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休和老莫回到了彭都市,莫休又回到了幸福街。
幸福街突然熱鬧起來,帶動了附近的琉璃街。
幸福街道向東西兩邊延伸,一直延伸到西邊的琉璃街,接連東邊的沿河路。
街上行人不斷,熙熙攘攘。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着大傘的小商販,有挑擔的,賣菜的、有賣茶水的,剃頭的、賣諸如三洋收音機、手錶之類的。
貨攤上擺有刀、剪、雜貨,形形色色,樣樣俱全。
走在街上,狗肉的、牛肉的、羊肉的“熱鍋”散發出的香味撲鼻,便也留戀。
各種小吃,如油條、餅乾、乾果,引誘小孩駐足撒嬌。偶有有看相算命的,也有一些從事說不清行業的人。
不同行業的人,從事着各種活動,一派熱鬧景象。走街串巷做買賣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擺攤賣東西的,多是一些練攤的哥兒們、姐兒們,不吝嗇自己的喉嚨,大聲地招呼客人。他們的貨物多是從特區那邊進來,說白了,就是倒弄過來的。他們這一羣人,被人們習慣叫做倒爺。
你們聽,特大的聲兒。
“哎呀,都來看,南方貨,出口轉內銷,絲襪、底褲,裙子啦!”這是一位賣衣服的叫喝聲。
旁邊就會有人比賽:“手電筒,鉗子,剪刀啦,買一件帶回家,老婆會說你過日子,鄰居會說你會當家。”
有人高喊:“收音機,手錶,三洋機了!”
比賽似的,彼此招攬着顧客。
就是一個熱鬧,人聲鼎沸,屬於幸福街的,也算屬於那個時代的。
人越來越多,狹窄的街道擁擠得水泄不通。
穿着大喇叭褲的男女,燙着捲髮,叼着香菸,或是哼着港臺流行的歌兒從街面歪歪斜斜地過去。
提着三洋機,騎着洋車子,戴着蛤蟆鏡,留着捲髮,晃盪在大街小巷,大搖大擺地走過,或是打一個呼哨,整一個飛吻,流裡流氣地尖嘯一聲,揚長而去。
不妨說他們是時髦的一羣人,成爲了一個時代的特徵。
第一個吃螃蟹的,當然是那些勇敢的人。
幸福街出現了一部分特殊人羣,他們從南方倒騰來收音機、洋車子、手錶、衣服等一些緊缺物資,不僅豐富了市場,也方便了大衆。
他們的功績應該記入史冊的,他們的名字叫“倒爺”。
但是,倒爺們倔強地從地下鑽出,昂着頭,嗅着風向,活動在各個場所。
幸福街最有名的,莫過於販賣手錶、收音機等玩意的餘志軍,當過兵,見過大世面,算是一個人物。
幸福街的一些商品,很多都是他倒弄的。
聽說他是大把掙錢、大把花錢,威風的不得了。
另外一個是刀爺的老兒子蔡東離,販賣服裝,據說也不得了。
蔡東離,長的像是猛張飛,人們習慣叫他是刀爺的老兒子,因爲刀爺特別溺愛他,大概是他的兩個哥哥早夭的緣故。一向流裡流氣,不服管教。
後來當兵也沒有起色,依舊是我行我素。退伍後,在肉聯廠上班,成天的翹班,在社會上混,沒有少讓刀爺給他收拾亂子,大家看在刀爺的面,多是揭過。
79年,他的老婆忍無可忍,與他離婚,遠嫁了他人,撇下一個兩歲的兒子蔡子瑜,留給刀爺老兩口帶啦。
蔡東離也不着家,在外面胡吃海喝。
刀爺一氣撒下話,與蔡東離斷絕父子關係,也不讓他看他的兒子。
蔡東離想兒子,只能遠遠地看,不敢靠近。
他害怕老爺子一個不高興、一個不留神,刀爺準星極高的手一哆嗦,把砍豬骨頭刀扔到他的腦門上,那是要血流滿面的。
馬走的是膘,人走的是時運。蔡東離迎着改革的春天的東風發達啦,趾高氣揚起來。
蔡東離的做派最讓一個人不高興,這個人就是從燕京歸來的莫休了。
雖說他也有一些錢,但是不張揚,特別是看到肖揚的生意紅紅火火的,就覺得蔡東離過分。
莫休聽說一個事兒,刀爺差一點砍死餘志軍,他覺得這是有可能的。
據說餘志軍回到了幸福街,人場裡就是一個嘚瑟,心裡感覺自己不得了。
一天,蔡東離提了大包小包的禮物回家,自己認爲混的還不錯,刀爺應該原諒他。
可是,他剛一進門,一把菜刀貼着耳朵飛去,聽到一句:“滾!什麼東西!”。
嚇的蔡東離丟了禮物,撒了腳丫子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唯恐刀爺追過來。
從此,蔡東離再也不提回家的事,也不敢回家,聽到刀爺的名字就跑,好似那老鼠見了貓。
莫休回來幸福街,便感到了幸福街的變化。
他也是見過大世面 的人,在他看來,很多事兒都是不確定的,都是有危險係數的。
時代以其商業繁榮,露出了欣欣然的面貌。對於尋常人家的影響,總是姍姍來遲。時代像是步履不穩的老人,讓人不怎麼地信任。
人們試探着,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卻又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唯恐一個不慎嗆着、或是噎死。
更不用說去大海里游泳,更怕淹死,落一個死不見屍。
但是,只要是美味,總是有人吃的,只不過是早晚而已。
一些人藉着改革的東風發達啦,算是響應國家的“允許一部分先富起來”的號召。一些洋玩意成了搶手貨,這叫趕時髦。
雖說洋不洋,中不中的,不倫不類的,也算是一個時代帶來的一個現象了。
莫休出現在了揚揚飯館,最高興的是肖揚,她的阿仔哥回來了。
韓冬梅的身體好不少,莫休鍼灸,也可以感受到。
莫休說:“阿姨!堅持下來,你會站起來的!”
韓冬梅說:“阿仔,多謝你了!我現在可以那東西了。可以幫助揚揚幹一些家務了!”
莫休說:“那是最好的!”
肖揚總是笑,肖明遠換上跟着莫休,顧川便是敬而遠之。
這一日,蔡東離來飯館。在幸福街,願意聽蔡東離說幾句的,就是幸福街的肖揚。
每一次到來小飯館,蔡東離一邊喝小酒,一邊說個沒完。
眼淚婆娑,煞是可憐。
他說:“我蔡東離混得也不錯了吧,老爺子爲什麼還不接受我。揚揚,你說說,我還是他兒子嗎?”
韓冬梅不理,肖揚忙自己的,也不去理他。
人在沮喪的時候,總是希望別人理解,想找一個
人聊聊。
蔡東離偏偏地遇見兩個悶葫蘆,不怎麼理會他。蔡東離大聲喊道:“你們不理我,是不是瞧不起我,我有錢!”
說着,把一沓錢丟在桌子上,指着說:“看見沒有,貨真價實的大團結!”
錢是好東西,但是在肖揚眼睛裡,啥都不是。
肖揚看也不看,自己忙活着。
莫休過來,把盤子碗筷收起來,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