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漁協會總公司。
古保民辦公室內,林寶堂在聽完古保民的一番話之後,抿着嘴脣沉默了幾秒鐘:“雖然我答應了代表其他高層過來跟你談話,但是我真的沒想到,你在郝麻子這件事情上,竟然有產生這麼激烈的牴觸情緒。”
“最近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疏通中院的關係,剛纔那邊回電話,說長瀾的案子因爲涉D,所以沒人願意管。”古保民直視着林寶堂的雙眼:“長瀾的案子雖然還沒有審判,但是已經有初步判斷了,最好最好的結果,是八年以上有期徒刑。”
林寶堂聞言沉默。
“我兒子今年二十二歲,八年青春扔在監獄裡,等他再放出來的時候,就該三十了,老林,你說一個人的人生裡面,有幾個最好的八年啊?”古保民微微咬牙,看着林寶堂:“民漁協會下面的這批副經理,除了嶽子文安插進來的人,剩下的幾乎全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人,這麼多年來,我也始終把他們當成了親信,當成了自己的小兄弟,所以我在做出撤出民漁協會這個決定之後,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把他們也全都帶上,可是自從長瀾出事之後,這些人爲了自己的利益,全都把腦袋紮在褲襠裡,一個發聲的都沒有,我真的沒想到,這些被我視若親信的人,竟然會在我有難的時候選擇了隔岸觀火,反倒是這個已經不被我看重的郝麻子,卻成爲了唯一一個敢於在這件事情上發聲的人。”
“古哥,郝麻子能夠爲了長瀾的事站出來,我確實很感動,可是感動並不能左右我們的選擇。”林寶堂點燃一支菸,平心靜氣的繼續道:“郝麻子如果不去自首,咱們跟三合公司之間的矛盾肯定會越來越深,如果咱們留下了郝麻子,不就等於你默認了指使他去對付三合公司了嗎?”
“我一直就想指使人去對付三合,只是下面這羣慫包,沒人敢動手而已,如果你讓我爲了一羣只顧自己利益的人,而去放棄一個在我爲難的時候,願意替我去辦事的人,那麼我可以明確的回答你,對不起,我做不到。”古保民話音落,神色瞬間釋然了許多,體態放鬆的靠在了沙發上:“郝麻子我必須保住,否則退出民漁的事,我就不摻和了,你們自己玩吧。”
“古哥,這種事可不是開玩笑的,你別亂說。”林寶堂聽見這話,頓時愣了一下,因爲他們準備退出民漁協會的事,本身就是古保民一手策劃的,而且已經開始運作,如果古保民這個民漁協會的負責人此刻決定收手,勢必意味着所有人的努力全部都付之東流了。
“你認識我這麼多年,感覺我像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嗎?”古保民看着林寶堂,隨即反問了一句,他此刻把事情提高這個高度上,無異於已經開始將軍了:“老林,我當初之所以決定離開嶽子文,除了對他利益分配的方式感到不滿,也因爲我受夠了嶽子文下面那些勾心鬥角的派系紛爭,所以我抽身事外,除了想多賺點錢,也是爲了讓自己可以活的更輕鬆一些,但事實上呢?如今咱們自己這一攤子事還沒支起來,下面的人就已經開始拉幫結派了,你覺得這件事繼續辦下去,它還有勁嗎?”
“郝麻子這個人,你是非保不可了,是嗎?”林寶堂知道古保民說了這麼多話的中心思想在哪裡,所以也沒有繞彎子,直言問道。
“郝麻子收拾林天馳,是因爲他管我叫了一句大哥,而我既然作爲大哥,就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把他給賣了。”古保民靠在沙發上,托腮迴應。
“好,已然你執意要保住郝麻子,那麼其他人那邊,我去溝通。”面對古保民無比堅決的態度,林寶堂無可奈何的點頭回應。
“今天晚上,我會通知郝麻子來總公司,跟他談撤出一起撤出民漁協會的事。”古保民補充了一句:“我要帶上他。”
“隨你吧。”林寶堂扔下一句話,起身離開了辦公室,他今天過來,本來是要勸古保民放棄郝麻子的,可是不僅沒達到目的,反而得到了一個截然相反的答案,最近一段時間,爲了平穩運作在民漁協會向外洗錢的事情,林寶堂和其餘那些高層,已經給古保民施加了太多壓力,先別管林寶堂他們給古保民施壓的目的和動機,是否真如他所說的一般單純,但不置可否的是,古保民確實已經感覺到有些厭煩了,林寶堂是個聰明人,自從古保民在對話中飈出髒話開始,他就明白,古保民對於他和其他高層的行爲,已經十分不滿了,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明智的選擇了妥協。
古保民坐在沙發上,等林寶堂離開之後,拿起手機撥通了郝麻子的號碼。
“喂,大哥?”另外一邊,始終坐在辦公室內守着電話的郝麻子,動作很快的接通了來電。
“你把林天馳的手指頭剁了?”古保民直言開口。
“這件事,你咋知道了呢?”郝麻子聽見這話,臉上綻出一個笑容,但是語氣卻佯作意外的問道。
“爲啥動他呀?”古保民沒回答郝麻子的問題,再次發問。
“我想收拾的人是楊東,但是姓楊的沒來,這次長瀾被捕的事,三合公司的人都有責任,我收拾他們也沒毛病!”郝麻子頓了一下:“大哥,這次長瀾被捕,陳志邦雖然也跟着進去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事,否則進去的人應該是我,而不是陳志邦……”
“行了,不提這件事了。”古保民開口打斷了郝麻子的解釋:“晚上七點半,你來總公司一趟,我跟你聊點事。”
“大哥,啥事呀?”
“好事,你準時到吧。”
“妥了!”
……
另外一邊,林天馳身上的刀口以及手部的斷指部位被處理完畢之後,被醫生推出手術室,隨即在病房內和楊東展開了短暫交流。
“你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楊東看着臉頰浮腫,手部纏着繃帶的林天馳,開口問了一句。
“東子,我的手沒事,你別管了。”林天馳躺在牀上,因爲局部麻醉的關係,嘴裡含糊不清的迴應道。
“我在問你,你的手是誰幹的。”楊東死死盯着林天馳的眼睛:“古保民,是嗎?”
“是郝麻子。”林天馳被楊東的眼神看的有些發虛,微微嘆了口氣:“今天我跟老梅約好了在碼頭看船,但是剛一走到停車場,就被郝麻子堵了,他們是有備而來。”
“艹你媽!這羣籃子!”羅漢聽見這話,雙拳噼啪泛響。
“準備一下,一會咱倆出去辦事。”楊東聽完林天馳的迴應,轉身向羅漢開口。
“東子,我已經跟梅廣濤談好了賣船的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近這幾天,他應該就能把咱們的船買走,在這個關鍵點上,咱們別惹事了。”林天馳聽完楊東的話,語速很快的開口道:“郝麻子今天雖然對我動手了,可是我不是還沒怎麼樣嗎,這件事咱們別硬來,報警處理,行嗎?”
“手指頭都沒了,這還叫沒怎麼樣嗎?”楊東眼睛泛紅的問道。
“咱們忙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纔掙回來一條船的錢,現在眼看着事情就要出頭了,別折騰了,報警處理,行嗎!”林天馳再次勸道。
“即使我報警把郝麻子抓了,可是他又能判多久呢?即使他進去了,還能讓你丟掉的手指頭長出來嗎?”楊東看着林天馳包紮之後,紗布還在滲血的手掌:“這件事誰也不用,我必須親自處理。”
病房門外,剛好去衛生間路過門口的李靜波,聽見楊東的回答之後,捂着側肋思考了一下,隨後轉身向自己的病房方向走去。
屋內。
“這件事你別去了,今天晚上我自己過去,肯定能把郝麻子收拾了!”羅漢聽完楊東的話,看了一眼他還打着石膏的左手,聲音低沉的開口說道。
“今天晚上,我跟你一起去,但是咱們不找郝麻子。”楊東搖了搖頭:“咱們現在對郝麻子動手,事後古保民肯定還會反撲,既然要動,就直接動古保民,等他沒了,咱們再去收拾下面的這羣人。”
“行!”
“東子……”林天馳聽完二人的對話,臉色焦急的還要再勸。
“好好養傷吧,這事你別管了。”楊東拍了拍林天馳的胳膊,直接起身走出了病房。羅漢看了一眼林天馳的手,也起身離開。
“去哪啊?”羅漢跟着楊東走出病房之後,開口問道。
“開車,先回家把槍帶上,然後去找古保民。”楊東話音落,邁步向電梯口走去。
楊東他們之前在漫漫跟柳效忠和杭毅龍發生衝突之後,在己方這邊多人受傷的情況下,仍舊選擇了隱忍,首先一點,雙方發生衝突的原因,畢竟是因爲古長瀾被捕的事引發了鬥毆,且不論這件事誰對誰錯,但雙方最起碼是真刀真槍打起來的,劉悅和黃豆豆中刀,林天馳腦震盪,但楊東和羅漢也打傷了蘇茂那邊的好幾個青年,而且羅漢更是一拳乾折了杭毅龍的下頜骨,所以這場鬥毆,雙方是互有輸贏的。
其次的一點,是因爲楊東知道自己跟柳效忠等人發生衝突以後,對方肯定還會在捕魚的時候卡着三合公司的業務,所以他也確實做了一定程度的讓步,打算先把漁船出手再說,因爲三合公司是所有人努力出來的結果,他們提前囤好了孟凡友食品廠那邊的貨,纔剛剛算是抽回了入行的本錢,衆人拼搏了這麼久,公司的淨資產只有一條漁船,所以只有把船賣出去,他們纔算是在捕魚這件事情上見到了利潤。
綜上所述,雙方之間的你來我往的幾次交鋒,雖然同樣充滿了明爭暗鬥,但最起碼是那種擺在了檯面上的衝突,可是今天郝麻子帶人偷襲了林天馳,還剁了他的一根手指頭,這件事已經徹底踩到了楊東的底線,讓他徹底在這一系列的爭鬥中失去了耐心,甚至已經做好了捨命一搏的打算,面對林天馳缺失的一根手指,楊東已經徹底憤怒,絕口不再提完身而退的事情,對於此刻的楊東來說,就算三合公司的漁船不要了,也必須得在林天馳這件事情上,討一個說法回來。
就在楊東乘坐電梯下樓的同時,李靜波也走回了病房內,看了一眼顧北明和黃佔武二人:“你們倆準備一下,咱們出去辦點事。”
……
“嗡嗡!”
與此同時,一臺私家車緩緩停滯在醫院出口,雷鋼一行四人,也把目光聚集在了楊東他們的那臺商務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