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藥浴

沒有人能體會的到趙顯聽到阿繡這一聲呼喊時候的心情,在這一瞬間,他的靈魂都隨着阿繡的聲音顫了顫。

哪怕是去年,他隻身在皇城城樓上,面對着瑟瑟發抖的那羣文武大臣的時候,也遠沒有現在內心受到的悸動深刻!

這是一種發自靈魂的震顫。

趙顯愣在原地足足有十幾個呼吸的時間,然後他才猛然驚醒,連忙邁步朝着項櫻的院子趕去,只是他剛剛邁動腳步,只覺得左腳發抖,險些跌倒在地上。

好在阿繡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自家王爺,連帶着丁靈丹一起,朝着項櫻的房間走去。

此時,住在肅王府的幾個穩婆已經走了進去,隔着房門還能隱約聽到項櫻的痛呼之聲,趙顯剛想推門進去,丁靈丹就伸手拉住了他,微笑道:“王爺放心,咱們這麼多人在,出不了亂子,生產之時穢氣最重,男子進去不祥,而且您進去也幫不上什麼忙,就在門口等着吧。”

趙顯停住了腳步,微微闔上雙眼,輕聲道:“丁神醫說的是,本王就在這裡不進去了,內人就全託付給丁神醫了。”

丁靈丹抿嘴一笑:“王爺放心,從前在瑤山城的時候,山城裡的女子生產小女子也曾經經手過,王妃她身子康健,不會出問題的。”

趙顯對着丁靈丹微微彎下身子,語氣誠摯。

“勞煩神醫了。”

“王爺客氣。”

客套完之後,丁靈丹連忙推門進入項櫻的臥室,還不忘回頭關上了門,只留下滿臉忐忑的趙顯,在房門口惴惴不安。

接下來的整整四五個時辰,就只能聽到項櫻的痛呼聲,以及房間裡穩婆叫嚷聲,即便隨後趕到的趙靈兒在趙顯身邊不住寬慰自己的兄長,趙顯還是覺得這四五個時辰分外難熬。

仙風道骨的老道士陳希夷,盤坐在不遠處的涼亭下頭,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時間度日如年的來到後半夜,就在趙顯第三次要闖進臥房裡的時候,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從房間裡傳了出來,趙顯如同離弦之箭一般,一個箭步躥了起來,猛然衝進了項櫻的房間裡。

此時,房間裡的項櫻臉色蒼白如紙,神情寫滿了疲憊,而同樣臉色疲憊的女神醫丁靈丹,正抱着一個襁褓,襁褓裡頭一個皮膚通紅而且皺巴巴的幼小生靈,正乖乖的躺着,不哭不鬧。

母子平安。

眼見這孩子一直不哭,丁靈丹微微皺眉,伸出纖細的手掌拍了拍這小娃娃的後背,但是這孩子仍舊不哭,丁神醫不禁額頭見汗,擡頭看向趙顯,急聲道:“王爺…這孩子不哭……這可如何是好?”

衆所周知,新生兒剛剛降世的時候,由於脫離了母胎舒適溫暖的環境,在外界空氣的刺激之下,一般都會哭出聲音,也藉此跟建立一個規律的呼吸節奏,如果孩子不哭,那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古人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他們也知曉孩子出世不哭,很容易夭折養不活,因此丁靈丹才這般慌亂。

趙顯連忙伸手把這孩子接了過來,只見這孩子緊閉雙眼,皺巴巴的小臉並不是很好看,被趙顯抱過來之後,他睜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父親,然後咧開小嘴,衝着趙顯“咯咯”直笑。

趙顯被這小娃娃這麼一笑,心裡的慌亂也散去不少,他把孩子遞給了隨後進來的希夷真人懷裡,輕聲開口道:“希夷先生,這孩子不哭,您幫着看一看?”

陳希夷點了點頭,接過孩子之後伸出手指探了探嬰兒的鼻息,發覺呼吸順暢之後,希夷真人鬆了口氣,從袖子裡取出一根銀針,用手指捻燙之後,輕輕紮在這嬰兒的手指上,這娃兒本來正咯咯直樂,吃痛之下頓時號啕大哭,聲音響徹整個房間。

陳希夷微微一笑:“哭了就好,哭了就好,王爺王妃,老道的藥浴已經蒸的差不多了,現在就把這娃兒帶過去,好歹能補救回來一些。”

趙顯看了一點孩子一眼,然後起身對着陳希夷深深一躬。

“有勞先生,先生待我肅王府莫大恩德,趙宗顯沒齒難忘!”

“王爺客氣了。”

陳希夷說罷,就把這孩子抱到偏廳裡頭,放在一早準備好的湯浴裡頭,讓他自己在裡頭來回遊動。

人天生就是會游泳的,只是長大之後有些人會退化掉這個技能。

趙顯看了一眼這孩子之後,就收回了目光,回頭坐在項櫻身邊,輕輕拉起這位西楚大公主的纖手,聲音溫柔:“辛苦你了。”

項櫻此時疲憊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但是她還是強打精神,看向趙顯:“希…希夷真人把我們的孩兒帶到哪裡去?”

趙顯早已經想好說辭,當即微笑道:“我囑託希夷先生熬煉的道家藥浴,可以讓讓孩子先天筋骨強健,以後也不會經常生病。”

項櫻這才鬆了一口氣,半躺在趙顯懷裡,微微閉上眼睛,輕聲問道:“咱…咱們的孩兒,是男是女?”

這話倒是問住了趙顯,他剛纔一頭闖進來,只忙着讓陳希夷給孩子泡藥浴,實在是還沒來得及看是男是女…

於是,趙顯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丁靈丹……

丁神醫掩嘴一笑,輕聲道:“回王爺,王妃娘娘生了個世子呢。”

呼……是個兒子。

趙顯心裡踏實了不少,不管怎麼說,從今日起,肅王府就有了正兒八經的第三代後嗣,他趙顯也有了一個“合法繼承人”,這樣一來,肅王府一脈的權勢,也有了下一代主心骨,可以讓趙顯身邊的那些枝葉繼續依附。

趙顯對着丁靈丹點了點頭,然後輕輕拍了拍項櫻的肩膀,微笑道:“聽到沒有,你給爲夫生了個兒子,可立了大功呢?”

項櫻並不回答。

整整八個小時左右的生產時間,讓項櫻已經疲憊到說不出話的地步,在得到趙顯的答案之後,她再也堅持不住,躺在趙顯懷裡沉沉睡去。

趙顯啞然失笑,把她輕輕放在牀上,囑咐阿繡好生照料之後,邁步走出了房門,朝着偏廳走去。

偏廳之中,一個碩大的木盆裡面,通體赤裸的小世子正頗爲開心的在其中游水,整個偏廳之中都散發出一股濃濃的藥味,不時還有一些莫名的香氣。

而聞名天下的藥道人陳希夷,就守在木盆旁邊,臉色平淡。

趙顯邁步走了過去,半蹲在木盆旁邊,開口問道:“希夷真人…這孩子…?”

陳希夷微微一笑。

“情況比老道預想的要好一些,儘管這娃兒將來免不了體弱多病,但是根本並沒有傷到太多,只要調養的好,就不會太過影響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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