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婆子進了屋子,翔哥兒手裡拿着個翻繩正在跟妹妹玩,聽見有人進來,兩人扭頭過來看,一看成婆子,馬上就站了起來,怯怯的過去站在了牀邊,牀上小榮哥兒還在睡覺。
成婆子和善的笑着,過去笑着問道:“在玩呢?住在這裡冷不冷?”
小姑娘晶姐兒馬上就點頭:“冷……”
翔哥兒到底大一點了,忙搖頭:“不冷。”還伸手把妹妹拉到一邊兒去。
成婆子笑了笑,身後就傳來了姨娘的聲音:“不冷,不冷,已經好多了,這樣已經太感謝大人和夫人的好心了,我們……真不知道怎麼才能報答……”
說着就擦了擦眼睛。
成婆子轉身笑道:“又拿了兩牀被褥,給孩子們填上,天寒地凍的不要受了風寒。吃得也拿來了一些,還缺什麼就說。”
三個姨娘全都在門口站着,臉上全都是拘謹小心的賠笑,微微的躬身笑着:“不缺什麼了,謝謝成媽媽,這麼遠還勞累您來送一趟。等過了這幾天,我們就去繡坊……不知道到時候是有人過來叫我們,還是……怎麼的去?”
成婆子知道她們也是急於表現,並且也是爲了自己今後的安穩日子,笑着道:“有人回來找你們,那地方離這裡不遠,而且住的話,可能也住在這裡,這個宅子會修葺一下,不過人多了你們就不能這麼寬展的住着了,你們自己湊湊……”
“當然當然,那敢情真好,住在這裡……已經很好了。”姨娘們連連的說着。
成婆子點點頭,看看也沒什麼事,自己在這裡,姨娘和孩子們都緊張,便出來了。又去了鋪子前。
鋪子門開着,雪地上一個大黑鐵竈在雪地上還是很顯眼,這會兒纔開始點柴火,老遠就能看到曲折的一彎黑煙升起來,夥計在後面吸溜吸溜的,冷的呲牙咧嘴。
小王聽見夥計喊從鋪子裡面出來,看到成婆子笑着道:“成媽媽今天過來了?”
成婆子忙笑着福身:“是啊王掌櫃,過了年一直沒過來,今天想着過來都走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話帶給夫人的?”
小王笑着搖頭:“沒有,這邊沒事,請夫人安心過年。”
成婆子笑着點頭,這才上了車,又去了趙棟的那個鋪子,因爲還在過年,這邊也沒有開門,門前安靜的很,成婆子也沒有找趙掌櫃的,她知道初六的時候雁妞和暖妞一塊兒和各自的相公們回了府裡去看夫人,有什麼事那時候應該是已經說了。
馬車又去莊子上看了看,同樣沒什麼事,成婆子這就準備回去。馬車依然是慢慢悠悠小心的往回走,走了一會兒一個婆子伸手給成婆子指着看:“那邊就是那倆人住的地方,咱們去看看?”
成婆子伸頭看了看,她知道,那是王成和那個三姑娘的宅子,當時吳副將孩子就是從那裡接出的,成婆子去過,因爲爺當時吩咐過,王成雖然不是東西,可那位三姑娘賣姨娘賣孩子的,也不是個東西,不給王成治病就叫他那麼死了,或者甚至害死他,都有可能動這種心思,爺是不能叫她做這種事情,才叫吳副將警告她的。
也不知道王成現在活着還是死了?
成婆子這樣想着,吩咐馬車往那邊走,剛轉了個彎前面就是那位三姑娘住的屋子的衚衕了,就看見門口停了一輛馬車,成婆子叫馬車停下,看了看。
“像是楮國公府上的?”一個婆子道。
成婆子想了想,道:“你去看看,王成沒事就行。”
婆子答應了一聲去了,成婆子還當要等一會兒,沒想到一會兒功夫那婆子就回來了,在外面問:“成媽媽,我聽見裡頭有罵人的聲音,是王成的,聽着中氣十足的,想來好了點,還用敲門進去嗎?”
成婆子掀開車簾子道:“那就不用去了……其實夫人沒吩咐我來看這兩個人,只是走過這裡想想,那王成別叫他老婆給害死了……便過來看看。”
婆子就上了車,馬車繼續往回走,婆子笑着道:“王成在裡頭罵,楮國公府總有一天比他們還不如。他等着看呢,楮國公府不倒,他就不會死……什麼的,還聽見一個婦人反罵他,害人害己的東西,什麼什麼的,聽聲音不是年輕的,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那楮國公府的大太太?”
成婆子聽了,點點頭:“可能吧……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都這樣了,姨娘們還知道聯起手來一塊兒好好過日子,他們卻還能互相的害,真真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姨娘也是因爲有孩子了,不過說起來,姨娘到底要比府裡的奶奶差一點,那三姑娘大約的還琢磨着她孃家靠山呢,只是想不到她孃家說倒也倒了。”
“誰說不是,那麼大的官,說抄家還不就抄了!”
幾個婆子嘖嘖的說了一會兒,就進了城到了府裡,成婆子去給夫人回話,將去通州的事情說了,各處都好着沒什麼大事。只是將去王成那裡的話沒有提。
……
北方。
秦獠騎在馬上,正慢悠悠的往前走着,前後左右,跟着的是吳迅、張勇、盧俊、王子勝,騎着馬,而他們的旁邊是排列整齊,步行前進的兵丁,秦攝、秦鏗就在其中。
秦鏗年輕躁動,臉上帶着難以掩飾的激動的神情,一雙虎目也炯炯的不停四處張望着,似乎是很希望這個時候突然的從哪裡蹦出來幾個韃靼或者瓦剌人,叫他上前去衝殺一番。
吳迅扭頭看了興奮的他一眼,笑着搖頭,典型的新兵的毛病!
一會兒一個兵士從後面騎馬上來了,輕聲叫:“將軍!”
秦獠轉頭看他。
兵士道:“皇上說,將軍一定務必小心!”
秦獠點頭:“知道了。”
兵士轉身騎馬又往回跑了。
秦鏗看着那個兵士跑走,嘴巴動了動就想要問什麼,還沒有問出來,就看到馬上的將軍一招手,隊伍中突然出現了幾個兵士,這幾個兵士穿的和衆人一樣,腰上也挎着刀,可很奇怪的是,幾個兵士每人手裡都抱着一隻羊!那羊也很奇怪的被用布條捆住了嘴,沒有辦法叫出聲。
秦鏗猛地看到如此其他的景象,眼睛一下子瞪得好像銅鈴那麼大,驚訝的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秦攝:“二哥,你看,那是幹什麼?是炊事兵丁嗎?爲什麼抱着羊?”
不等秦攝說話,旁邊一個兵士已經‘噗嗤’笑了出來。
笑的秦鏗漲紅了臉,秦攝忙瞪了他一眼:“你好好的跟着行了,穩重點,這是打仗!”
兩人剛對了這一句話,卻聽見從旁邊傳來了‘咕咕,咕咕’的叫聲,這是領隊的兵士發出來的,他們幾個緊張了起來,馬上站住了,貓腰,然後散開了。
散開了趴下,秦鏗纔看見前面是一個斜坡,斜坡下面什麼都沒有,和他們走過的路一樣,一片雪,偶爾的還有一棵樹。
秦鏗又悄聲問趴在自己旁邊的秦攝:“二哥,爲什麼不走了?”
秦攝也不知道,不過實在煩他的囉嗦,瞪了他一眼沒搭聲。
秦鏗就看見剛剛抱着羊的那幾個兵士中有一個站了起來,將手裡的羊放開了,並用樹枝抽了一鞭子,那羊馬上就往前跑去,飛一般的衝下了斜坡,然後————
‘轟’的一聲!前面突然就雪塵飛揚,漫天飛起來的雪把一切都遮蓋住了。秦鏗驚得差點叫出聲來,過了半天,雪塵落了一些,纔看清楚,剛剛的路沒有了!變成了一個大坑,那隻羊正在坑裡掙扎,而那坑裡全都是雪,就和沼澤一樣,陷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這要是兵士走進去……
秦鏗不敢想下去了,咋舌,這才明白羊是幹這個用的:“這些瓦剌和韃靼人真狡詐!竟然設下這樣的陷阱?!”
周圍幾個兵士已經起來了,拍着身上的被蓋上的雪失笑:“人還沒有本事設這個陷阱,這種雪窩是老天爺設的。”
秦鏗驚訝的站起來,還是有點不明白,不過,隊伍已經迅速的排好了,繼續前行。
……
‘轟’的一聲!突然就雪塵飛揚,漫天飛起來的雪把一切都遮蓋住了。
人們驚訝的看着前面突然就變成了一片雪白,什麼都沒有了。過了一會兒,突然有人喊:“快跑啊!過來了!”
人們這才慌忙的轉身跑,後面只聽見‘轟隆隆’的聲音,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什麼過來了?只是跟着大家沒命的往前跑,前後左右,什麼都看不清楚,滿眼都是雪白的雪!
沒命的往前跑,狠狠的摔了出去,只能拼命的抱住了頭,然後,雪就好似煙塵一樣席捲過來,將地上的人一瞬間就蓋住了,所過之處,雪塵滾滾。
……
趙雩正在書房描消寒圖,成婆子從外面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夫人,出大事了!通州西邊的西山上的積雪突然的鋪天蓋地的落下來,把山下的村子全都給埋了!”
趙雩震驚的放下了手中的筆,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