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一句無賴般的話語喊出口之後,房間中的氣氛霎時陷入了冰點,常寬臉色鐵青,情緒明顯已經到了一個爆發的臨界點。
“哎哎哎!你倆都消消氣,咱們有話好好說唄,不管怎麼說,大家目前也是合作伙伴,有必要弄得這麼劍拔弩張的嘛!來,都喝點水!”林天馳眼看着兩人的話題要聊崩了,當即和稀泥的插了一句,開始拎着茶壺給兩個人倒起了水。
“常寬,我實話告訴你,朱勇順的條件,對於我而言,十分有吸引力,因爲他已經是一個成名的大混子了,跟他對抗,我要面臨的風險很大,反之,我如果跟他合作,伸手就能拿到利益,而我之所以選擇來見你,是因爲我知道,朱勇順混了這麼多年,手下有自己的兄弟,他好起來之後,最先受益的也一定是自己手下的那羣人,我就算跟他在一起,吃的也都是殘羹冷炙,如果你付出的籌碼,不足以讓我動心的話,那麼咱們之間,確實沒有什麼合作的必要了。”楊東見林天馳開始往下壓火,也沒有繼續要挾常寬,而是很現實的說了一句。
“咱們之前明明已經談好了條件,但是你現在一句話,就把之前談過的一切全都給推翻了,面對你這種言而無信的人,我憑什麼相信你?”常寬也知道自己跟楊東翻臉沒有用,所以強壓着怒氣問道。
“說句難聽的,我跟你也JB不熟,之前找你,是因爲我發現酒水行業能賺到錢,而且我只能聯繫到你,但現在朱勇順也找我了,還給我指了一條能賺錢的路,那麼我在面臨利益的時候,選擇能帶我賺錢的人,這有毛病嗎?我出來混,就是求財的,你指望我像個菩薩似的幫你,可能嗎?”楊東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煙盒:“對於沈Y這座城市來說,我就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生荒子,誰能給我錢,那麼我跟誰就是朋友,你給的錢多,我幫你幹朱勇順,而朱勇順給的錢多,那我就幹你!這個回答,能解開你的疑惑了嗎,我的常廠長!”
常寬聽完楊東的一句話,徹底沒了語言,因爲楊東此刻表現出來的狀態,簡直就是一個毫無底線從,徹頭徹尾的無賴,對於這種人而言,任何道理都是講不通的。
“茲茲!”
楊東講完一番話之後,房間內再度陷入安靜,只剩下香菸燃燒的聲音。
“你的條件,開的太大了,我不可能當場答應你,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大約五分鐘後,常寬的聲音在包房內響起,而他的這句話,也是半真半假,從心裡來說,常寬是不願意跟楊東合作的,但不論如何,他首先都得保證,自己能夠平安無事的從這裡離開。
“我找你來,是跟你談條件的,不是逼着你答應我的條件的,你去留隨意。”楊東毫不猶豫的開口。
“踏踏!”
常寬聽見這話,直接拿起桌上的手包,邁步向門外走去。
“常總,我送你。”林天馳見狀,登時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陪常寬一同離開了包房。
“唉……”
楊東等常寬離去之後,微微一聲嘆息,在菸灰缸裡按滅了菸頭,掏出了口袋裡的藥瓶。
不到一分鐘的功夫,林天馳就回到了包房裡,坐在了楊東身邊:“常寬走的時候,始終陰着臉,看來今天的事,把他刺激的不輕。”
“常寬的心情,不是咱們需要考慮的,只要目的能達到,其餘的無所謂。”楊東含着藥片,儘量讓苦味緩解着自己的頭痛。
“你覺得,常寬能答應咱們的條件嗎?”林天馳問道。
“一半一半吧,常寬這個人,對於咱們並不怎麼了解,再加上咱們見了朱勇順的事,他一定不會相信咱們,不過放眼沈Y,他也很難能夠找到跟朱勇順抗衡的人,因爲酒水這個行業,雖然利潤很高,不過相對的麻煩事也多,而且賺的是辛苦錢,這點利益,成名的社會大哥看不上,混的差勁一些的人,也鬥不過朱勇順,現在常寬很需要咱們這樣的人,所以我纔敢逼他。”楊東含化了藥片之後,喝了一口茶水,沖淡了嘴裡的味道。
“要我說,你這件事就辦的挺操蛋!”羅漢聽完楊東的話,在旁邊冷着臉插了一句:“咱們最早跟常寬接觸的時候,他這個人確實不咋地,始終再跟咱們耍心眼,把風險都轉嫁到了咱們身上,可是咱們當時不是也沒有異議嗎,現在朱勇順那邊始終在捏咕他,然後咱們也進來差了一槓子,這不就是明擺着欺負人嘛!在此之前,咱們跟常寬也不認識,雙方無仇無怨的,既然談不攏,那就一拍兩散唄,憑啥欺負人家呢?這不是損籃子的做法嗎!”
“你覺得我這個做法,挺下三濫啊?”楊東聽完羅漢的一番話,轉頭看向了他。
“難道不是嗎?”羅漢梗着脖子看向了楊東:“你這麼做,跟地痞無賴有他媽什麼區別?”
“羅漢!你他媽說啥呢!東子這麼做,不也是爲了大家嗎!”林天馳當即皺眉喊了一句。
“他說的沒錯,這個做法,確實就是下三濫。”楊東擺手打斷了林天馳的話,先是自嘲一笑,隨即有些情緒失控的吼道:“你們可以不理解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我希望你們記住!我他媽在變成下三濫之前,也曾經信奉光明磊落!信奉真誠善良!可現實呢?現實告訴我,這個社會上,混的好的人,都是他媽厚黑狠!你放眼看看這個社會,能夠站住腳的,全是那些溜鬚拍馬、阿諛奉承的人!我也想堅持心中的良知!可是這狗日的現實告訴我!我如果還他媽像以前那麼活着!就一輩子都是個混不起來的狗籃子!我爲自己活着的時候,可以不愛財!不圖名!可以一身正氣,只圖心中痛快的活着!可是現在呢!現在我大哥死了!讓一羣像我現在一樣卑鄙齷齪的混蛋給害死了!我如果不變成這副模樣!就他媽永遠都爬不上去!就永遠都沒有機會親手弄死害我大哥的仇人!所以!爲了能爬到那個足夠我復仇的位置以前,我什麼都不在乎!懂嗎?!”
“報仇!報仇!你他媽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報仇!你口口聲聲的說,爲了報仇!你能一切都不在乎!能夠放棄一切代價,那我問你!我們這羣兄弟,算不算你的代價之一!”羅漢瞪着楊東,同樣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句。
“羅俊卿!你他媽混蛋!”林天馳聽完羅漢的話,嗷的就喊了一嗓子:“你說的這是人話嗎?咱們在外面混了這麼多年,楊東有一點對不起你嗎?咱們彼此攙扶着走到今天,這就是你對待他的態度啊?”
“我他媽什麼態度了?!老柴沒了,你們心裡難受,我他媽也不舒服!想給老柴報仇的人,不光是你們,我他媽也想!可是報仇兩個字,不代表我們可以放棄一切底線!我更不希望哪怕我們真的有了報仇的那一天嗎,回頭看看,自己卻連人性都沒有了!我最早陪你們出來混,是因爲你們倆是我兄弟!但是我絕對不想看見,你們一個個都混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樣!”羅漢扯着嗓子喊完一句話,直接起身,摔門離開了包房。
楊東的憤怒,來源於柴華南時候,他心中那份壓抑了許久的委屈和壓抑。
羅漢的憤怒,來源於他心底當中,那份始終存在,不曾消亡的正義感,以及他對於友情的看重。
林天馳的憤怒,來源於他離開大L之後,對於陌生環境的不安,以及對於前途的未知和迷茫。
不論如何,在離開了聚鼎集團這個舒適圈以後,衆人心中的壓力,確實都太大了,而楊東的轉變,更讓衆人隱隱有了一些不安,也讓剛剛開竅的他們,真正開始接觸了這個社會的陰暗面,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切,才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羅漢走後,林天馳看着那扇被摔上的房門,胸口起伏的拿起煙盒,手掌顫抖的點燃了一支菸:“我他媽真就想不明白了,羅漢爲什麼永遠都這麼幼稚,在咱們已經走投無路,孤注一擲的情況下,他居然還有心思去關心別人的死活,我真服了!這個活爹可能以爲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錢,都他媽是大風颳來的吧!”
“他不是在關心常寬的死活,而是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那一關,以前有老柴護着,咱們是挑飯吃,現在靠自己了,咱們是在搶飯吃,如果今天把常寬換成一個社會混子,羅漢不會有什麼心理波動,但面對常寬這種弱者,他確實狠不下心來,以後這種情況,咱們還會遇見很多,我相信,時間會然他習以爲常的。”楊東壓着嗓子,輕聲安慰了林天馳一句,卻片語未提,其實今天用這種方式去逼迫常寬,他心裡也不舒服,可是站在他的角度上,常寬和朱勇順的紛爭,是眼下唯一能夠讓他們一行人在沈Y紮根的希望,所以今天的事,根本不可避免,而且,他也無從選擇。
……
就在羅漢摔門離去的同時,常寬也開着自己的奧迪A6,行駛在返回酒廠的路上,他把着方向盤,連續駛過兩條街區以後,心中的一股邪火也微微散去了一些,思忖片刻以後,打着右轉向把車停在了路邊,同時撥通了一個號碼:“老同學,忙啥呢……啊,我找你也沒別的事,就是我記得,咱們上次去大L旅遊,你那個請咱們吃飯的哥們,在當地的社會上好像混得不錯吧……不是,我在當地沒有仇人,我就是想讓他幫我打聽個人……男的,叫楊東,二十六七歲左右,也是在社會上混的……這事不是我問,我也是幫別人打聽的……哎,好好好,那我等你消息,謝了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