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聊着花銀子的事情,結果到現在又成了說人家的家務事了,偏偏這個話題是婦人們最感興趣的,反倒比那買官什麼的更叫張氏和錢氏感興趣。
趙雩聽到孫氏家裡已經沒有長輩了,又是嘖嘖嘖的一陣感嘆。五姑娘在那邊掩着嘴,時不時的看看她,想笑還得忍着,實在不知道她今天這是做什麼呢!
不過趙雩可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她這會兒幾乎已經肯定了,孫氏就是何鬆年的老婆!
“她和她相公都是四川人,她相公是科舉出身,還是那一科的解元呢!不過那有什麼用,年輕的時候好的很,轉眼就人老珠黃了,相公的官兒也越做越大,天天的往家裡拽姨娘,真真也是沒辦法。”
趙雩聽了也搖頭:“要不說這家裡真真還得有個長輩,不然由着男人胡鬧,管都沒人管……她男人家就沒有個長輩?親的沒有,堂親總有吧?或者表親?”
嘴裡問着,心中卻實在有些震驚!原來何鬆年也是四川人!她馬上想到了,秦母買綠鄂一家,可能正是看中了是同鄉,也許起初買他們一家子的初衷是爲了給何鬆年做飯,也未可知。
張氏聽了搖頭:“她男人家好像真的就沒有人了,反正沒聽過,再說了,這樣的事情即便是有表親或者堂親,誰會來多這個嘴呢?各人過各人的日子罷了,又不是什麼……多大的事。”
錢氏點頭:“誰家男人沒有一兩個姨娘的?說起來不要像她男人那麼過分就行。”
趙雩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現在總好點了,不是說不生養的全都賣了?孫氏若是能抓住這個機會……”
錢氏不等她說完已經使勁搖頭:“想都不用想!她男人是絕對不會回心轉意的了,”說到這裡壓低了一點聲音道:“我都懷疑她男人十年八年的沒去過她的屋子了,寵妾滅妻那是出了名的!以前可喜歡其中一個妾了,那妾不生養,爲着到底賣了不賣了的事情,還大鬧了一場!我正好有一次約她去買首飾,就看見她眉梢的地方一道抓痕,她自己說是被貓抓了,可那麼粗,我一看就不是貓爪子!”
不等趙雩說什麼,張氏已經驚訝的道:“這事你怎麼沒和我說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錢氏就道:“也是才找我們沒多久的……”
趙雩馬上問道:“去年?去年八月左右?”
錢氏想了想,點頭:“不錯啊,我那一陣子正好置辦過中秋節用的東西……”疑惑的看着趙雩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趙雩就笑了道:“我也是猜的。”雖然這個解釋幾乎不能算是解釋,不過她已經沒心思仔細的想怎麼解釋了。
她想起一個人來———綠鄂。
‘以前可喜歡一個妾了……’‘爲了賣不賣,大鬧了一場……’
她和秦獠是去年八月份成親的,可就是成親前的幾天,婆婆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綠鄂,送給了秦獠當姨娘!
現在的趙雩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這件事到了現在,基本上從頭到尾,已經是清清楚楚了,接下來需要的,就是找證據了!找到了證據,拆穿了————僞秦母!
這個結果說實話是讓趙雩鬆口氣的,事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那個刁鑽刻薄的婆婆,今後她就不用面對了。
張氏和錢氏還在說孫氏男人爲了賣小妾大鬧一場的事情,兩人猜着怎麼鬧得,怎麼打的孫氏,低聲笑着,卻又夾雜一兩聲的嘆氣,也不知道她們到底是高興,還是真的可憐孫氏。
五姑娘看趙雩突然從聊得熱火朝天變成了不說話了,低頭想着什麼,爲了不叫張氏和錢氏覺出來不對,她只能勉強的在裡面偶爾的插一兩句嘴,做出一副也聽人家家務事聽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來。
而趙雩,只低頭沉吟。
秦母的種種表現,一直都不像是個親生母親能做出來的,如果真的是親生的,怎麼可能對秦獠那樣?就算是親媽看不起自己這個兒媳婦,可自己懷了身孕之後一系列的事情,又哪裡是一個親媽能做得出來的?
何鬆年的年紀爲什麼是關鍵?因爲如果他是五六十歲的人,那麼就可能是和秦母有私情的。而如果才三十歲上下,那麼,就很有可能是秦母的親生兒子。
這樣才能說的過去,秦母爲什麼給何鬆年買宅子。
爲什麼湊這個熱鬧,朝廷遷都之際秦母不辭辛苦的從常州過來。兒媳婦懷了孕,她又是纔來這邊的,卻連等兒媳婦生下孩子這段時間都等不了,急吼吼的想辦法鬧騰,要把掌家接過去。
因爲光買個宅子是不夠的,她的親生兒子何鬆年想要趁着遷都官員大調整的時候,從八品的位置上跳到六品去,而且還是油水很大,多少人盯着的職位!所以,大約以前的家底全都墊了進去,依然不夠,依然需要很多,所以,秦母才急了。
至於綠鄂。
綠鄂一家子被秦母買了之後的幾年都不知道養在哪裡,反正不在秦府,突然的又在秦獠娶親前冒了出來,硬塞給秦獠做妾,秦獠不要,秦母恨不能拿刀逼着秦獠睡了這個姨娘。
現在想想,秦母這樣做無非就是有備無患,怕秦獠娶了老婆忘了娘。今後大事小事全都聽趙雩這個娘子的,慢慢的她這個當媽的掌控不了了,最重要的當然還是擔心後宅中饋,財政大權她掌握不了了,於是趕在兒子娶親之前給秦獠身邊放兩個姨娘。
綠鄂是聰明的,這從她和紅緞到了秦獠這邊之後的種種行爲舉動都能夠看出來。而且,綠鄂是忠心的,對秦母肯定及其忠心,因爲之前,她很有可能就在何鬆年家,甚至是何鬆年其中的一個妾。
何鬆年喜歡這個妾的很,但是秦母有用得着綠鄂的地方,何鬆年萬般的捨不得,又不能對母親生氣,於是便把氣撒在了自己的正室老婆孫氏身上。
所以,秦母纔在綠鄂身上寄予很大希望,起碼平分了秦獠的寵愛,叫秦獠不是那麼的聽趙雩這個娘子的話。而綠鄂自然任何事都以秦母馬首是瞻,也就是說,秦母依然能通過綠鄂掌控秦獠。
當然,主要是掌控秦獠的錢財。
秦獠之前爲什麼沒發現,也是這個原因,他不看重錢財,大約的全都交給母親後從來就沒有過問過。加上出門打仗,實際在家的時候年紀還小,回來之後時間太短,因此沒發覺。
當然這些都是一些大的理由,其實平常裡還有很多細小的地方,總之,就是種種原因,叫這種可能性變得非常的大。
這樣算起來,何鬆年歲數和秦獠差不多,比秦獠略大些?
趙雩沉吟的想了一會兒秦母真正的身份,不過這個卻真有點不好猜,總之肯定是秦獠親生母親當年最接近的人,這個……就需要秦獠找人了,看看還有沒有可能找到當年趙家或者秦家的人,亦或者能找到秦獠家還沒有敗落之前,在秦家服侍的下人。
秦母帶着秦獠在鄉下生活了好多年,卻在秦獠十歲上下的時候去投靠常州趙家,雖然和常州趙家是遠房親戚,可她走這一步還是很危險的,萬一被拆穿了呢?
所以,秦母那時候去趙家,一定是迫不得已,有個非去不可的理由。
五姑娘咳嗽的聲音驚醒了沉思的趙雩,她擡頭看到張氏和錢氏雖然還在說着,不過兩人卻已經注意到自己的神情不對了,忙笑着解釋了一句:“好像是有點熱了,頭有點暈,養了會兒神。”
張氏和錢氏聽了這是想去休息了?兩人和識趣的忙站起來,笑着說要去看戲,和她們兩人互相的告辭,五姑娘很熱情的招呼一會兒吃飯的時候繼續聊。
她們兩人走了,五姑娘才疑惑的看向了趙雩:“趙雩,怎麼回事?你……說的這些問的這些,真真叫人摸不着頭腦。”
趙雩咬着下嘴脣琢磨了一下,這件事要說起來還是沒有查清楚的,但是,李家是自己的孃家,當初爲了幫自己和秦獠成親,老將軍和老太太是二話沒說就幫忙了的,自己有什麼事也不該瞞着。說起來這件事還是應該在揭穿大家都知道之前,先和自家的人說,讓自家人先知道。
想到這裡便看着五姑娘嚴肅的道:“我是真有些事情的,剛剛五姐大約的也聽出來了,我是想問那孫氏家的一些事情,主要是因爲孫氏的相公……可能和我們家的人有關係。”
五姑娘驚訝的看着她。
趙雩又停頓了一會兒,考慮一下這話怎麼說,這才慢慢的說了起來。自己嫁給了秦獠之後,秦母對自己各種不滿,在秦獠成親之前的幾天給他身邊放了個妾,自己和秦獠避到了北平府,婆婆卻後腳跟着來,來了就急着想要把住當家的事,自己發現婆婆在外面買宅子,對其中一個姨娘格外看重,在自己生孩子的時候,不惜惹怒秦獠也要保住姨娘……
等等的這些事,全都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