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軍繼續北進。
在這個過程中,秦干鏚雖然自信滿滿,但是在具體細節上還是小心翼翼的,因爲他很清楚肅武炮的優點,也清楚這種炮的缺點,每一門火炮發射是有間隙的,這個人工填裝的時間並不是很短,而且當一門肅武炮連發六七炮之後,就必須要想辦法讓炮管冷卻下來,不然這門炮就無法繼續使用,強行發射會導致無法發射,甚至炸膛的現象。
後世那些遊戲裡的所謂“技能冷卻時間”,就是這麼來的。
因此肅武炮並不是無敵的,它只能在一定距離製造一個範圍打擊的區域,一旦敵人衝過這個區域,淮南軍還是不得不拿起刀槍,跟對面拼冷兵器。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趙顯根本沒有必要去算計這麼多,直接把軍器監這些年出產的火炮開到齊國境內,一路橫推到燕都城下就完事了,哪裡需要爲了一個涼州,掏空了心思。
這就是時代的限制,哪怕後世有再多的先進武器,可趙顯只是一個普通的文科生,他能夠造出火炮,還是靠了臨安軍器監裡頭那些老匠人還有十來個學生日夜鑽研,即便如此,啓國現在還是造不出開花彈,更不用說全自動武器了。
甚至就連火槍,軍器監也沒有辦法弄出來可以上戰場的實物。
所以秦干鏚這一路上看似一往無前,其實每往北一步,都小心謹慎,斥候一如既往的派出數十里開外探聽情況,而北齊的淮軍,則是在淮南軍的進逼下步步後退,不到四五天的功夫,淮軍雖然仍舊呈包圍之勢,但是卻已經朝北退出了一百多裡的距離,始終沒有跟南啓的淮南軍交兵。
秦干鏚就這麼帶着淮南軍,一路跟在淮軍身後,朝着北方推進了一百多裡。
夜晚紮營安寨之後,大將軍王霜與秦干鏚並肩站在大營門口,朝着北方望去。
秦干鏚微微低頭,輕聲道:“大將軍,這些齊人一退再退,再往後,可就是徐州城了。”
徐州城,又稱彭城,乃是北齊徐州的府城,也是北齊境內數一數二的重城,這座城池內少說也有十幾萬百姓,整個徐州境內加起來約莫有數十萬戶,這個人口數量在這個年代,可以說是極爲驚人了。
人口就代表着一切,因此這些齊人如何畏懼肅武炮,他們也不可能棄守徐州城,也就是說如果淮南軍繼續北進,接下來這一仗就不可避免了。
王霜微微點頭,輕聲道:“這徐州城乃是北齊南部第一重城,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輕而易舉的放棄這座府城,接下來迎接咱們的,或許還有一場硬仗。”
秦干鏚看向北邊那座依稀可見的徐州城,輕輕笑了笑:“如果是從前,咱們想要拿下徐州城,至少要在徐州城下丟下十萬乃至於更多袍澤的性命,可是現在,就方便太多了。”
冷兵器時代,攻城無非是用雲梯強攻,再先進一些的,就用投石車去砸敵方城牆上的士兵,然後不要命的去衝擊城牆,這些手段都是硬碰硬的消耗,沒有辦法取巧,可是現在大不一樣了,有了火炮,淮南軍可以輕而易舉的洞開淮南軍的城門。
王霜若有所思的看向前方這座徐州城,若有所思的說道:“但願順利。”
…………
就在王霜和秦干鏚領着淮南軍繼續北進的時候,北齊的那位太康帝姬已經偷偷繞過淮南軍,帶着四五個隨從乘着小船渡過了淮河,一路朝着南方臨安城方向趕去。
誠如王霜所說,這場戰爭的起因不在淮南軍,也不在王霜這個淮安侯的身上,而在於那個坐鎮在臨安城裡的肅王殿下,在這種局面下,姜璇想要阻止這場國戰,跟王霜說再多也是無用,她必須去臨安見到趙顯。
當王霜和秦干鏚兵臨徐州城下的時候,姜璇已經趕路到了臨安城下,此時臨安城絲毫沒有被前線的戰事影響,十二城門仍舊暢通無阻,外城內城都是一副歌舞昇平的模樣,大街上人頭攢動,一個個小商小販往來不停,姜璇帶着聶依依走在臨安城的大街上,聽着街道上絡繹不絕的要喝聲,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要知道,此時在淮河以北的大齊境內,幾乎是人人自危,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的,甚至燕都裡的那些王侯也都個個心驚膽戰,可是在這南方的臨安城裡,這些啓國百姓,竟然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姜璇兩個人都是簡裝出行,等她們從外城走進內城大街的時候,兩個身穿天青色青丘服的年輕男子,站到了姜璇身前,抱拳行禮之後,用並不是特別標準的官話低頭說道:“公主殿下,我家王爺有請。”
這兩個青衣衛年紀都沒有超過二十歲,也算是宗衛府裡的年輕人,他們沒有接觸過北齊,因此也不知道帝姬這個叫法,因此以“公主”相稱。
姜璇淡淡的瞥了這兩個青衣衛一眼,沉聲道:“帶路。”
兩個青衣衛點了點頭,把姜璇帶到了不遠處的一個馬車上,姜璇毫不猶豫的帶着聶依依坐了進去,兩個青衣衛親自駕車,馬車走在臨安城數丈寬的青石路上,不急不緩的朝着清河坊的方向駛去。
馬車裡的空間頗爲寬敞,姜璇忍不住掀開車簾看着臨安城的繁華風景,那些大街上的行人見到駕車的是兩個青衣衛,也都紛紛讓開一條道路,不過等馬車走過去之後,難免罵上幾句“青皮狐狸”就是了。
看了半晌之後,姜璇忍不住感嘆啊一句。
“這趙七還真本事,國戰之時,這臨安城裡竟然仿若無事。”
在這個時代,國戰是極爲重大的一件事情,往日裡朝廷還要額外徵稅以應付戰爭消耗,家家還要犯愁朝廷是不是又要徵丁,可是現在,這臨安城裡居然沒有半點要打仗的跡象。
偏偏在淮河以北,這仗已經打起來了。
坐在一旁的聶依依低下了頭,柔聲道:“這位南啓的肅王殿下,的確是了不起,七年之前他還未弱冠,手段城府就遠超屬下,如今他坐擁臨安已經七年時間,也不知曉修成了一個什麼模樣。”
心機城府這種東西,固然有先天因素,可是後天環境也同樣重要,七年前趙顯在西陲的時候,還只是一個沒有太多實權的王爺,就可以把聶依依耍的團團轉,現如今趙顯已經做了六七年的“實君”,天知道變成了一個什麼模樣。
姜璇輕輕點了點頭:“說起來,本宮也有六年時間沒有見過趙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