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炮火之聲不斷,終於,轟的一聲,城北的牆倒塌了。無數的羌胡士兵嚎叫着攻進了這座繁華的古城。城內,城外的山上燃燒着熊熊的烈火,滾滾黑煙湮沒了這片土地,到處都是烏七八黑的絕望。英勇的將士們拿着手中的武器,和自發上陣幫助守成的羣衆們,同入侵者進行着慘烈的戰鬥。
此時的北城就如同一個絞肉機,鮮血橫流,到處都是殘枝斷鍵。有沒死絕的禹國士兵和羌胡士兵在地上翻滾掙扎着,就算是這樣看見有敵人過來,還是會死命的抱住敵人的腿,用牙齒死命的撕咬敵人的肉,他們要爲自己的國家部落戰鬥到最後一刻。
昔日繁華的公羊府已經倒塌了一半,沒有倒塌的建築也在此次的決戰中被羌胡的炮彈轟炸的差不多了。火焰不斷燃燒,公羊仇不禁閉上了眼睛,塵封的記憶重新突破了封印,往前的幕幕景象不禁重新浮現在了他面前。
他睜開眼睛,彷彿又在前方燃燒的火海中,看到了一個少女。少女背對着她,看不清楚長什麼樣。突然,她回頭一笑,這一瞬間時間彷彿靜止了,她還是和二百年前一樣。眼淚不自覺的在公羊仇的眼裡滑落,淚水流過他蒼老的臉龐,滴答滴答的落到了地上。
“嗷嗚—!”一聲長鳴傳來,恐怖的威壓席捲天地,整個俞陽城都在這恐怖的威壓下顫抖。火焰四處燃燒,到處都是人們恐懼的哀嚎聲,連公羊府也不例外。龐大古老的建築上燃燒着熊熊的火焰,原來精美的花園已經變得焦黑一片,冒着滾滾的黑煙。身穿紫色華服的老者靜靜地站在這曾經繁華至極的廢墟間,閉着眼睛,面無表情的用雙手拄着插在地上被布裹起來的刀。
“刀是用來守護自己愛的人的。”少女回過頭柔柔一笑,擋在了閉眼等死的少年身前。在少年睜眼的一瞬間,看到的只是一片血與一柄殘破的刀,女孩已經躺在了地上,她緊緊的閉着雙眼,只是臉上依然保持着無悔的笑。
同是燃燒的城,同是一片的哀嚎,同是一個幻神,只是現在迎戰的人已經截然不同了。當初稚嫩的少年已經死了,現在活着的只是一個冰冷無情的人。齊國公公羊仇也在城破的一瞬間死了,現在剩下的,只剩下了要爲亡妻復仇的刀魔·公羊仇。
“嗷嗚—!”鯨魚的吼叫自遙遠的天邊傳來,這次飄過來的不只是聲音,甚至連那遮天蔽日的身影也能隱隱的看到,雖然此時只是一個小黑點。羌胡族的幻神·鯤。
無數的羌胡士兵穿過殘損的城牆,殺入了這東北的關厄要處俞陽城。年輕的漢子們看着瘋狂屠殺的羌胡士兵,也是自覺的拿起一切能夠攻擊的東西充當武器,和這些畜生展開了殊死搏鬥。
在每條街每條巷每個路口每棟房屋,都發生着激烈的戰鬥。一個羌胡士兵闖入了房間,看着驚恐的婦人露出淫邪的笑容,接着張牙舞爪的撲了過去。婦人的丈夫看見自己的妻子即將受到玷污,紅着眼睛怒吼一聲,隨手抄起菜刀狠狠的劈向了這個羌胡士兵。
羌胡士兵來不及抵擋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婦人愣了一會纔回過神來,接着哭着摟住了丈夫。然而還不待丈夫說什麼,又有更多的羌胡士兵衝了進來,一個士兵一槍捅死了男子,在一羣士兵淫蕩的笑容中,婦人閉上了痛苦絕望的眼睛。緊接着一陣陣萎靡的絕望在這破損的房屋中傳了出來,伴隨着的是一陣陣的蒼狂大笑。
這一幕在無數的地方上映,有的羌胡人用貓戲老鼠的方式逗弄着年幼的孩子,將孩子們一個個的擊殺。有的羌胡人當着丈夫的面姦淫着他的妻子,並且摁着他讓他連自殺都無法做到,享受夫妻間痛苦而又絕望的眼神。又有羌胡被憤怒的人民反殺,撕扯成碎片剁成肉泥。
戰火在整個俞陽燃燒着,天空漸漸陰了起來,下起了悽悽歷歷的小雨。但是這雨面對大火卻是毫無意義的,大火依舊燃燒,在這小雨下,顯得更是悲壯,這一切就好似煉獄一般,未凝固的血液在地上不斷的流淌着,漸漸的凝固、發黑。
終於,巨大的白色鯨魚飛過來了,城中反抗的人看着天空中的巨大鯨魚,不禁絕望的閉上了不甘的眼睛。在鯨魚接近這座古城的一瞬間,一股犀利無比的氣勢猛然在那燃燒的公羊府中炸開,衝破了這滾滾黑煙,也衝散了天空中巨鯨散發的滔天水霧。城中反抗的人民感受到這股犀利無雙的氣勢不禁歡呼了起來,這意味着大禹國的無上天人加入了戰場,而且是大禹國的頂尖大神通者。
此時,公羊府。公羊仇已經睜開了眼睛,只是他的眼睛此時已是猩紅一片。他拔出插在地裡的刀,緩緩地揭開了纏繞在刀身的白布。每當白布掉下一圈,一股犀利無比的刀氣便強大一分,當白布徹底滑落的時候,黑刀猛然爆發出驚人的威勢。城中的大火在一瞬間被刀氣削滅,所有羌胡士兵也被這無雙刀氣劈成了血沫。
一柄寶刀浮在公羊仇的面前,刀長五尺,渾身漆黑。刀刃似長龍俯身,刀柄似象鼻長伸。漆黑如墨的刀氣在刀上不斷散發,橫掃八荒六合!能有如此威勢的,只有公羊家族傳承之寶,頂級神兵【龍象鎮獄刀】。
公羊仇伸手抓住刀柄,朝着城外走了出去。每走一步,刀氣和自身威勢就強上一分,此時天地都在顫動,烏雲密佈覆蓋整個東北地區,這犀利無比的威勢更是讓東部的每位無上天人都感受到了。此時,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俞陽城,可是卻都紛紛吃了一驚,昔日繁華的俞陽,在此時竟然成了一片廢墟。
“嗷嗚嗚嗚—!”白鯨感受到了這挑釁,十分生氣的怒叫一聲,聲浪如波濤般和四散的刀氣撞到一起,發生了恐怖的爆炸,激起來了陣陣塵埃。“若是當年,我有資格掌控這把刀,今天可能又是另一個結局了。”公羊仇提着【龍象鎮獄刀】默默的想到。風吹起了他散着的滿頭白髮和披在身上的斗篷,此時的老人背影看上去是多麼的蕭索。
一幕幕的美好回憶不斷在老人腦海中閃現,過去的點點滴滴此時此刻是多麼的刻骨銘心。
“以前,我不敢想,今天,我全記起來了。”
回憶中,年輕的少年正在家族深山中的莊園修行。就是在那天早上,一個笑起來同花般美麗的女子出現在了莊園的花園中。在向陽花田中,女子蹲坐着,看着發愣的少年微微一笑。
“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少年看着女孩有些不滿的笑道。女孩微微一笑,對着少年滿不在乎的說道:“安啦安啦,不要在意這些問題啦。你喜歡花嗎?我最喜歡的就是這向日葵,向日葵代筆守護。能在這寒冷的地方看見向陽花田,真是不容易呢。”
少女的笑如同六月的驕陽,在這一瞬間暖了少年的心。少年回過神來紅着臉有些不自然的說道:“不,我最討厭花了。花除了要讓人守護,沒有任何用處。”
女孩聽此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少年會這樣說。
“那時的我還是那麼天真,是你讓我認識到了自己。”
少年不斷的揮舞着手中的寶刀,招式雖然十分精妙,但是威力卻略顯不足,沒有對眼前的巨猿造成一點傷害,反而讓巨猿更爲憤怒。終於,巨猿徹底憤怒起來,硬頂着攻擊貼近了少年,少年不甘的閉上了眼睛。
“刀可不是這樣子用的。”一道溫熱劃過臉頰,少年疑惑的睜開了雙眼,卻看到女孩拿着一柄刀立在他的身前,而巨猿卻被女孩一刀劈成了兩半。
女孩看着少年冷冷的說道:“《煉獄刀經》雖然奇妙無比,但你若只是依靠其中精妙的招式,卻是失了丟掉了刀的本意。刀者,霸也。剛柔並濟、霸氣外露才是刀的靈魂所在。”
“今天,就讓我斬了這個孽畜,祭奠你這傻女子。”公羊仇走到成前,看着天上巨大的身影說到。
走到城門,看着天空中肆意發威的白鯨·鯤。公羊仇瞳孔一縮,一道耀眼的刀芒伴隨着一股遠超之前的威壓瞬間襲遍九州,頂級神兵【龍象鎮獄刀】完全解放。
“殺神·一刀斬!”公羊仇一躍到半空,高舉手中寶刀狠狠劈向白鯨,一陣爆炸響起,接着迎來的就是白鯨憤怒的反擊。白鯨狠狠的向着公羊仇撞了過去,公羊春秋見此嘴角勾出一絲冷笑,雙手握刀,拖着漆黑的刀芒狠狠迎了過去。
這一瞬間,彷彿和二百年前那年輕稚嫩的身影融合在了一起。
“獄中·龍象爭鋒!”隨着一刀斬過,伴隨着一聲龍吟象吼,以及一聲淒厲的慘叫,血雨從白鯨頭上巨大的傷口灑落,染紅了整個護城河。身爲這個世界上最爲頂級存在的獸類,自然的寵兒,偉大的幻神,竟然被一個渺小的人類斬傷了,這對幻神來說是奇恥大辱。
巨鯨怒吼一聲,用尾巴狠狠的拍向公羊春秋,公羊仇不屑一笑,輕揮手中寶刀,寶刀砍在鯨尾就如切豆腐一樣,直接將那巨大的尾巴砍了下來。白鯨哀嚎一聲,猛然向高空飛去,接着向公羊仇俯衝而來。公羊仇看着那如同墜落的流星般的巨鯨,發出了瘋狂的笑,此時的公羊仇一改平時沉默憂鬱的樣子,臉上盡是猙獰。
“煉獄·凌遲!”伴隨着最後一聲怒吼,陣陣刀芒自天空閃過,緊接着就是無數的血塊自白鯨巨大的身體上脫落,在一瞬間,這不可一世的幻神就化爲了一具巨大的骨架,從天空狠狠墜落。伴隨着塵埃的,是滿城的歡呼。
“我,終於,做到了。”公羊仇臉色蒼白的笑着,白鯨的血將他淋成了一個猙獰的惡鬼。他笑着擦拭着刀鞘上的血,只是眼淚卻是怎麼都止不住。
“你能看到嗎?阿離。”
天,晴了。只是烏雲怎麼都無法散去。
“哈哈哈哈哈,好一個小子,竟能斬殺我族幻神。”蒼狂的笑聲傳來,一個陰鬱的中年人突然出現在了公羊春秋面前。
中年男子眼神銳利,橙黃色的眼珠好似老鷹。兩條眉毛如鋼針般懸在眼上,鷹鉤鼻下是薄薄的嘴脣,長得甚是刻薄。他的頭髮紮在一起,帶着一個金色的頭箍。兩隻枯瘦的手自墨綠色的錦袍中伸出,看着甚是陰狠毒辣。這個男子就是羌胡的大賢者,此時將至壽終,卻是來發揮自己最後餘熱的。
“朵力扎!”公羊仇冷冷道。
朵力扎冷笑一下說道:“呵呵,想不到當年那個只會躲在女人身後的小鬼竟然已經長這麼大了。”
公羊仇用刀指着妖師鯤鵬冷冷回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用你的血奠我妻在天之靈。”
朵力扎聽此也不答話,鋪天蓋地的沙意在瞬間籠罩全城。“嗡——!”一聲刀鳴響過,殺意再也感受不到了,整個天地在一瞬間都變成了灰黑色,紫黑色的刀氣彌散在天地間。在這灰暗的世界裡,只有一抹黑色,這黑色就是【龍象鎮獄刀】,頂級神兵【龍象鎮獄刀】出鞘!
朵力扎的臉色在這一瞬間變的凝重起來,羌胡的神器北冥雪也浮現在了他的身前,絲絲寒意在這奇特的刀神上綻放着,抗衡着【龍象鎮獄刀】所釋放的恐怖刀氣。
公羊仇抓住刀柄,用這漆黑如墨的刀指着朵力扎。朵力扎面色嚴峻,北冥雪同樣出鞘。二人僵持着,然而越是僵持,公羊仇身上的氣勢越是恐怖,若論攻擊,龍象鎮獄刀卻是僅次於攻擊第一的神兵【倚天劍】,真要論起來,甚至連大夏龍雀都在某些方面不如這煉獄刀。朵力扎一時間竟被公羊仇從氣勢上壓制了。
“子不語·寒刀割肉不作聲!”終於,朵力扎忍不住先出手了,但見藍色光暈自刀忍亮起,朵力扎如幽靈般消散在這灰暗之中,再出現已是在公羊春秋身後。
公羊仇在朵力扎消失的一瞬間睜開了眼睛,此時他的眼睛裡沒了一絲神采,甚至連瞳孔都消失不見了。公羊仇見朵力扎消失好不慌張,手中黑刀斜挑後背,卻是架住了朵力扎的冰刃。
二人一時間纏鬥在一起,【龍象鎮獄刀】這霸道的威力卻是將朵力扎壓制的死死的,即便招式精妙也難也突破公羊仇的攻勢。突然,公羊仇拖刀於地,至下往上狠狠撩向悅在半空的朵力扎。“獄刀·撩斬!”
朵力紮在天空不及變招,只能無奈舉刀相迎,這一瞬間,公羊仇的身影彷彿和當年的少女融合在了一起。“轟—!”的一聲巨響,朵力扎竟然接下了這奇詭的一刀,但是他的刀刃卻出現了好幾絲裂痕。
“刀語·鯤越成鵬!”藍色的刀芒疾馳而來,密集如暴雨驟下,緊接着鷹嘯破空。“刀之極·龍象鎮獄!”但聞一聲龍吟一聲象吼,龍象附於刀身,加持神刀,刀勢璀璨直掃煉獄!
璀璨的刀芒消失不見,只剩下朵力扎拿着一柄斷刃喘息着,在遠處,一截斷刃插在堅硬的巨石上,散發着恐怖的寒意。
朵力扎突然笑了,說道:“哈哈哈哈,小子,你很不錯。當年萬離就是這麼死的,你是想要我也這樣死去嗎?”
公羊仇面無表情,手中黑黑刀猛地一揮,但見黑刀之上黑氣纏繞,在公羊仇的揮動下狠狠朝着朵力扎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