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臉上蒙着白紗的白家女子,名叫白芷若。
不同於李源謝呈等人,是替父輩打理生意,年紀輕輕的白芷若,已經全盤接掌了白家的生意,是名副其實的白家掌門人。
說起來,這其中還有一段故事。
白家,原本只是通州府城裡一個最普通的商戶,以前是靠倒賣生絲,賺了一些銀子。
大約十年前,當時已經五十七歲的中書令楊吉,納了白家上一代年紀最小的千金爲妾,白家這才抱上了大腿。
倒不是說楊吉有多麼寵愛這位白家小姐,兩者之間更多的是合作關係,楊吉需要有人替他賺錢,白家需要有送替他們在朝堂上撐腰。
乾柴烈火,一拍即合。
在江南地區,做什麼生意的都有,但是要說掙錢,再也沒有比絲綢買賣更掙錢的行當了。
於是乎,短短三年時間,白家就從一文不名的小商戶,變成了江南兩浙地帶,生意做的最大的綢商。
好景不長,白家上一代的家長撒手人寰,兩代人中間,竟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選來掌舵,各地擁有上百家布行的白家竟虧損了兩三年時間,讓楊相大爲不滿。
後來還是那位遠在臨安的白夫人寄信回來,把自己的侄女兒,也就是年僅十六七歲的白芷若,推上了白家掌舵人的位置。
如今,白家在白芷若手裡,已經運轉了接近三年時間,扭虧爲盈不說,而且把織造局的皇商買賣,佔去了四成左右,成爲了名副其實的龍頭。
因此,在場衆人當中,數這位年紀最輕的女子,說話分量最重。
李源謝呈等人,儘管可以做主,但是事後還要向家裡人說明情況,而白芷若,完全可以一言而決。
她說完這句話,看向了謝家的謝呈,輕聲道:“謝尚書也入了政事堂,成爲了大啓宰相,此事之後,小妹會跟曹織造商談,把織造局的買賣,再分給謝家一成。”
此話一出,在場其餘三人都變了臉色,織造局的生意不可能憑空多出來,謝家多掙錢,其餘三家人就要少掙錢。
李源臉皮抽了抽,但是沒有多說什麼。
他的族叔李宴清,幼年求學之時,過的並不好,早年李家的主脈也不是很看得起這位窮酸旁支,一直到後來,李宴清金榜高中,成爲探花郎,更是在朝堂上平步青雲,李家才舔着臉,搭上了這位右相的線。
畢竟同姓同宗,李宴清也需要銀錢經營自己的勢力,於是捏着鼻子,伸出了自己的大腿。
只是情分畢竟不深,李家平日裡做事往往戰戰兢兢,比起白家來,底氣都有些不足。
謝呈年紀大一些,城府也比李源深沉,他苦笑道:“此時談這事還言之過早,還是等我們應付完肅王殿下之後再說吧。”
張若謙暗自苦笑。
四家之中,數張家朝堂上的勢力最弱,這些年他跟他爹花了不知道多少銀子,也只是掙到了一些人情,比起另外三家,要差的遠了。
平時裡,織造局的皇商訂單,數他們張家拿到的最少,利潤最薄。
而且,在利益分配上,他竟然插不上一句話。
想到這裡,張若謙想起了一年前跟他一起在攬月樓喝酒的那個落魄世子,當時他隨手送了一千兩銀子給他。
現在想來,如果自己當初給了他一萬兩甚至更多,現在分蛋糕的時候,他就能站在張家身後,成爲張家的靠山了吧?
“少爺,肅王殿下…就要到正門了。”
一個張家的心腹走進了後院,在張若謙面前躬身。
張若謙擺了擺手:“知道了,去開中門。”
他轉身對着另外三個年輕人說道:“肅王殿下來了,諸位是跟小弟一起去迎一迎,還是在這裡等?”
白芷若低聲道:“這是張府,我們去迎人,不合適吧?”
李源也深以爲然。
謝呈二話不說,從石凳上起身,嘆道:“我與肅王殿下沾着親,既然他知曉我在這裡,那我不出去見他,說不過去。”
說着他毫不猶豫,起身朝着張府前門走去。
白芷若跟李源對視了一眼,也各自起身,朝着前門走去。
這個謝呈,與我們不是一條心。”
白芷若心裡暗暗思忖。
——
張府門口幾百米的地方,趙慷領着十幾個青衣衛開路,少年趙希站在趙顯的身側,小心戒備着左右。
項櫻跟在趙顯身邊,慢慢走向張府大門,她擡頭看了看門戶高大的張府,輕聲問道:“這個張是四大綢商的那個張嗎?”
趙顯笑着點頭。
“你不是說,暫且不理他們麼?怎麼,又想着趕緊掃清江南隱患,讓你那位皇兄開心開心?”
項櫻有些不高興了。
在她心裡,自己這個夫君別的都還好,就是太愚忠了一些,成康十五年一年時間南征北戰不說,眼下終於可以歇息一段時間了,偏偏不安生,整日裡想的還是替趙家做事。
趙顯領着他,一邊朝着張府大門走去,一邊搖頭道:“這幾個傢伙,躲在張府半個多月了,我要是再不給點反應,以後就不好做事了。”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張府朱門大開,有些發胖的張員外領着兒子張若謙走在最前頭,快步走到趙顯面前,父子倆毫不猶豫,恭恭敬敬跪了下來:“小民見過肅王爺,肅王妃。”
“學生見過肅王殿下,王妃娘娘。”
趙顯站立不動,只是擡眼掃了掃父子倆身後。
一個白衣白紗的女子,有些無奈的走了上來,跟着張家父子跪下:“小女子見過肅王殿下,肅妃娘娘。”
李源緊隨其後:“姑蘇李源,拜見肅王殿下,肅王妃。”
謝呈正想跟着跪下,趙顯笑呵呵的扶住了他,輕聲道:“表兄不必多禮。”
一直眼高於頂,沒有看過衆人一眼的項櫻也很給趙顯面子,對着謝呈點了點頭:“又見面了,表兄。”
謝呈慌忙拱手:“王妃客氣。”
其餘衆人嘴角抽搐。
跟謝呈說了幾句話之後,趙顯環顧了一下地上跪着的一羣人,嘴裡嘖嘖有聲:“好呀,四大綢商都到齊了,不用本王一個一個去找了,真好。”
說着他拍了拍手:“諸位,都起身吧。”
趙顯看着這些身着綾羅綢緞的豪商們,戰戰兢兢的起身,來自前世的仇富心理,讓他一陣暗爽。
這些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哪怕是最窮的張家,恐怕也有幾百萬兩銀子的身家!
孃的,讓有錢人恭恭敬敬的朝着自己下跪的感覺真好,以後自己沒事就來幾趟張府,讓那個以前在自己面前炫富的張若謙,跪倒頭皮發麻!
當然,這只是意淫而已。
“本王冒昧造訪,打擾諸位雅聚了吧?”
“不敢不敢。”
張員外連連擺手:“王爺駕臨寒舍,弊府上下蓬蓽生輝。”
寒舍?
趙顯擡頭看了看庭院深深,富貴華麗的張府,心裡暗暗撇嘴。
你這要是寒舍,那我在臨安的那座肅王府,豈不是豬圈?
在門口寒暄了幾句之後,衆人把趙顯迎了進去,趙顯領着項櫻,施施然走在最前面,一路走到張府的正廳,趙顯老實不客氣的坐在了主位之上。
衆人分主次落座。
趙顯爵位注意了一下座次,只見張員外坐在自己的左手邊第一位,而那個白衣小姑娘,竟然毫不客氣的坐在自己右手第一位。
看起來如果不是張員外長她一輩,她都要坐在左邊了!
嗬,白家果然跋扈。
趙顯心裡一陣冷笑,白家的靠山是政事堂的宰相楊吉,這個老東西跟陳靜之是一路人,早先在臨安城裡,就是此人帶着一幫文官在崇政殿裡污衊自己造反。
不僅如此,三年前,鎮守江寧的司空大將軍,被人誣告造反,結果司空候府被下旨滿門抄斬。
當時向趙睿告狀的,也是這個楊吉!
這段時間,趙顯一直在讓青衣衛的人收集司空家舊案的證據,等到證據齊備,這個楊吉逃不過青丘刀!
想到這裡,他眯了眯眼睛。
“諸位,本王這次,是來給諸位指路的。”
“不知道各位是想要活路,還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