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兇案
青衣少女明白了阿梨的未盡之言，頓時氣得臉都紅了：“莫怪這個混賬竟會有極樂散這等極品媚/藥！此藥坊間難尋，藥性極強，尋常不得見，定是那背後之人提供的。若不是殿下您身體異於常人，今日說不得就要中招！我這就去稟了聖上,求聖上嚴查此事，看那幕後黑手還如何逃脫！”
阿梨煩躁極了。
知道她一回侯府必要一個人回永樂苑待着；知道如何才能避開守衛進到這侯府禁苑中來；知道她聖寵正濃但還有膽子找她麻煩……
此事就算不是她那個好妹妹做的，也八成有她的手筆。
不過，想到永樂長公主的遺言，阿梨忍了忍，終究還是忍下了心中的怒意，只揮揮手道：“不必驚動舅舅，查清楚是怎麼回事就好。”
青衣少女並不顯驚訝，彷彿早就猜到了，只恨恨跺跺腳道：“殿下！那林氏和寧如雪一而再再而三欺辱於您，此番更是連如此卑鄙的手段都使了出來，實在是可恨！您爲何一再放過她們？就連咱們聖上都不捨得給您委屈受，偏這樣兩個卑賤之人……”
“阿珞，閉嘴。殿下的決定也是你能質疑的？”天籟般靈動的嗓音打斷了青衣少女的話。
青珞一擡頭，便看見了自家師姐青瑛那張平凡卻又讓人無法忘記的臉。
“師、師姐呀……你來了啊哈哈！那什麼，我、我這不是心疼殿下嘛……”不知道爲什麼，青珞最怕自家這個溫柔和氣的師姐了，每每一見到她就發慫。
青瑛走近，無奈地點點她的腦袋：“你便仗着殿下疼你吧，讓師傅知道，仔細你的皮。”
說完，朝着阿梨行了個禮，柔聲道：“殿下，有人引了今日的賓客往永樂苑來，怕是一旦咱們這有什麼響動便要帶人闖進來。我已尋機將帶路生事的丫鬟扣下，衆位夫人小姐見着情況不對，便都隨着人聲往豐和園去了，那兒似乎是真的出事了……”
“嗯。”見到來人，聲控阿梨的心情好了些，便彎脣道，“阿瑛姐姐別訓阿珞姐姐了。我知道，關於此事你們心中一直都有不解，阿珞姐姐這急性子，能忍到現在才問，已實屬不易。但此事說來話長，又與長輩有關，我不好也懶得提起，等以後有機會再與你們細說吧。至於林氏母女……跳樑小醜罷了。放任不管雖膈應人，但如今還不是收拾她們的好時機，再等等吧。”
青珞青瑛師姐妹乃國師天音的關門弟子，也是乾睿帝親自爲她挑選的貼身婢女兼守衛。
她從這個陌生時空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們。兩個女孩一活潑，一嫺靜，一直陪在她身邊，像親姐姐一樣呵護着她長大。
她自然不願她們爲這些小事而煩憂。
青瑛的笑容越發溫柔：“都聽殿下的。”
青珞也笑了：“若是哪日殿下心中所掛之事了了，我再將那兩人抓來好好給殿下出氣！橫豎誰欺負了殿下，我這心裡都一筆一筆記着呢！”
阿梨失笑，心情又好了些，思及今日之事，她想了想，又囑咐二人道：“今日之事與柳氏母女脫不了干係，但她們不見得真有這個膽子毀我清白，這極樂散來得有些蹊蹺，叫人去查查是否還有別的人插手了此事——可從魏國侯府入手。今日之事，看着像是衝着我來的，但實際上，那背後之人分明是想借刀殺人。而柳氏母女與魏國侯府素無往來，沒道理無故對他們下如此狠手。”
青瑛青珞點頭，眼中皆閃過冷意。
交代完事情，阿梨就懶得再去想討厭之人了，便道：“對了，阿瑛姐姐方纔說豐和園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是宣王世子和定國將軍爲了一個丫鬟打起來了。”
“定國將軍……晏琅？！那個不敗戰神？”阿梨猛地愣住，腦中浮現一雙狼一樣幽深孤寂的眸子。
青瑛正俯身爲阿梨拍去身上的花瓣，自然沒有發現阿梨的異常：“是的殿下，但晏將軍兩個月前打了敗仗，聖上一怒之下停了他的職，責令他閉門思過。他如今，已失不敗戰神之名。”
“唉，晏將軍啊，他可真是可惜了！聽說那一戰打得極爲慘烈，我方損失慘重，就連晏將軍他自己都身受重傷差點掉了性命。好不容易撿回一命，卻又遭到彈劾，失了聖心。堂堂一代戰神，竟落得如此淒涼境地，實在是太慘啦……不過，他怎會出現在侯爺的壽宴上？他不是一直獨來獨往的嗎？這回京都幾個月了，也沒幾個人見到過他呀……”青珞則忙着感傷，晏將軍可是她最崇拜的人呀！
阿梨卻十分驚愕：“這些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青珞撓頭：“殿下不知道？這……哦，我想起來了！晏將軍回京受罰那幾日，殿下正巧感染了風寒，閉關修養着呢。這事兒與咱們也沒多大關係，所以咱們也沒有在意……殿下，是有哪裡不對嗎？”
青瑛也望向阿梨：“殿下，可是這晏將軍有什麼不妥？”
“……沒有，”阿梨回神，垂下眸子，“他一個常年駐兵邊關的將軍，能與我這養在深宮的公主有什麼不妥。不過是曾聽舅舅誇過他幾次，有些好奇罷了。”
“最近不妥的人實在太多了，我現在瞧誰都像是對殿下有不軌之心的壞蛋呢。”青瑛笑了。
青珞也鬆了口氣，爲了能讓自家殿下對自家偶像有一個好印象，連忙給阿梨說起了晏琅的生平事蹟：“殿下殿下，其實晏將軍可厲害了，他和那些個紈絝子弟可不一樣呢！傳言他出身草莽，長於山野，本是個山中獵戶，依靠打獵爲生。直至十六歲那年意外救了身受重傷的鎮遠侯，得了其賞識，這才走上了從軍之路。
誰也沒想到，就是這麼個出身低微，性格古怪的獵戶，在戰場上竟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不過八年時間，便掃平了邊關動盪，穩定了西域邊疆，靠着實打實的軍功爬上了定國將軍之位。這般神勇，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百姓們都說，他乃天上神將轉世，只爲守護咱們大秦國而來呢！所以他才這般孤僻成性，不近人情，這都是因爲神仙，是沒有七情六慾的呀……”
阿梨一開始還是聽得很認真的，可是聽到最後，忍不住就眼角抽抽了：“……若真是神仙下凡，怎還打了敗仗？”
“定是有人在暗地裡害他！坊間傳聞是軍中有奸細呢！不過這只是傳言，若沒有證據，聖上怕是不會信的……”青珞說着，便嘆了口氣。
阿梨若有所思，臉色有些恍惚。
青瑛擔憂道：“殿下？怎麼了？”
阿梨回神，伸出胳膊打了個哈欠：“……我只是在想，傳言還說他性子冷厲，不近女色，年過二十四仍是隻童子雞呢，這還不是爲了個丫鬟和人打起來了嗎！可見這勞什子傳言，並不可信。”
青瑛：“……”
青珞：“……”
“走吧，去豐和園。本宮倒要瞧瞧，到底是傳言有誤還是那丫鬟當真絕色！”
***
懶洋洋地窩在輪椅上，阿梨託着腮發呆，腦子裡揮散不去的，是那雙漂亮卻森冷的眼睛。
終於要見面了嗎……
晏琅。
不過，他一定記不得她了吧，哪怕他們曾同生共死，相依爲命。
想想倒是頗爲遺憾。
回想那段奇特的往事，阿梨陰鬱的心情竟奇蹟般地好了起來。只是想到他竟爲了一個丫鬟和人當衆鬥毆，卻又是一哽。
她分明教過他，世間男子多輕浮，好男人要懂得潔身自好才行。他也曾說過，除了往後的妻子絕不和其他任何女子亂來……
哼！這回如此大動干戈……難道是找着真愛了不成？
癟了癟嘴，阿梨莫名地覺得有點不爽，忍不住催青珞道：“快些走，省得等我們到了，好戲都散場了。”
難得見到阿梨這般孩子氣的一面，青瑛忍不住失笑，衝青珞點了點頭。
青珞會意，與青瑛一人一邊托起輪椅，以輕功踏葉而去。
她們姐妹因骨骼精奇被國師收養，加以栽培，如今雖不過十七八歲，卻已是江湖上排名前幾的高手。因此不過片刻，兩人便帶着阿梨到了豐和園門口。
正要進園，阿梨卻突然道：“就停這吧，先看看怎麼回事。”
“是。”知道阿梨素來不喜人多的地方，兩個青點點頭，選了個視野寬闊的好地方停下。
豐和園內，場面正亂。
前來賀壽的王公大臣們，本來應該在永樂苑的女眷們，都被這豐和園裡的動靜給引了過來。
而傳言中的三位主人公……
宣王世子正捂着右肩靠在自家小廝的身上，滿臉憤怒。
那據說引起了爭端的丫鬟卻是面色慘白地倒在一旁，雙眼緊閉，嘴角溢血，瞧着竟似乎已經沒了氣息。
至於晏琅……
阿梨望着那個負手而立，低着頭看不清臉，但卻滿身肅殺之氣的身影，不知怎麼的，忍不住彎了彎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