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坦白
晏琅頓了一下, 爲小姑娘的敏銳感到歡喜又無奈，片刻，只得承認道：“我已派了人在找他。”
“他？”阿梨愣了一下, “你爹？”
晏琅爲這個稱呼僵硬了一下, 然到底沒說什麼, 只淡淡道：“他不是活下來了麼, 找到他就有辦法了。”
“可距離你二十四歲的生辰只有三個多月的時間了呀！”
“我已有了些線索, 一定能找到他的。”見小姑娘擔憂得不行，晏琅伸手揉了揉她的肚子。
阿梨被他弄得又是癢又是酥，只紅着臉打了他幾下, 這才道：“你不相信柳伊然，對不對？”
晏琅不意外她能猜到, 他的小姑娘素來聰慧狡黠, 便只淡淡點頭, 眼中寒冰乍起：“她不簡單。”
阿梨便疑惑道：“你從哪兒看出來的？我也不喜歡她，可說不出來爲什麼。你看她說的也都是合情合理, 並未有叫人懷疑之處……”
晏琅只丟給她兩個字：“直覺。”
阿梨啞然。半晌才無語道：“好吧……你是狼老大你說了算。”
他素來擁有野獸般敏銳的直覺，阿梨是知道的。況自己不也是直覺看這個柳伊然不舒服麼，便也不再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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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琅失笑，片刻又道：“寧鄉侯也不對勁。”
“你也看出來了？”阿梨皺眉。
“他的身上，帶着死氣。”晏琅看了她一眼。
“什麼？”阿梨驚了一下, 而後有些茫然道, “可他瞧着也挺健康的……”
晏琅搖頭：“派人去寧鄉侯府查探一下, 說不得能查出什麼。”
阿梨想了想, 點點頭。
***
晚些時候, 兩個青回來了。
此時公主殿下正被晏將軍摟在懷裡咬完嘴巴。
看着小姑娘嘴巴嫣紅，面帶羞色, 卻強做出一副“本宮很嚴肅”的樣子，兩個青只能生生忍住笑意，給一旁神情坦然的晏將軍丟去了一個不贊同的眼神。
如何能這樣欺負她們的小姑娘呢！這還沒成親呢就狼一樣的，待成了親，她們家殿下還能下得了牀？
晏琅看懂了兩個青的眼神，沉思片刻，給了她們一個帶些無奈的眼神。
兩個青頓時瞪大眼。瞧將軍那難得委屈的模樣……莫非，莫非如狼似虎的，竟是殿下？
這，這也太生猛了！
晏琅便低下頭，蓋住了眼底的精光。
小姑娘平時做事出格慣了，應該不怕再加上這一條吧？如此，如此以後大將軍吃起肉來，纔不會有人阻攔呀……嗯，委屈她一下好了，往後定好好補償她。
阿梨還不知道自己被人坑了，只神色莊嚴地向兩個青問起了寧鄉侯父女和柳伊然的情況。
兩個青分別跟着三人好半晌，然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之處，便只實話說來。
阿梨點頭，隨後又吩咐她們派人盯着寧鄉侯府和柳伊然，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這纔算完。
兩個青便領命下去了。
片刻後，福生來了。
“晏將軍，陛下有請。”
“舅舅找他做什麼？”阿梨頓時緊張了一下，莫不是他倆在屋裡做“壞事”的事兒被舅舅知道了？
福生卻只笑着搖頭說彷彿是有些前朝上的事兒要說。
倒是晏琅頓了頓，心中有了些數，便只摸摸小姑娘的腦袋道：“我去去就來。”
阿梨這才放了心，隨即就忍不住十分羞恥地捂住了臉。
嗷嗷嗷他們剛剛做了好多壞事！
***
“什麼？你竟是西涼那個勝利者的孩子？！”
和晏琅猜的沒錯，乾睿帝找他是因爲前頭寧鄉侯說的那些事兒。不過寧鄉侯只和乾睿帝說了林氏之事——他說自己偶然間發現妾室林氏乃西涼回春谷之人，因此驚惶，這才馬上前來稟告，卻並未提起有關晏琅的事情。
然晏琅這會兒卻倒豆子似的把什麼都和乾睿帝說了出來，包括柳伊然說的那些有關自己身份的話。
乾睿帝聽完之後自然很是震驚，可他更在意的，卻是晏琅的坦白。
“那個柳伊然先前沒有將這些和朕說，怕就是擔憂說了之後，朕會猜忌於你。你如今這般坦白，莫非就真一點兒也不擔心？”
乾睿帝暗線遍佈各處，然對於皇后阿梨等人，那些暗線的作用卻只是保護而非監視，是以自然也不會去偷聽她們日常的對話。若是晏琅不說，其實這事兒乾睿帝還真不會知道。
晏琅卻只淡淡道：“莫說那勝利者早就背叛了西涼，就是還未背叛，與臣也無甚干係。出身，臣無法選擇，然未來，臣卻是能選的。況……”
乾睿帝目光微閃：“嗯？”
晏琅擡頭，十分自若道：“陛下乃千古英明霸主，又豈是那等不自信之人。只要臣忠心赤誠，陛下自不會光憑出身便厭棄臣。”
“……”乾睿帝頓時額角一抽，便是一旁的福生都驚呆了。
這，這拍馬屁的功力……福生公公都要拜服呀！
“……咳，”雖震驚於這傢伙的深藏不露，然皇帝陛下到底是心裡更舒爽了。輕咳了一聲保持嚴肅，他又道，“那你準備怎麼做？”
“臣已經派人在找他了。他既是勝利者，又是從回春谷逃出來的，想必對回春谷該最是熟悉。欲滅西涼，必先滅回春谷。他對我們的計劃有至關重要的作用，就是爲這個，臣也定會將他帶回來。”自從知道了討好舅舅的重要性，晏將軍在皇帝陛下面前就不再是一副“我就酷我就吊”的樣子了，平日裡說話也是憋着儘量多說，好叫舅舅知道自己的誠意。
乾睿帝點點頭，顯然對晏琅的表現很是滿意，然想到晏琅的身體，便又皺眉道：“可離你的生辰不過三月，你的身體……”
晏琅沉默了一瞬，方道：“臣最近已經有了那人的些許消息，再過幾日臣便會啓程去找他，若屆時時間到了臣身上的問題還沒有解決……臣，便不會再回來了。”
乾睿帝一怔，而後皺眉道：“胡鬧！”
晏琅微愣。
“不管如何都回來，否則朕可壓不住那丫頭！至於你的身子……哼，朕的大秦這麼多的大夫，朕就不信會拿你這身子沒轍！”
晏琅眼底便生出了笑意：“臣遵旨。”
他本也沒想過真的一走了之，便是死，他也只想死在阿梨身邊。當然，他沒想死，好不容易纔找回了他的小姑娘，若就這麼死了，豈不是虧大了？方纔這麼說，也不過是爲了叫乾睿帝放心罷了，然沒想到他卻是這樣的回答。
真是個任性自負……卻又可愛的君主。
乾睿帝又威嚴道：“朕希望你知道，既已經招惹了阿梨，就得一生相托。若半途而廢，惹了阿梨傷心，朕必不會放過你，嗯？”
這是在警告他必須好好活着呢……他可算知道阿梨那傲嬌的小模樣從何學來的了。
晏琅心中莞爾，面上卻鄭重地應下了。
***
晏琅回了阿梨的院子，阿梨正鼓着臉吃東西。
晏琅上去捏了捏她，又在她的追問下將方纔和乾睿帝的一番對話說給了她聽。當然，過幾日就啓程之類的話自然是省略了。若是現在就說，小姑娘定要難過不依的。
“晏小二你實在太賊了！”聽完之後，阿梨不由感慨道。她舅舅素來喜歡誠實坦白的臣子，便是做了啥壞事，可只要坦白，必定從寬許多。別人或許不知，然她卻知道，晏小二此舉定是深得聖心的。
難怪這傢伙一個山野出身的草根竟能短短八年就爬上這大將軍之位，這除了實打實的戰功，想來這人品作風也是得到乾睿帝器重的重大原因來着！
晏琅脣角勾出一抹淺笑。不先拿下難搞的舅舅，如何能娶到他的小姑娘呢？
況，這事兒其實也沒什麼好瞞的。乾睿帝是難得一見的英主，坦白遠比隱瞞要好，若此刻隱瞞了，反倒容易日後生出波折來。
兩人正說着呢，青瑛突然面帶喜色進來稟報道：“殿下！師傅回來了！這會兒正在書房拜見陛下呢！”
“當真？國師回來了？”阿梨頓時喜形於色，忙拍拍晏琅的手，“快，咱們快去見國師，說不得他能有辦法救你！”
晏琅便點點頭，拿來大氅蓋在阿梨的雙腿上，又爲她繫好披風，整好衣裳，這才又換上一張冷臉，推着阿梨出了門。
兩個青見此，倒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一行人便急忙忙地朝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