只有十個人配黑火?”
趙顯呵呵一笑:“另外四個不願意學。”
趙睿搖頭感嘆道:“真是四個聰明孩子,眼下他們人呢?”
“還在宗衛手裡看着,從江寧城出來之後,臣弟就沒讓他們見過任何人了,皇兄放心。”
趙睿驚訝的看了趙顯一眼,笑道:“老七,你的心思何時縝密到了這種地步?把朕的心思猜的這麼通透,朕都在懷疑你是不是以前做過皇帝了……”
趙顯咧着嘴笑了笑:“萬事將心比心,設身處地,就可以把別人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了。”
趙睿拍了拍趙顯的肩膀,笑語宴宴。
“這麼說,七弟你曾經想過把自己處在朕這個位置上咯?”
趙顯嘆了口氣,跪在地上:“臣弟不敢,臣弟失言……”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一言不合就必須下跪請罪。
趙睿哈哈一笑,把他扶了起來。
“你怎麼這般膽小,朕逗你玩的——”
逗你大爺,老子真的不想跟你這種職業的人說話!累得要死不說,一不小心,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趙顯心中瘋狂吐槽。
“好了,不逗你了,你先回府上養傷,你跟項櫻的婚事就先壓一壓,等你傷好了,朕再送你一個大禮物。”
“朕就不留你了,你還不曉得自己家在哪兒吧?朕讓宗衛送你回去……”
“臣弟告退……”
終於下班了,給皇帝打工真特麼累……
次日,趙顯的學生十四人,十人被封爵縣男,授工部主薄職,隔天不知所蹤。
另四人被封爲工部八品匠官,仍在工部學習。
林青破敵有功,連升兩級,晉爲正二品,遙領兵部尚書虛職,仍統領江寧軍。
其餘江寧軍,除曹欽一人被免官之外,其他人等均升一級,或留任江寧軍,或調往其他地方。
而趙顯,無事一身輕,踏進了自己在臨安的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