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象終於服軟了。
在這個大都統點頭的那個瞬間,趙顯心中緊繃的那根弦驟然鬆開,整個人差點癱在地上。
對於趙顯來說,這是一場豪賭,豪賭的輸贏關係到他身後不知道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這場賭博,輸不得。
如今趙顯雖然沒有做到完美,但是特自認爲該做的都做了,而王象,就是這場賭博的勝負揭曉人。
如果這個大都統真的一門心思認定趙顯是叛逆,鐵了心攻下臨安城,再扶持一個宗室登基,那趙顯還真拿他沒什麼辦法。
而且趙顯極有可能輸給這位大都統。
畢竟王象性格雖然有些問題,但是他的帶兵能力毋庸置疑,在他的帶領下,這些年禁軍的精銳程度一直不錯。
萬幸的是,這位禁軍大都統,最終選擇了妥協……
趙顯在第一時間通知了林青,林大將軍連忙帶着幾百親衛,趕到禁軍大營跟王象交割大都統的職司,王象把大都統印信交給林青之後,臉色更加難看,帶着幾個親隨飛馬趕回臨安去了。
趙顯跟林青站在禁軍大營門口,望着王象遠去的背影,都搖頭稱奇。
林青嘿嘿一笑:“王爺,都說這位王大都統懼內,看來晉陽公主那番話當真嚇到了他,估計王大都統正着急趕回晉王公主府跪搓板呢。”
趙顯心情也很是不錯,哈哈笑道:“身爲駙馬,有幾個不懼內的?也就是我晉陽姑姑脾氣好,不然有的他王象受的。”
趙顯跟林青對視了一眼,叔侄二人都哈哈大笑。
林青笑了一會之後,焌黑的臉龐迎着太陽熠熠生輝,他望向趙顯的目光充滿崇敬之色,語氣更加恭敬:“王爺,咱們…贏了!”
“是啊,咱們贏了。”
趙顯揉了揉自己有些脹痛的腦門,苦笑道:“這些日子,本王沒有一天不在苦思冥想,每日神經都是繃得最緊的狀態,現在猛然鬆開這根弦,居然一陣頭痛。”
林青低頭抱拳:“全靠王爺運籌帷幄,眼下臨安大局已定,王爺可以先回王府歇息歇息,剩下的雜事末將等人儘可以處理。”
趙顯點了點頭,輕輕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開口問道:“林叔覺得王霜這人如何?”
林青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聲道:“末將不敢保證太多,只能告訴殿下一件事,老王爺當年對王霜信任有加,曾經一度打算收他爲義子……”
“唔…我知道了。”
趙顯頭痛稍微緩解了一些,輕輕鬆了口氣:“那夔州城那五萬江寧軍就讓王霜去帶吧,這五萬人正插在咱們大啓跟西陳西楚之間,可以說是至關重要的位置,有王霜這麼個名將在,咱們也能放心不少。”
林青躬身點頭:“王爺英明。”
趙顯呵呵一笑,拍了拍林青的肩膀。
“那本王就先回王府去了,林叔你這幾天抓緊接收禁軍,消化了一個大概之後,就派出五萬人去把項少陽的玄甲軍送回西陳去。”
玄甲軍畢竟是西陳的兵馬,趙顯這是借來一用也只是行險,之所以讓禁軍把他們送還回去。也是怕這隻玄甲軍在大啓境內胡作非爲。
“末將明白。”
“再有就是,這幾天本王會安排宗衛府的人進入皇城兵馬司跟十二門兵馬司,這兩個衙門都是要害衙門,其中的官兵,由林叔叔你親自從咱們的舊部之中挑選,務必在三五天之內,組成新的十二門兵馬司以及皇城兵馬司!”
“末將遵命。”
趙顯皺眉思索了片刻,沒有想到什麼急需解決的問題,於是他對着林青擺了擺手:“今日就想到這麼多,本王確實疲累的很了,先回府休息,有什麼事情,等本王醒了再說。”
林青躬身相送趙顯。
少年趙希仍舊寸步不離的跟在趙顯身後,神情肅穆。
林青伸手拉住了要跟着趙顯一起離開的宗衛府統領趙慷,低聲道:“趙統領,王爺這次心神耗費極大,有些事情他沒有說,但是咱們也要幫着他辦了。”
趙慷躬身道:“大將軍是說?”
林青冷聲道:“那些曾經在朝堂之上公然爲難王爺,意欲坑害王爺的扯腿文人,就一個也不能放過,不讓他們害怕,王爺以後就沒有威信可言了!”
“大將軍是說……殺人?”
“該殺自然要殺!”
林青也學着趙顯的模樣眯着眼睛:“起碼也要拿進詔獄,讓這幫王八蛋先嚐一嘗皮肉之苦!”
趙慷猶豫了片刻,還是躬身抱拳:“卑職遵命,這就帶着宗衛府的人下去拿人!”
林青拍了拍胸脯:“趙統領放心,有什麼事儘管推到林青頭上,這個嗜殺的黑鍋,我林青替王爺背了!”
趙慷目光閃動。
看看人家這覺悟,要不說人家是二品的大將軍,而自己至今仍舊只是宗衛府的一個副統領呢……
“卑職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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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王府的大宅裡,幾十個青衣衛把肅王府牢牢的護衛在中間,那些原先負責看守肅王府的禁軍,也已經消失了身影,只剩下趙慨派來肅王府的幾個宗衛府明衛,保衛着肅王府上下的安全。
肅王妃項櫻,搬了把椅子,就坐在肅王府的前院裡,目光死死的盯着正門方向,一動不動。
阿繡蹲坐在自家王妃身邊,輕聲勸道:“王妃娘娘,你都一日一夜沒閤眼了,王爺他英明神武,一定會逢凶化吉,您還是早點歇着去吧,不然別說傷着您的身體,就是對您肚子裡的小世子也不好不是?”
項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溫婉一笑:“他爹正在外頭爲咱們家浴血廝殺,到現在宗衛府那裡還沒有傳來消息,我哪能睡得着覺。”
阿繡陪笑道:“起碼前幾天圍困咱們家的那些禁軍撤了,看這局勢,最起碼現在的情況要比以前要好的多。”
項櫻輕輕搖頭,笑而不語,目光仍舊看着肅王府的大門方向。
突然,王府大門吱吖一聲打開。
還沒等阿繡反應過來,肅王妃項櫻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幾乎是跑到了肅王府的大門口。
王府門口,站着一個蟒袍年紀人,正對着項櫻咧着嘴巴笑。
項櫻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嗔怪道:“我還以爲你不回來了……”
趙顯揉了揉項櫻的頭髮,趴在她耳朵邊上,語氣如同拿了獎狀跟家裡人要獎勵的小學生。
“媳婦兒…咱們贏了!”
跟項櫻說完之後,趙顯又半蹲了下來,趴在項櫻已經漸漸隆起的肚子上,輕輕說道:“閨女,你爹贏了…”
項櫻瞪了趙顯一眼:“是兒子!”
趙顯微微一笑,不予置否。
項櫻有些心疼的幫着趙顯打理了一番散亂的頭髮,輕聲道:“傻站在門口乾嘛,進來說話。”
進了臥房之後,趙顯最後看了項櫻一眼,再也忍耐不住洶涌的睏意,輕輕閉上的雙眼。
“終於……可以放心的睡個好覺了。”
趙顯喃喃囈語。
項櫻坐在牀邊,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