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麟本來是抱着今天就把金鑫勸回家去的打算來的,沒想到母親會尾隨而至,而且還發了那麼一通火,金鑫的態度本就堅決,現在這情形也不方便說話。複製網址訪問 沒辦法,崔麟只得暫時作罷,先陪母親回家去。
子棋看着這對母子走了,走過去趕緊關上了房門,口中嘟噥:“這個崔夫人火氣還真大。”
張媽媽在一邊說道:“也怪不得人生氣,仔細看看咱們家小姐這身裝扮,怎麼能不讓人生氣?”
金鑫在一邊接收到了張媽媽投來的責備的目光,但笑不語。
“小姐,我看這位崔大公子也是個有心的,雖然說騙婚這事是做得有些過分了,但他人還算不錯,今兒看,身體也沒像外面說的那樣差,要不……”
“張媽媽,這事我已經打定了主意,你就別勸了。”金鑫一口打斷張媽媽的話。
張媽媽一怔,面色有些尷尬,不大高興地說道:“是啊,小姐如今大了,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張了,不像小時候,需要我這個奶媽寸步不離地照料着了,我說出來的話,也不頂用了。也是,小姐是主子,奶媽是下人……”
“張媽媽,爲什麼要用那種口氣說話?”金鑫眉頭微蹙,轉眸望住張媽媽:“我不過是不想嫁個人,你覺得不大好那便是不大好,何苦這樣生氣,平白給我扣那麼個罪名?怎麼,爲了證明我心中還存着奶媽在我小時候對我的照料,我還得對自己的婚事閉口不言,就依着奶媽你的話做才行?若是如此,一開始便由奶媽你幫我安排婚事就得了,要我祖母和大伯母做什麼?”
這不是擺明了沒把老太太和大夫人放在眼裡嗎?
張媽媽也就是見金鑫幾次無視自己的規勸,做事越來越任性出格,一時有些生氣,這才說出那些話來,眼下一聽金鑫這話,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話有多沒規矩,當即誠惶誠恐了起來,站在那裡,臉色變了又變,卻說不出話來。
“好厲害的嘴。”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幽幽地在這個房間響起,溫潤的語調中透着慵懶,輕巧地服貼着人的耳膜,既不覺得突兀,也不覺得無禮。
屋內的幾人都是一愣。
金鑫率先反應過來,循聲望過去,隨即眉眼便舒展開來,她笑道:“易公子來得還真是靜悄悄。”
易祁側坐在窗沿上,衣袂翩翩,容顏俊逸,看着就卓而不凡。
他微轉過頭,雙眼中閃着幽光,正一動不動地盯着金鑫瞧,準確地說,是盯着金鑫的櫻桃粉脣,嘴角還掛着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這張嘴若是用在生意場上,恐怕絕對沒有什麼人能在五小姐這邊佔到什麼便宜。”
金鑫:“做生意光靠嘴皮子利索不行的,最重要的,還是腦子聰明,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只到什麼該做,該怎麼做。易公子,你說是嗎?”
易祁靜靜地看了會兒金鑫,而後,兩手微擡,輕輕地拍了幾下掌。
“果然聰明。”
金鑫坐了回去,拿起剩下的半杯茶,一飲而盡,茶香還在,但茶水微涼,原本的茶味也變了,但她不過略皺了皺眉,也不甚在意,將茶杯放回桌上,又給自己重新倒了杯熱茶,口中說道:“易公子要喝一杯嗎?”
“我還有事,等下就走。”易祁卻是擺了擺手,頓了頓,又說道:“今天來,就是問五小姐要句準話,昨天我說的話,你想得如何了?”
金鑫手轉動着茶杯把玩,看着茶水隨着自己的動作悠悠晃動着,看了一會兒後,突然地,將茶杯定定地放在桌上,擡眸,清冷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了窗口那抹秀挺的身影上,隨即向上,盯住了那張俊顏:“我同意了。不過,我有三個條件。”
*
三個月後。乙州。
時值冬天,天色灰沉,寒風刺骨,崔府門上掛着白綾,守在門邊的家丁也是通身縞素,神情肅穆,時不時有來客進出,人不少,卻始終衝不散那份冷清,有如被冰冷素裹,感不到一絲暖意。
一輛馬車緩緩地停在門前。
金鑫坐在車內,擡手推開車窗的一角,微側着頭,望向門口。
“不進去看看?”一道溫潤悅耳的聲音響起,微揚的語調,隱約藏着一絲笑意。
金鑫轉回頭,擡眸,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
聲音的主人,易祁,正以一種極其放鬆的姿態側身斜靠着車壁坐着,他一隻腳擱在座位上,手肘支放在膝蓋上,懶散的樣子,看起來很是不拘小節。
金鑫早發覺了,易祁這個人坐的時候總是不好好坐着,總是自然而然地擺出最爲隨意的姿態,每每散發出懶散的氣息來。
他今天穿了一身純白的錦袍,沒有多餘的綴飾,外面則套一件貂絨大衣,長長的墨發披散着,散落肩頭,有如墨滴白宣,與那身白相映好看,看着便雅緻,一眼望去,只覺得高雅無塵。
易祁微仰着頭,清俊秀逸的臉上,一雙眼半睜不睜的,也不看金鑫,彷彿在冥想着什麼,然而,說話時,眉梢脣角卻噙着絲絲的笑,心情彷彿很愉悅。
他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外面的情況。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泰然愉悅的樣子,就好像這世上再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影響到他的一絲情緒波動的樣子。
整整三個月,金鑫一直試圖摸清易祁的底細,然而,事實是,她非但沒有了解到一點他的背景,相對的,反而越發覺得他神秘了。
這個男人,真是深藏不露。
見金鑫許久沒有回話,易祁再次開口:“怎麼說,人也曾對你傾心過。都走了,你也不去送最後一程?”
他緩緩睜開眼睛,閃着幽光的眸子,饒有興味地盯着她,脣角的笑意更顯。
金鑫看着他,這才說道:“我現在去,恐怕才進門,就會立即像過街老鼠般被人給打出來吧。”
易祁“呵”一聲,輕聲笑了,他眉頭一揚,笑道:“的確,還真有這種可能。”
金鑫沒再說話,側頭看着窗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