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太傅府。門突然門開了,卿品良帶着一男一女走了出來。院今天卿品良穿着一身黑色儒衫,上面繡着開放的紅牡丹,看上去十分精神。旁邊的男子雖然年少,但看上去卻是格外的穩重,他穿着淡藍色的儒服,腰間掛着玉佩,看起來格外的雍容大度。旁邊的女子很是恬靜,身上穿着粉色的百花落地裙,身上罩着一件狐狸皮小斗篷。
他們迎接的是位穿着繡有仙鶴蓮花的白衫,帶着很有考究鹿皮小帽的青年男子。他的臉上掛着的笑容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圓圓的大眼鏡佩上那溫和的笑容給人一種別樣的親切感。身上穿着紫色爲主,紅色做點綴的儒服,腰間帶着朱臭香囊玉佩,身上披着一件大氅,大氅上娟秀着華麗的花紋。
此人正是夜天棄的老師,太學院主儒墨生,當今士林聲望最高的幾名大儒之一,乃是大禹國儒學功底最爲深厚的人。此時太學院主親自來卿品良的府上,就算卿品良再不願意也不得不親自接訪這位名鎮天下的當代鴻儒。
“院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禮失禮。還望學主莫怪。”卿品良拱手道。儒墨生一推鼻子上的眼鏡道:“卿兄何必如此客氣,你我本就是平輩,按官職來說,我更應喊你一聲卿大人才是,卿兄就不要開我玩笑了。”聽此卿品良一笑道:“如此,就請卿兄府內一座吧。”說罷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不知不覺已到了晚間。月亮高高掛起,卻是不見了滿天的繁星,夜,顯得很孤寂。濁溪縣,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縣城,但是卻坐落着一個益州排的上號的大家族,那就是山陰聶氏。聶家之人精通靈魂術法,是益州最爲詭異神秘的一個家族。今天的聶家大院,卻是飄着一層淡淡的血腥之氣。
院中,看着腳邊的死屍,微微有些駝背的老人拄着杖,睜着猩紅的雙眼,冷冷的對着蜷縮在地上的老婦人說道:“怎麼,還不交出來嗎?還想要老朽殺多少人?”鐵錚般的聲音迴盪在月光的照耀下,使這本來就很是冷清的夜,變的更加的壓抑了。
老婦人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悽慘的笑着說道:“想不到,想不到啊!一時的貪心竟然惹來滅族大患!續長生,我想不明白,這把鑰匙,有什麼地方值得你放下無上天人顏面的?”
續長生捏着嘴上的短鬚說道:“呵,你要真的不知道,早就交出來了,又豈會等到現在。”老婦人眼神怨毒的說道:“唉,數百年的謀劃,終歸成了別人的嫁衣!想不到我聶家會有這麼沒有頭腦和骨氣的子孫!”續長生冷笑一下,上前一把掐住老婦的脖子說道:“老朽可沒有功夫和你耗下去了,你不交,那老朽只好自己來取了!”說罷,猛的把老婦人摔到地下,柺杖一點便把老婦的靈魂抓了出來。
“念·取憶!”墨綠色的大手在老婦元神驚恐的眼神中,慢慢的伸了過去,老婦人慘叫一聲變成了一枚白色的光團,續長生一口吞下光團閉上眼睛,之後猛的睜開。猩紅色的眸子精光一閃,續長生嘿嘿一笑就將老婦人屍體引燃,大火散去,是一把古樸的銅鑰,上面隱隱刻着兩個失落的銘文。
“保一個人,這聶家也算是保住了,你說對吧。”續長生回過頭,看着跪在地上表情呆愣的灰袍老者陰沉笑道。老者看着這滿地狼藉,聞着這淡淡的血腥。從他渾濁而無神的眼睛裡,留下了兩行後悔的清淚。
五河郡郊外,一個老道暮然道:“想不到陰差陽錯間竟然能夠獲悉如此機密。只是不知道是福是禍呀。”月光透過密林照在老道的臉上,正是青城的掌教光化真人。光華真人身影漸漸虛幻變換成一羣蝴蝶,蝴蝶蒲扇着翅膀漸漸消失在了黑暗的密林盡頭,一隻烏鴉看着這一切,嘎嘎怪叫了幾聲蒲扇着翅膀飛走不見了。
烏雲,漸漸遮住了月,一絲光亮都沒有了。
五河郡,續府。續俊馳身着黑色的華麗棉衫,揹着手看着高臺上的兩個靈位說道:“夜已經黑了,影子已經可以動了,這個時候就不用擔心被人發現了。”蒙面刺客行了一禮後化成了黑霧融入黑暗之中不見。
“大哥,有必要這樣嗎?”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續向前微微一愣,轉過身去說道:“憫薰,我也不想這樣。聶家滅門雖然我也很是氣之不過,但是沒辦法了,涉及到……那個傳承,爲了家族的榮耀,這些犧牲是必須要進行的啊!”
五河郊外的河邊上。
一羣飛蝶緩緩飄落化成了一個清瘦的老道,老道身上穿着青綠色的道袍,神色淡然道:“跟了老道那麼久就不要再藏了,都出來吧。”話音剛落無數影子出現在了月光下,每個影子中都鑽出來一名裹得嚴嚴實實的刺客。刺客也不答話,將光華圍起來之後就猛的攻了上去。
光華真人見此不屑一笑道:“你們知道,爲什麼天人強者的前面要加上無上二字嗎?”話音剛落伸出一根手指向着虛空輕輕一點。頓時一道無形波紋自光華老道手中擴散而去,這瞬間,空中就像是波紋一般圈圈層層的盪漾着漣漪。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時間都彷彿停止了一般。光華老道放下手後,整整三百名影子刺客,直接化爲滿天灰灰。
“啪啪啪”掌聲傳來,續俊馳拍着手從樹下的影子中出來,笑着道:“之前倒是小看了道長。”光華真人神色不變的笑着道:“郡侯說的哪裡話,剛剛的不過是小手段罷了,萬不及君侯之萬一。”聽此續俊馳的眼中也是閃過一絲嚴峻。
青城道掌教光華子,乃是九道九大掌門之中最爲低調的存在,八十多歲方纔步入無上天人,在所有人看來都應該是在天人中墊底的,但是剛剛光華子無意間的一擊卻是讓續俊馳知道,光華子很強,絕對不像是表現出來的一般。
想到這,續俊馳不在猶豫,雙手一揮,上百道金色鎖鏈自四面八方襲來,直接在光華子身上貫穿過去,但是,這鎖鏈在碰到光華子身體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光華子突然化成好幾十片,然後這碎片又幻化成翩翩起舞的蝴蝶,在鎖鏈中穿行。續俊馳停手,鎖鏈縮回地底,續俊馳看着滿天飛舞的蝴蝶道:“昔者莊周夢爲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爲胡蝶與,胡蝶之夢爲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道長這手夢蝶之遁在下佩服至極。”夢蝶幻遁,化實爲虛,乃是天底下最爲神奇的遁法之一,傳自先秦時期的道家先賢莊子,乃是青城道的不傳之秘密。
“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熒光閃閃的蝴蝶在空中偏偏飛舞着,飄渺虛幻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光華真人卻是引用了道德經上面的話告誡續俊馳,同時也告誡他自己不是好惹的。話音落地,蝴蝶飛聚在一起落到地面上,又重新變成了光華子,道法自然,無爲而無不爲,光華子雖然低調,但卻並不代表他怕事。
續俊馳一笑道:“道長,您知道的太多了,若您不閉嘴,在下真的不放心。”續俊馳說罷一甩身後披風,曲指爲爪,猛然朝虛空抓出,兩聲銳利的鷹嘯暴烈而出,黑色的爪痕直接破開虛空,狠狠的向着光華子抓去。光華子神色淡然,雙眼微眯,一手扣住續俊馳的手腕,另一隻手猛然朝着續俊馳胸口一拍,一個八卦在天空炸開,續俊馳猛然倒飛出去。
“神鷹嘆·擒蟒!”續俊馳被打飛後凌空一蹬,緊接着雙手再次做爪狀,五指如鉤,黑色的罡氣凝聚與五指之上,他的手如同黑鐵,若是被這一爪抓實,同境界內就算是練體的體修,也會被這利爪破體而亡。光華子絲毫不懼,抓着他的雙手往旁邊一帶,一股莫名的勁力直接牽引着續俊馳向着一旁飛去,轟隆一聲巨響,連續十幾棵樹都被續俊馳撞的粉碎。
續俊馳怒吼一聲繼續向着光華子攻去,光華子見此也是微微惱怒,往旁邊一躲緊接着一手抓住他的肩膀,膝蓋朝着他的脊柱一頂,同時左手像他後心一拍。續俊馳雖然遭受重擊但還是強自忍着疼痛將身子一扭,用沒被抓住的手狠狠的拍向了光華子的胸膛,由此可知續俊馳也不是什麼溫室中的花朵,拼殺經驗不比大宗門的弟子差多少。
拉開距離後,光華子掏出兩張符籙往虛空一拋,頓時兩道虛影攻向續俊馳,續俊馳見此面色一變直接躲閃,而虛影卻是緊緊追着他不放。見此光華子眼中精光一亮,單手背後,右手憑空書寫着上古篆書,同時他的腳下出現一個銀色的旋轉着的太極,太極中無數銀色文字飛舞,正是青城道的秘法雪後初晴。世間風雲兮幻亦真,天地無窮兮大道行,青城派雪後初晴,和全真道的逍遙遊有着異曲同工之妙,若是一齊施展相互配合更是有着別樣默契。
虛影威勢突然一弱,續俊馳抓住機會怒喝一聲:“神鷹變·三千水擊!”話音剛落續俊馳身後突然出現一個雄鷹虛影,而後續俊馳又和身後的雄鷹虛影結合在了一起,神鷹振翅而躍,寬大翅膀使勁一拍,一道恐怖的氣勁直接斬殺那虛影,隨着這雄鷹煽動翅膀,黑色的罡氣波動使方圓十里猶如黑色的海洋。
此時光華子也是準備的差不多了,雙捏訣道:“去!”滿天飛舞的古篆頓時纏繞成鎖,破開黑色的罡氣風暴,如同長槍一般狠狠的向着天上的雄鷹纏繞而去。神鷹怒號,三千羽刃飛落,恐怖的罡氣風暴更爲狂暴,同時無數金色鎖鏈自雄鷹身後閃現,緊接着向着四周疾射而去和那篆書銀鏈碰撞在一起發出恐怖的音爆。
青城道雪後初晴、天師府的通天符籙、全真道的逍遙遊都是憑空作書,盡皆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單論威力的話,雪後初晴卻是要比後二者都要弱一些,但是蓄力用的時間卻是要遠遠少於後者。
光華子施展這雪後初晴,卻是爲了爭取更多的時間,施展威力更爲強盛的逍遙遊。金色的陣紋慢慢自腳下蔓延開來,一層淡淡的金罩配合着周圍飛舞的銀色篆文,將刮來的黑色罡氣風暴抵消。光華子再次憑空作書,此次書寫的卻是道家名篇《逍遙遊》!金色書文迅速環繞漂浮在身前,和銀色篆書相逆交轉。
忽然,雄鷹怒嘯一聲,夾帶着無數黑色鎖鏈俯衝向光華子,就像是一黑色的流星。光華子見此加快速度,在神鷹即將到來前大喊一聲:“疾!”話音剛落金色的逍遙遊和銀色的道德經忽然一緩,緊接着交織着滿天飛舞向着雄鷹飛去。光華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手中唯我道劍忽然出現,緊接着光華子一躍而起,攜帶着滿天飛舞的金色、銀色文字向着雄鷹而去。
轟隆一聲巨響,鎖鏈文字相互碰撞爆炸抵消。光華子一劍斬出地水風火涌動,雄鷹卻是絲毫不懼迎劍而上!
突然,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傳來,光華子再次化成滿天飛舞的光蝶。“福生無量天尊,君侯,此時不是你我相爭之時,貧道走也。”話音剛落蝴蝶飛舞着升上高空,接着畫成無數光點消失不見。
雄鷹尖嘯一聲落到地面上,續俊馳面色嚴肅的道:“真是沒想到這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光華子竟然藏的這麼深。”話音剛落續憫薰就從影子中出現,烏鴉怪叫着落到了他的身上,兄妹二人看着這月色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