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瞅瞅外間黑黢黢的通道,聲音變得很大,像是教訓蘇谷娜,又像是衝着蘇琴主僕喊道:“不吃飽飯,連鬥氣的力氣都沒有,知道嗎?”
蘇谷娜伸伸舌尖,也大聲地回道:“奴婢知道了!”
“咣——”對面監房傳來一聲炸響,很快,獄卒跑過來探看究竟。當看到裡面的兩個女人圍着一隻摔碎的破碗爭搶裡面的飯粒時,不由得大怒跺門。“媽的,沒一刻消停!”
監房裡的巧心,胡亂擦了擦臉上黏糊糊的淚水,搶過髒污的飯粒塞進口中:“主子,飯髒了奴婢吃便是,你好好養身子,等病好了才能和那賤女人鬥!”賤人說的有道理,人都餓死了,何談復仇?
江宋國都,汴京。
陰沉的天空,京城外高高的蘆葦被狂風吹蕩得彷彿女子搖曳的紗裙。天邊的烏雲厚重得像是黑色的棉絮,大雨隨時要來,風放肆的颳着,吹得人臉兒生疼,卻絲毫沒有消退的跡象……
汴京皇宮。
坐落在森森樹影下的宮殿,露出金色的琉璃瓦頂,鐫鏤龍鳳天馬圖案,遠望光耀奪目。那飛檐上的鏤空圖案,金鱗金甲,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華麗的宮殿樓閣之間被清澈的池水連接,浮萍滿地,碧綠而明淨。
在佈滿陰霾的天空下,金黃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頂,顯得格外的凝重和肅靜。
規制簡樸的垂拱殿。
殿內的金漆雕龍寶座上,坐着一位神情鬱結的君王。殿上點起的檀香,煙霧繚繞,時辰只是近午,可是坐落在深宮之中的垂拱殿卻已像是到了暮色四合時分,整個大殿顯得陰森晦暗。
皇宮裡最受皇上龍雲澤信任的內侍楓生,手持拂塵,急匆匆地踏進垂拱殿。“皇上,從閔遼國叛逃的二皇子耶律隆昌求見!”
耶律隆昌?!
龍雲澤斂起眉目之間的憂色,衝着楓生擺擺手道:“宣!”
“宣閔遼國二皇子耶律隆昌覲見!”楓生的白色拂塵一揮,大殿外已然衝進來一位形容狼狽的男子。
此人面相姦邪,目中無正義之色,看到龍座之上的江宋皇帝龍雲澤,拋卻皇子的身份,噗通一聲跪將在地,高呼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龍雲澤的薄脣微微抿起,眸中流露出不屑的神色,語氣冷淡地說道:“起吧!楓生,賜座!”雖是叛逃的皇子,可是身份卻還在那裡,他作爲一國之君,這點容人的氣度還是有的。
“謝皇上!”耶律隆昌扯起錦袍,坐於椅子上,衝着江宋帝露出諂媚的表情:“皇上不嫌棄隆昌,隆昌感激不盡。今日來,是有一秘密相告!”
龍雲澤在心中暗自冷笑,你那奸詐的母后都跳城樓自盡了,一個落難的皇子還能有什麼秘密?上次烏雅皇后遣人主動挑起戰禍的計策,不僅害得他顏面盡失,還險些送上了中廷的性命!哼,秘密,只怕又是什麼不成器的庸才想出的不入流的陰謀。
“朕現在對任何秘密都不上心,朕關心的是霍將軍的傷情和邊關老百姓的安寧!”龍雲澤的鳳目微微挑起,視線轉向一旁的香爐,手指不斷地敲打着龍椅的扶手,故意露出不耐的神色。
耶律隆昌似乎料定了龍雲澤會這麼對他。他的雙手攥緊膝頭的錦袍,承認過錯:“是母后和隆昌思量不周才害得皇上損兵折將,隆昌有罪,任憑皇上處置。可是皇上處置之前,能不能聽聽隆昌得來的消息對皇上的千秋大業可有助益?”
金頂,紅門,厚重昏暗的大殿,一時間寂靜無聲。
嫋嫋的檀香從鶴鳥的尖嘴中徐徐而出,升到半空,幻化成各種形狀,最後消散在雕龍畫棟的穹頂之上。“啪!”一聲脆響,驚得耶律隆昌一個哆嗦,徑自跪在地上。“皇上!”
金碧輝煌的龍座映出江宋帝英俊無儔的面容,頭頂似有小太陽炙烤着他,許久之後,江宋帝龍雲澤才恩准道:“講吧……”
耶律隆昌在腹中暗自鬆了口氣,只要江宋帝肯聽他講述的秘密,那他有朝一日得登閔遼大寶的願望就還有實現的一天。
他慢慢擡起頭,衝着威嚴高貴的天子說道:“此秘密非同一般,隆昌要找知情人上殿詳細敘述。”
“準!”
不消片刻,一個身姿曼妙的閔遼女子被楓生引領至垂拱殿。龍雲澤平常忙於國事,並不沉湎於女色。可眼前散發着草原風情的女子,卻令他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女子嬌柔一笑,緩緩跪在黑如明鏡般的大殿上,紗裙綺麗搖曳,略顯沙啞聲音宛如溫柔的暖風,拂面而來:“奴婢塔娜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龍雲澤的態度和之前相較也有了很大的轉變,他的身子稍向前傾,語調也變得柔和,“你叫塔娜?”
“回皇上,奴婢叫塔娜。”
“噢,草原上的珍珠,果然名如其人!”龍雲澤快意的笑笑,朝耶律隆昌問道:“二皇子口中的知情人就是塔娜嗎?”
“回皇上,是的。塔娜來投奔隆昌之前,曾是閔遼北地王耶律清歌的寵妾,她受到烏雅琪琪格王妃的排擠淪爲府中奴婢,前幾日,她從王府琴園處偷偷聽到了有關賀蘭國星辰公主的下落……她……”
耶律隆昌還未講完,龍雲澤卻插言阻斷他:“星辰公主?!難道就是傳聞中掌握着一統天下寶藏的星辰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