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聽到本殿的話嗎?退下。”
那人背對着門看起來心情不甚好。
聽見門有響動,便以爲是哪個沒聽他吩咐的膽大奴才私自闖了進來。
本來明日他就要大婚,那是件可喜的事,他該高興的。
可今天和他的準王妃在一起時,卻提不起半點興致。滿腦子都是那個單薄得令人心疼的身影。
就連身邊女子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隱隱綽綽有着那人的影子。
見身後的人沒有動靜,皇甫桐的聲音更大了些:“立刻滾…”
想要轉身卻落入一個清冷的懷抱。
“燁?”
胞弟身上獨特的幽香讓他忽得辨認出來。
“桐。”
受不了“哥”這種表明身份、劃清界限的稱呼,藉着酒勁將心中的顧慮統統驅逐出境。
“燁,你怎麼來了?”觸碰着自己的手實在涼得令人心驚,他忍不住轉身,擔心地看着那張過於清瘦的臉。
“三九之際,一人閒得寂寞便來你這逛逛。”燁不說謊,酒讓他的感情被無限倍地大。譬如說那潛伏在內心的寂寞,蠢蠢欲動,在他的血液裡生了根。
“桐,你不要成親好不好?”見面前的人沒有動靜。他又小心翼翼地試探:“不要成親…”
“你又說胡話了。”不知怎麼的桐忽得有些高興,但又控制不住地冷下臉來。
“別成親…我們也不成親好不好?燁以後都會乖乖的…你別…”
“你喝酒了?”不悅地蹙額,推開渾身酒氣的胞弟。皇甫桐向後退了幾步,最終立住。
“這個天氣喝酒暖身固然好,可也不能多喝…你身體不好就別出來走動,當心着涼。”莫名的情愫在眼底閃爍了幾下,他極不自然地撇過臉去。
“桐,你不要成親。”燁帶着哭腔的聲音讓桐一驚,轉頭看向那張沾了淚的臉。
久久沒有回答。
“燁,你已經十七了。”幽幽地吐出一口氣。對皇甫燁如水的秋眸沒有絲毫抵抗力的皇甫桐有些妥協:“有些事情一旦定下了就不容得改了。”
“那…那…那你會幸福嗎?”燁像聽了什麼責罵似的,那深不見底的堇色瞳孔裡泛上一陣霧氣。他像是想要確認什麼:“和那個女人結婚…你…你真的會幸福嗎?”
“我…”少年燦若星辰的眸子忽得暗淡下來,他突然變得遲疑。 (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 //
會幸福嗎?他問自己。
“會吧?”皇甫燁像在期待些什麼,又像是在抗拒。
“嗯。”皇甫桐不敢多說話,他低頭用劉海蓋住不會說謊的眼睛。
真的會幸福嗎?
一定不會…
如果燁永遠用這種眼神看着他。那麼他的這顆心就永遠不會寧。
他無法表述這種心情,就像被什麼纏住無法呼吸。
現在的桐還不懂,日後他會明白,這就是燁口中的愛情。
“那…你還會記得我嗎?”燁環住那人的肩,將臉埋在肩窩裡貪婪地呼吸着屬於桐的氣息。喉嚨被幹燥的氣息弄得發澀,可他仍然不肯鬆手。
“你在說什麼傻話?”輕輕地環住纖瘦極了的腰,柔聲道:“什麼記得不記得,你是我弟弟,我怎麼會忘記你?”
僅是弟弟嗎?
他好不甘心。
“如果不是弟弟呢?只是燁?桐會不會永遠記得燁?”他悶聲問。
可話一出口便後了悔。
如果桐說不會呢?那麼接下來爲數不多的日子他要怎麼過?
皇甫燁啊,皇甫燁,你怎麼這麼愚鈍,爲什麼要問這種會令桐尷尬,令自己難堪的問題?
“會。”緊摟住胞弟的腰,桐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撒謊,可他覺得這是現在唯一的答案。
懷抱中的身子明顯一顫,旋即又像許久未得疼愛而忽被親吻的孩子緊緊地回抱住他。
皇甫桐忽然有些慌。
如果不是弟弟…
他會不會永遠記得這個曾驕傲立在自己身畔,口口聲聲要看住他的少年?
如果不是弟弟…
他會不會永遠記得這個對外孤絕清冷卻對他溫柔似水的少年?
會嗎?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如果不是弟弟…自己還會不會推開這個少年?
如果不是弟弟,他還會不會把少年的承諾當作玩笑?
如果不是弟弟…
夠了。 (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 //
扼制住自己的臆想。
什麼不是弟弟。明明是弟弟,怎麼可能不是弟弟?
儘管信誓旦旦、溫柔似水可這個總是輕笑着的少年是弟弟,永遠只是弟弟。
“桐,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滿足地窩在那人的懷裡,酒精讓他一時意志模糊。口無遮攔地重複着:“我愛你。”
“燁,你醉了。”倏然鬆開摟着那人的手。
“我沒醉。”
“你醉了,正在說醉話,回去休息吧。明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也早些休息了。”
張着的菱脣在聽到“大喜”二字時猛得顫動了幾下,轉而緊抿。
好久才用盡了氣力咬住下脣輕聲道:“我退下了。”
出了門,踉蹌了幾步才站住腳,倚着紅漆漆成的木柱,他支持不住地癱軟。
確定皇甫桐沒有跟上來,才用掌捂住嘴,幽幽地哭出聲來。
他的桐…他真的看不住了…
雪不斷地打在臉上,他卻沒有一點冷的感覺,風穿過長廊吹過來,撩起烏黑的發。讓他頭皮發麻。
回去吧,該回去了。
艱難地直起身,挺起脊樑,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的地方。
過了明日,那個名爲桐的少年就不再是他一個人的了,身軀搖晃了幾下,他不得不扶着闌干穩住身形,冰冷的宮闈桎梏了兩個少年的悸動。
情愛如同一場瘟疫,感染者,要麼痊癒,要麼死去。
他攤開一隻手,讓雪無聲入侵身體深處。
或許桐從來都不只屬於我一個人…
輕輕咧開嘴角,他的眼裡已沒有一絲亮光,活脫脫像具從棺木裡爬出的屍體。可那漂亮的嘴角依然向上微翹。
明天是桐的好日子,他絕對不能現在就倒下,敗了那人的興致。
桐悄然透過窗凝視着那個孤單的身影。搖搖欲墜的樣子讓他心疼不已。可他不敢出去。他怕…若此刻出去,他和燁就真的連兄弟都做不成。
明天就將嬌娘在抱,可皇甫桐卻看着搖曳的燭火心神不寧,怎麼都睡不着。
好容易入了淺眠,卻被一連串的夢魘驚醒。
夢中少年細膩的皮膚緊貼着他,那勾人的紅脣細細親吻着飛入顳骨的眉梢。
微暖的氣息噴吐在脣上,緊緊磨合着的四脣,無隙相接。
靈舌纏繞着,互相交換着津液。
衣衫盡褪,長褲被用力地扯下。
忽得涌進的冷空氣,讓他忍不住地戰慄。
寒冷卻迅速被少年覆下的一連串熱吻驅走。
蜜色的皮膚泛起一陣紅。少年輕笑着撫摸着這具由他掌控的軀體。輕柔地迤邐而下。
纖長的手指控制着最原始的**。
他不住地想要驚喘出聲,不料卻被纏人的紅脣制住,從喉嚨深處發出細微的“嗚嗚”聲。
被壓制住的手腳不得動彈,在對方一系列強勢的掠奪下,漸漸融化,迷失了自己。
桐,桐,桐。
那人忘情地喊着他的名字。
忍不住地迴應。收攏的雙腿緊緊盤在纖長的腰上。
酥癢讓呻吟喘息從脣中泄露。
那種心頭微癢的感覺讓他不由地想要陷得更深,卻在回眸中看清楚少年的顏容後猛然驚醒。
燁!
冷汗將黑檀木一般的髮絲浸溼。心臟像被貓爪劃了無數道痕,發痛發癢。瞳孔驀地縮緊。
我到底在做什麼?
指甲深深卡緊被褥,留下淺淺的白道道。
有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天在抱的柔弱女子在這近乎瘋狂的夢中沒有半點戲份。
相反,那個被清醒的自己無數次推開的少年卻儼然是夢中的主角。
輕柔地撫摸着自己。
天哪!一定是瘋了。
驚恐地捂住嘴。大口喘着氣。忽得又想起夢中少年的一抹淡笑。桐…
心癢的感覺再次席捲而來,還有…伴之而來的痛。
“主子。”門外的太監見屋內掌了燈,細著聲音小心翼翼地問:“五更了,您要起身嗎?”
“嗯。”理順了髮絲,卻理不順心頭雜亂的情緒。
“皇後娘娘在門外等候多時了。”
爹?
不知道爲什麼,腦中忽得浮現出的洛壯的臉讓他感到有些心安。
顧不得換衣裳就匆忙的開了門。
洛壯半倚在門框上,輕輕地一笑:“桐兒起身了?”
“爹。”
那種輕柔的微笑像極了某人,桐的心莫明其妙地一緊
“聽他們說你很晚才睡下,怕擾了你就等了一會兒。”洛壯站直了身子,走進屋內。
見兒子一臉來不及收斂的慌張,施施露出一個淺笑:“我剛從燁那裡過來。”眼前的人明顯一顫,但還算平靜地抑制住自己。“你準備好了嗎?”
“我…”面對突如其來的發問,皇甫桐不知如何作答。他自己都不明白那種有些後悔的情緒從何而來。準備好了嗎?或許好了,但或許又沒有。
洛壯忽得有些心疼。不管怎麼說,面前的這個少年都還只是個十七歲的孩子。
當年他和訾大概也就是這個年紀。
那時的自己懂什麼呢?不也一度對那錯位的感情手忙腳亂嗎?
不管這孩子無意識的舉動傷燁多深,他都無可厚非。
面孔稍轉,洛壯儘量輕和地問:“初逢喜事,難免有些緊張。我剛從燁那裡過來,他也是爲你緊張了一夜都沒有睡好呢。”在暗處露出些苦澀。那個孩子,憔悴得讓他幾乎認不出來。
剛進門時,見他幹坐在燈前,默默望著即將燃盡的蠟燭。心臟便疼得不聽使喚。花了好大的勁,才止住淚。
那孩子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要出宮。然後就呆呆地凝眸於依稀的燭光,怎麼也不肯出聲。
那時的洛壯甚至生了要取消婚禮的念頭。
“整夜沒睡?怎麼會整夜沒睡呢?”皇甫桐猛得站起,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失禮了,黯然坐下。
那具看起來那麼單薄的身子,怎麼還許得這般折騰?
“想是爲你緊張吧。”暗暗觀察著桐緊張的表情,他有了八成的把握,這孩子也動了心。
“緊張,有…有什麼可緊張的。爹,你不知道他的身體…他的身體孱弱的很,怕是舊疾又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