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她是
“引誘駙馬……這□□的？”阿梨一怔，而後冷冷地笑了，“這是飢渴瘋了還是根本就別有目的？來人！把她給我帶下去嚴加拷問！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王八蛋有着安生的好日子不過，竟派了這樣的賤人犯到我三姐姐頭上來！”
阿梨眉眼之間皆是冷厲，看着那丫鬟的雙眼，透着一股子叫人心驚的寒氣。
那丫鬟竟不由自主地渾身發冷，可她到底不是簡單的角色，只冷笑了一聲便欲咬舌自盡。可這嘴才一張，還未來得及做什麼，便聽得“咔嚓”一聲，下巴一陣劇痛，痛得她險些昏死過去。
“想自盡？”阿梨讚賞地看了眼晏琅，摸着下巴輕輕笑了一聲，“哪兒那麼容易呢。阿珞姐姐，把她交給……嗯，夜鴦，讓她來審。”
當着外人，阿梨不便暴露夜鴦宸妃的身份，便只喚了她鮮爲人知的名字。
“是。”青珞點頭，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叫人害怕。
夜鴦經過某種特殊訓練，審人的手段叫天牢裡的牢頭都心生恐懼。在她手裡……至今還沒有出過什麼硬骨頭呢。
本以爲此事到此爲止，可沒想到，那看似奄奄一息已經認命的丫鬟竟突然暴起，也不知做了什麼，其身上猛然炸開一團黃綠色的輕煙。
“有毒！殿下快掩鼻避開！”青瑛猛地臉色一變，驚叫道。可已經來不及了，那煙竟詭異地纏住了衆人，彷彿有意識一般，意圖鑽入衆人的口鼻。
哪怕是青瑛青珞這樣武功在身，動作極快的人，竟也着了道兒，渾身發軟，使不出勁兒來。
阿梨自然也不例外。不過一瞬間，她就覺得腦袋發脹，整個人都虛軟無力了起來。
就在她以爲自己就要昏過去之際，突然一隻帶着涼意的手指飛快地貼在了她的脣邊，同時，一股鐵鏽腥味兒迎面撲來。
“喝。”清冷乾澀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阿梨只雙眸茫然地盯着他，半天也反應不過來。
她……好暈呀。
晏琅皺眉，到底是撫上她水嫩白皙的臉，重重掐了一把。
阿梨頓時“嗷”地一聲張大了嘴，神智稍稍一清。
“喝。”晏琅忙將手指放了進去，又道。
阿梨覺得難受極了，雖腦子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到底因着心中對晏琅的信任，含着淚乖乖舔了舔口中的東西。
晏琅有一瞬間的僵硬。小姑娘柔軟的舌捲過自己的指尖，竟叫人渾身一顫，帶起一陣不由自主的戰慄。
血液入口，不過片刻，阿梨的神智便恢復了清醒。
“你……”意識到自己方纔做了什麼，阿梨頓時轟地一聲紅了臉，忙捂住嘴巴低下頭，心口突突直跳。
心慌意亂之下，連口中生澀難嚥的味道都忍了下來。否則換做平時，身嬌肉貴的公主殿下早就呸呸呸地要人伺候着漱口了。
這樣的她……竟叫他心底莫名地生出些歡喜來。
這感覺陌生又熟悉，晏琅有一瞬間的恍惚，只覺得腦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快速地閃過，但剛要去捕捉，便被人打斷了。
“你、你快救救阿瑛姐姐他們呀！”卻是阿梨被那丫鬟得意的笑聲驚得回了神，見倒了一地的衆人，頓時顧不上羞澀了，忙急聲道。
晏琅猛地回神，若有所思地看了阿梨一眼，而後彎起手指，將一滴血飛射入青珞的嘴巴，淡淡道：“半刻鐘內取清心丸服下，便可解毒。”
方纔那一閃而過的念頭……是什麼呢？
“是，我馬上去拿。”青珞解了毒，忙爬起身，滿眼崇拜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飛快地衝進去找雲樞了。
清心丸並不罕見，雲樞那裡肯定是有的。
“不——你、你是什麼人？！”正得意大笑的丫鬟發出了不可置信的尖叫。
不過她自己彷彿也中了這毒，雖驚疑不定，卻也沒辦法起身一探究竟，只在地上甩着腦袋掙扎着想要起來。
晏琅看都沒看她一眼，推着阿梨便欲進門。
“晏小二，這是什麼毒呀竟這樣厲害？”公主殿下素來珍惜生命，此刻便不由有些後怕，顧不上彆扭，只拉了拉晏琅的袖子道，“你方纔怎、怎麼餵我喝你的血呀……難不成你的血還能解毒？”
晏琅沒回答，卻是那丫鬟更加瘋狂地大笑了起來：“血……血？！對！血！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皇天不負有心人啊——原來是你！原來你纔是勝利者——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終於找到你了——哈哈哈哈哈——”
她笑着笑着，口中嘔出更多血來，臉色更是漸漸青紫交加，最後還出現一道道閃電般的黑痕，蜿蜒盤踞，襯得她原本嬌美的臉蛋十分猙獰可怖。而她嘶啞的笑聲裡，卻充滿了喜悅與得意，彷彿發現了什麼巨大的驚喜。
阿梨心中猛地一跳，頓時轉頭厲聲喝道：“什麼意思？你在說什麼？！”
那丫鬟匍匐在地上，毒煙纏繞中，她的面容越發可怖。
“放了我，讓我帶他走！否則……等他完全喪失神智之後，你們都會死哦。”她語氣輕柔，卻滿是激動，一雙眼睛赤紅如血，死死地盯着晏琅。
阿梨莫名覺得心驚，忙扭頭看向晏琅，卻見他神色無波，只一雙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彷彿有些不悅。
見他臉上並無慌亂或恐懼，阿梨心中稍定，只冷冷地看着那丫鬟道：“再裝神弄鬼，本宮現在就要你的命！”
那丫鬟沒有理會阿梨，只盯着晏琅陰笑道：“雖不知你是如何活過了十六歲的，但我敢篤定，你活不過二十四！你想活嗎？我可以救你哦……放了我，跟我走，我能救你！”
晏琅終於擡頭，一雙森冷的眸子淡淡地掃過那丫鬟，卻叫她渾身都被刮下了一層皮似的痛。
“晏小二，你……”阿梨心下卻無比驚駭。晏琅十六歲那年發生的事情別人不知道，可她卻是極清楚的！這丫鬟說的……難不成是真的？
晏琅活不過二十四？！
“她到底是什麼人？還有，你、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阿梨抓住晏琅的袖子高聲問道，神色間竟隱隱帶着一絲惶恐。
晏琅微微皺眉，只覺得那先前一閃而過的念頭越來越清晰，可這會兒他還是沒時間細想，因爲他覺得自己若是不快點回答，眼前這個小姑娘便要哭出來了。
雖然他不知道爲什麼。
“回春谷，我沒事。”他壓下心頭怪異的感覺，到底開口答道。
“你果然知道！”那丫鬟更加興奮，神色竟隱隱帶了一絲癲狂，“跟我走！跟我走！我救你！我不止能救你，我還能幫你激發你所有能量……我幫你成爲這世上最強悍的人！只要你跟我走，跟我走！”
“閉嘴！好個回春谷，竟張狂到大秦來了！阿珞姐姐，帶她下去，別讓她死了！告訴夜鴦，我要知道所有她所有的事情，一點兒也不許遺漏！”阿梨本就心慌，此刻一聽這更加叫人生氣的話，頓時炸了，一撩袖子便一鞭子抽了過去。
她手腕上纏着的金絲軟鞭是乾睿帝特地給她尋來防身的，平日裡只當飾品來用，極少使用。因爲前世今生的經歷讓阿梨對所有的生命都抱着一種尊重珍惜的態度，所以哪怕是再討厭的人，她也從不隨便輕賤其性命。可這會兒，阿梨卻抑制不住地對這個丫鬟生出了真正的殺意。
“殿下放心。”青珞已經拿了清心丸回來，聞言便一邊給衆人喂清心丸一邊點頭應道。
“表妹，晏將軍，你們沒事吧？”跟着青珞來的，還有方纔跑得快所以逃過了一劫的三皇子。
聽說這兒出了事，楚清漪下了牀便欲趕來，但她如今身子不宜跑動，三皇子好說歹說，許下了不知多少好處，這才攔住了她。但他心底也擔憂不已，遂跟着青瑛一同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都沒事。”阿梨搖頭，見這白胖子跑的滿頭大汗，臉上滿是焦急，到底心下發暖，沒再說什麼趕他走的話。
“那就好那就好！”胖表哥這才露出了憨笑。
看到大家都漸漸清醒了過來，阿梨這才稍稍放了心，又問青珞道：“如此便沒事了嗎？會不會留下後遺症什麼的？”
青珞道：“殿下放心吧，駙馬爺說了，此毒毒性霸道，但只要在毒發時間內服下清心丸，便無大礙了。”
阿梨點頭，這才放了心，冰冷地看了那丫鬟一眼，揮揮手：“帶她下去，仔細查問。”
“不！你、你不想活嗎——”那丫鬟見此，竟淒厲地大叫，衝着晏琅直吼，似乎完全沒有想到他竟會毫不在意，“不在乎你自己的性命……那你的父母呢？！你也不在乎嗎！”
晏琅頓時眸子一凝。
“不要相信她，她定別有目的！”阿梨卻忙拉了拉晏琅的袖子，“你放心，有我在，定不會再讓你死了！至於你父母……我幫你找，一定能找到的！”
不知道爲什麼，這丫鬟的話讓她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她不願聽，更不願晏琅聽，彷彿聽了就會發生什麼壞事似的。
此刻阿梨看着鎮定，實際上心慌得很。一方面在想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晏琅活不過二十四，一方面又在想晏琅和回春谷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腦中思緒萬千，混亂得很。
這人一慌亂，便容易泄露真實情緒。
晏琅終於變了神色。
可掀起他心中驚濤駭浪的，卻並非那丫鬟，而是阿梨。
“你放心，以後有我護着你，定不會再讓你死啦！”
“你……沒有父母？怎麼可能！又不是孫猴子還能從石頭縫裡蹦出來……這樣吧，我幫你找，一定能找到的！”
多麼相似的話，多麼相似的神情，多麼相似的……人。
長安……
長安？！
先前被忽略的那些細節猛然涌現，串着某個可能性，清晰地展現在眼前，晏琅身形顫了顫，半晌，猛地低頭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瞬間，竟傻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