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很多,其實也就是一轉念而已,趙雩忙回道:“買那一片桑樹林子的是定遠侯府的三奶奶,只是三奶奶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出面,因此從商議到買下,全都是我鋪子的那個掌櫃。”
然後就將她和三奶奶的想法從頭說了一遍,最後道:“養蠶、繅絲、織布、繡花的人我們全都找好了,去年已經織出來了一些棉布和絲綢,只不過品質差,自然沒有出現在街面上。今年是打算從頭開始的。”
說着道:“我們的那個大廠子就在桑樹林不遠,皇長孫妃可以派人去看看。”
聽她說完了,皇長孫妃沉吟住了,半天沒說話。趙雩一看這樣子,就知道自己剛剛想的確實是正確的,皇長孫之前確實是以爲自己做生意用了定遠侯府的名頭,一點都沒有想到自己和三嫂真的準備做這個桑蠶產業。
皇長孫妃沉吟着,轉頭去端茶杯喝茶,就擡眼看了看站在身邊的嬤嬤。明顯是要嬤嬤的主意,嬤嬤半低着頭沒什麼表示,過了一會兒才擡眼看了皇長孫妃一眼。
畢竟,這樣的場合下人能怎麼樣?又不能開口說話,還是需要皇長孫妃自己拿主意。不過眼神的意思,自己拿不了主意的,就照着之前說的辦行了。
皇長孫妃喝茶的時候已經想好了,放下茶杯這便笑着道:“沒想到夫人這件事竟然和皇家想到了一起,不錯,你想的很對,這邊的桑蠶絲織確實是很有發展的餘地。”
說着又讓趙雩詳細的說說。
趙雩也知道,皇長孫妃一來是多些時間考慮下面怎麼說,二來是想知道自己說的是不是真的,在一個,也可能是想要聽聽自己詳細的計劃,然後去討皇長孫的主意。因此自己說完了,她可能就要找藉口離開一會兒了。
因此詳細的將去年種桑養蠶織布的事情說了一遍。這件事原本她也沒什麼可隱瞞的,皇長孫那邊和她想到了一塊兒,只不過一個是爲朝廷辦事,一個是給自家置辦產業,又不衝突。
說到最後,皇長孫妃已經沒有不信的樣子了,因爲很多工具,織機全都在那邊擺着,真要是撒謊,派人一去查問就知道了,都督夫人豈能那麼笨?
不過皇長孫的意思是皇家來發展種桑養蠶,還想讓都督夫人出面給派些事情的,都督夫人已經做到了頭裡,這件事是算了就這樣,還是繼續,這就有點爲難住了皇長孫妃,她也不敢擅自做主,想來想去,還是要問過皇長孫的意思,再說如何。
皇長孫妃心裡已經想定了,聽了趙雩詳細的說了經過,便笑着道:“都督夫人竟然和我們想到了一塊兒去,江南絲綢業鼎盛,就是因爲做這個行業的人多,北方這邊並不缺什麼,氣候雖有不同,但是卻也不是絕對的不適合養蠶,因此拉起來北方的絲織業,是皇長孫的想法,也是能實施的。現在連都督夫人這位江南人都覺着這邊可以,那麼必定是可以的。”
那兩位夫人自然是連連的點頭。
皇長孫妃對趙雩道:“夫人既然全都佈置好了,今年便看看情況如何。”說着請她們喝茶。又吩咐人過來換香,談話暫時的停下了。
給趙雩專門準備的是花茶,趙雩抿了一口,聽皇長孫妃已經將話題引開了,說了一會兒閒話,只說荷花池裡的花開了,請幾位夫人一塊兒過去看看,皇長孫妃起身去內院換衣裳。
趙雩知道,這是要問問皇長孫的意思了。
皇長孫要發展這邊的蠶桑業,這也是好事,說明這位皇孫還是很爲百姓着想,而且也知道興農桑,抓的也是基本的事情。
不過他想讓自己出點什麼力呢?是覺着自己這個奸商應該出點銀子,還是別的?開始皇長孫妃有些緊張,想來不是小事情。皇長孫妃既然去問,那麼應該很快就知道了。
那兩位精明的嬤嬤扶着皇長孫妃去換衣裳,這邊三位夫人去荷花池那邊賞花,荷花池這邊有個亭子,因爲現在天氣還不暖和,亭子四周用棉氈擋住,只有一面對着荷花池的敞開,裡面也放着幾盆炭。
幾位夫人才坐下,丫鬟們就馬上送上來了手爐,小招給趙雩腿上蓋了個棉墊子。
那位丈夫在造辦處的王夫人說起絲綢的事情:“海運一興起來,絲綢、茶葉、瓷器這些需要的就多的多了,鄭大人每次出海都是一船一船的帶,去年的時候從波斯還是什麼地方的來了些外番人,張嘴就要兩萬匹絲綢!拿的是金子來買,咱們去年整一年,江南幾個織造局給宮裡供的絲綢也才兩萬匹,民間的有多少?五萬匹?想想若是今年再來幾個這樣的外番人,人家手裡拿着金子想買,咱們卻拿不出來絲綢賣呢!朝廷自然是着急啊。”
而這邊蘇氏的丈夫工部侍郎是才上任的,還是大皇子舉薦的,蘇夫人還不熟悉這些,什麼都不知道,在這裡自然不敢亂說話,只是謹慎的笑着點頭。
兩位夫人也看出來了,皇長孫妃請她們來,是商量絲織業的事情,但其實重頭還是在趙雩這邊,趙雩已經把攤子鋪開了。
趙雩聽出來那位王夫人話裡的意思了,道:“桑蠶是根本,和糧食農業一樣,咱們大明朝的根本,擴建是好事。”
王夫人笑着道:“還是都督夫人有眼力,腦子也活,能和皇長孫妃想到一起去,眼界確實不是我們能比的。”
趙雩忙道:“我也就是過來的早,早琢磨了一段時間而已。”
蘇夫人明顯還是想多知道一些,謹慎的笑着問道:“若是絲織業……朝廷的織造局都在江南,江南那麼大的地方,難道就供應不過來?在那邊到底還是要方便一些,比這邊從頭開始強啊……”
說着又趕緊的笑一笑,對趙雩道:“說實話我也是不懂的,只是問一問。”
王夫人抿嘴笑着道:“這個還是要聽聽都督夫人的,我只是因爲夫君在造辦處久了,絲綢上面的事情知道些,這些大方向上的事情,我可沒有那個眼力。”
趙雩笑這道:“也不是什麼眼力,各行都有各行的專業,精於一行,那自然就清楚。我是生意人,自然知道些生意上的事情。很多行業是隨着都城的遷徙而興盛或者衰落的。江南的絲綢業當然不會因爲咱們遷了都就衰敗,一來是因爲江南絲綢到底都有幾千年了,二來應天不還是陪都呢嘛!但是,都城在這邊之後,商貿等等的事情自然也隨着遷徙到了這邊。想想,唐朝的時候,外埠多少番人來朝?他們哪裡有那個時間將唐朝各地全都走遍了?自然生意還是在京城談的多,那時候的汴梁如同現在的應天,將來的北平府……”
兩位夫人聽得連連點頭。
趙雩繼續說着:“將來咱們也一樣,無論是番人還是各地的生意人,商貿往來到底還是京城方便,接觸的人多,想要做成生意也容易,朝廷的各個衙門都在這裡,想要跟着朝廷的大方向走,也要來這邊……所以,北邊發展絲織業,是應該的,也是必須的。”
蘇夫人聽到這裡已經是心悅誠服:“原來是這樣,都督夫人的見識果然不是我能比的。”
站在亭子周圍的幾個嬤嬤,雖然全都低着頭,但是其中也有聽得專注的,等三位夫人說了一會兒這方面的話,重新換茶的時候,就有兩個嬤嬤低頭藉着換茶的機會走開了。
趙雩也看到了。她也知道,皇長孫對自己有戒心,自己既然來了府裡,他自然是要觀察一下自己的爲人。剛剛那番話,雖然是有給兩位夫人解釋的意思,其實也是說給皇長孫聽得,不是所有的生意人都鑽進了錢眼渾身的銅臭。生意人中也有眼界寬的,懂天下大事的。
想要成爲明君,不僅僅是有一顆爲百姓着想的心,還要有顆寬大的心,治下百姓,不管是務農的,還是做生意的,不管是爲國打仗的,還是在大戶人家爲僕爲奴的,都是百姓,都是臣民,只有百業發達,纔有太平盛世。看不起其中的一種人,當了皇帝難免就會行打壓之事,那還稱什麼明君?
果然,皇長孫妃換了身大紅金枝線葉紋長褙子過來,神情已經是安穩沉靜,很有了主意一般,剛剛蹙緊的眉頭也鬆開了,笑着過來和她們在迴廊上轉,說了些養睡蓮的事情。
三位夫人都知道皇長孫妃找她們是有正事,因此並不多囉嗦,皇長孫妃一會兒請她們重新回到了花廳,繼續剛剛的話題。
坐下了之後,皇長孫妃就看着趙雩笑着道:“農桑是根本,樹木若是砍了,想要在長起來就不是一年半載的事情了,之前知道了夫人買了這片桑樹林,又擔心夫人是要砍了書做別的用途,皇長孫有些着急了,夫人莫怪。”
這是給自己說明白了,也是解釋一下之前的事情算是誤會。趙雩忙道:“哪裡能怪,並不覺着有什麼,皇長孫只是問了一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