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廉的臉色又是沉了沉,卻沒有說話。
不多時,沈洛棲便走了進來,小手藏在袖子裡,目光冷冽,眸中沒有一絲畏懼。
她站在大廳門口,一聲白衣無風自起,襯的她整個人彷彿是從寒冰地獄中走出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蘇廉的錯覺,自從沈洛棲進來之後,他總覺得四周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
沈洛棲環視一圈室內,最後將目光定格在蘇廉身上。
她邁步,緩緩靠近,蘇廉眸光微斂。
這時,蘇陌止輕咳一聲,沈洛棲才止住了腳步。
是不是有點過頭了?
她頭一歪,收起周身的寒氣,咧嘴一笑,道:“您就是父親大人吧。”
蘇廉微微一愣,有那麼一瞬間的晃神,這前後判若兩人。
可是,她這一笑,顯得更是人畜無害,蘇廉心頭一軟,不太忍心責罵與她了。
只是微微嘆息一聲,語氣中有些無奈:“你這丫頭,爲何遲來啊?”
“想必是睡過頭了吧。”餘氏接過話茬,得意的一笑。
沈洛棲眸光微閃,瞪着無辜的大大眼睛,道:“母親大人說什麼呢?不是您讓我去替姐姐拿扇子的嗎?”
餘氏突然正襟,巧笑一聲,擡眸看着沈洛棲,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小五,這話可不能亂講,若真是我讓你去拿的扇子,那扇子呢?”
餘氏似乎篤定了她不可能拿到扇子。
“喏。”
沈洛棲伸出手,將修長的玉指從袖子裡伸出來,將手裡的小摺扇遞給餘氏。
“母親您看看,是不是這把。”沈洛棲甜甜的笑着,道。
看着沈洛棲手裡的扇子,餘氏臉色一變。
她明明安排了人阻攔,這丫頭不可能拿到扇子,這是怎麼回事?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哦~”餘氏又是掩面笑笑,掩去眼底的怒意,道:“你瞧你這孩子,不就是把扇子嘛,讓手下人去拿就是了,幹嘛要親自跑一趟呢。”
沈洛棲乖巧的笑着點頭:“母親說的是。”
餘氏點了點頭,笑的和藹。
“好了,既然是誤會,五丫頭就且坐下吧。”蘇廉揮了揮手,這事也就算不計較了。
沈洛棲依舊甜甜的笑,然後點了點頭,將扇子遞給餘氏,便入座了。
蘇傾城懸着的一顆心也總算是落下了,天知道她有多害怕沈洛棲因此收到牽連。
見人都到齊了,蘇廉客氣道:“不知三爺是何時回的皇都?怎的也不知會一聲,我等也好親自迎接,也免得怠慢了您。”
這老滑頭,倒是個會處事的。
夜瑾瑜笑笑,微微頷首,道:“丞相言重了,我是與陌止一同回來的,在蘇府住幾天便走,不勞煩丞相。”
“誒!三爺您這就見外了。”蘇廉笑笑,道:“您光臨寒舍,實屬蘇某三生之幸。”說着,他立刻轉眸,看向一旁的餘氏道:“阿惠。”這是餘氏的小名。
他說:“你速去差人好好置辦一番,萬萬不得怠慢了三殿下。”
“是。”餘氏起身,乖順的福了福身,道:“我會辦妥的。”
餘氏應下,蘇廉滿意的點頭,熱情款款的招待着:“三爺喝茶,切莫拘謹。”嘴上說着,一垂眸眼底卻是不自覺的染上一層寒光。
這可不是好惹的人物,這夜瑾瑜別看他總笑盈盈的,好像誰都能親近一樣,其實骨子裡黑的很。
夜瑾瑜也是給足了面子,端起桌上的茶杯輕酌一口,道:“丞相難得回來一趟,理應好好兒陪陪家人,本王就不在這兒礙眼了。”說着,站起身就欲離開。
蘇廉也連忙起身相送,卻被夜瑾瑜制止:“丞相留步。”
目送夜瑾瑜離開,大廳的氣氛才稍稍有所緩和。
“我也沒有旁的事了。”蘇廉也是鬆了口氣,道:“明月和珏然陪我去轉轉,其他人都散了吧。”
“是。”
聞言,衆人紛紛起身。
崔氏帶着蘇落雁首先離開了,接着是餘氏和蘇鳳溪……
等所有人都散了之後,蘇廉便道:“陪我到府裡轉轉吧。”
“是,父親。”蘇珏然點頭,不禁瞄了一眼沈洛棲,不免有些擔心。
而沈洛棲卻不說話,只是乖巧的點頭。
等沈洛棲再回院子的時候,已經是晌午十分了,原本蘇廉想和一同她吃午飯的,可沈洛棲卻拒絕了。
這一路上,蘇廉雖然沒有問什麼奇怪的問題,但是她畢竟不是真的蘇明月,和蘇廉的接觸還是儘量少些。
她和蘇廉、蘇珏然談話時候沒讓青桐跟着,青桐便自己回了院子。
青桐坐在院門口,這會兒見沈洛棲回來了,高興的站起身來迎了上去。
“小姐您回來啦。”
“嗯。”
沈洛棲淡漠的點了點頭,直徑走進院子裡,任由身後的丫鬟跟着。
直到沈洛棲踏進房間,她忽然止住腳步,正在身後的青桐疑惑之際,她道:“哦,對了,我有些餓了,你去拿些吃的。”
“是,小姐。”青桐福了福身,便轉身出去了。
沈洛棲進了屋子,順手關上了門。
她得換一件衣服,這衣服穿上太難受了,害得她都展不開拳腳。
剛纔去拿扇子時,本來一招方能至勝的,搞得她非得用兩招。
着實麻煩。
想着,她已經走到屏風後面,將腰間的繫繩解開了。
將衣服脫到一半,她卻突然眸光一沉,又緩緩的將衣服穿上。
重新系好腰間的繫帶,她沉着臉,道:“你再不出來,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話音落,片刻之後,沈洛棲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倒茶的水聲。
夜瑾瑜修長的手指端起茶杯,杯中熱氣升騰。
“唉……”他惋惜道:“平時挺麻溜的,嘶……怎麼脫衣服的時候這麼慢呢?”
沈洛棲沒有理會他,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斜靠在屏風上,道:“你要是來和我貧嘴的,那就滾出去。”
“怎麼說話呢?”夜瑾瑜挑眉:“好歹爺是個王爺,就不能尊重一下爺?”
沈洛棲垂眸,突然覺得他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於是,她走到桌前坐下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道:“那就,請你,滾出去。”
她看着他輕挑眉梢,這樣總夠客氣了吧,她用過請字的人也確實是屈指可數的。
一時間,夜瑾瑜竟然無言以對。
這就算尊重了?
夜瑾瑜苦笑,這丫頭莫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吧。
“好了,我不跟你開玩笑了。”夜瑾瑜飲去杯中的茶,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那個?”
“壞消息。”沈洛棲一邊沏茶,一邊回答。
“壞消息就是……”夜瑾瑜微微嘆息:“南宮敬要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