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引月從來都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同一個死人見面,甚至於他在聽說那個事情的時候,倒是沉默了許久,那樣的一個女子,竟然就是這樣地死了。
但是鶯歌傳來的訊息應該是不會錯的,鶯歌是他最得力的一個手下,自然不會拿這種事情來誆騙於他的,既然鶯歌回了這種訊息,自然是因爲宋珩是真的死了,且在這半年之中鶯歌只是查探出來鳳血歌有一個徒弟。而鶯歌卻是在幾個月之中半點都沒有見過那個所謂的鳳血歌的徒弟到底是怎麼樣,也查探不出旁的訊息出來。
孤引月忍不住是笑出了聲來,原來鳳血歌的徒弟就是宋珩,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麼方法將她留在了他的身邊,剛剛瞧見那宋珩,她似乎什麼都不記得了,眼睛裡頭完全只有鳳血歌一個人的身影。
“公子,我們還要啓程去無雙城嗎?”隨從低聲地詢問着,在這個地方看到鳳血歌並不代表着是一件好事,他爲何會在這裡,是打算前往哪裡去,還是到無雙城之中出了些什麼事情。
“不。”
既然鳳血歌和宋珩都在這裡,他自然是要留下來看看到底半年前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宋珩爲什麼會死去,而現在的她爲什麼會在鳳血歌的身邊?!
他原本是想去無雙城之中將宋珩留下的那一柄破軍劍取回的,在半年前宋珩死了之後,這破軍劍就是留在了無雙城之中,有無數的人前往過無雙城取這一把上好的名劍。
那浮圖塔的廢墟就在千江河附近,靠近無雙城的皇宮,那個久負盛名的塔就一下子這樣傾塌了,南嘉並沒有在舊址上面再建立起新的,只是留着那一片的廢墟,那一把名劍就這樣被丟棄在這一片廢墟里面。
名劍就是名劍,即便是遭受過火焚,經受過半年的風吹雨打都是散發着光澤,但是它就在風雨的摧殘下在南嘉的土地上呆了半年,卻還是散發着獨特的光輝,前往南嘉的人無數,鳳血歌也沒有想要獨佔那破軍劍的意思,也沒有派人去關注着誰要奪取那一把劍。
不論有多少人去了,卻是誰都沒有辦法將破軍劍帶走,那一把名聲遠揚的劍還是在那一片廢墟之中,似乎在等待着自己的主人將它帶走,它就那樣靜靜地等待在哪裡。
宋珩死了,孤引月是在想着,到底是要多久之後,纔會有那麼一個人出現將破軍帶走,他當初是沒有想到,宋珩應約應該是要給他破軍的,就算是他拿不走,這劍也應該是他的纔是,他可不容許別人染指,即便是她死了,這劍也應該是輪到他的。
但是,現在,宋珩還在。
鳳血歌啊鳳血歌,果真這世間最是狡猾的人了,就是一隻狐狸一般,他留着宋珩是有什麼用處?
孤引月很想知道這個,這比他前往無雙城去看那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拿走的破軍劍似乎更來的有意思一些。但是剛剛鳳血歌已經是看到了他那一張臉,自然是不能再留在這個地方了,不然依着鳳血歌的手段,自然是不會容許的。
他需要換一張臉再出現。
千江月根本就沒怎麼睡着,因爲是鳳血歌駕駛馬車,她自然是不需要管那些個事情,若是她駕駛馬車的話,或許還有走錯路的嫌疑,所以師父自然也是不會叫她去駕車,所以從那被死士圍攻的客棧出發之後,她大半都是在馬車之上的,雖說是有些顛簸,但是她還是睡着了,睡得很平穩。
等到睡醒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是到了灕江城的城門口了,師父是一夜沒睡,卻還是精神奕奕的樣子。
她實在是有些睡不着,卻也不敢去打擾了師父的休息,便是生生地在房中等待了兩個時辰之後,這纔敢出了自己的門,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房門,探頭探腦地進了門。
牀幔沒有放下來,鳳血歌很是平穩地睡在牀榻上,睡得四平八穩的,他那怡然自得的模樣,倒是叫人覺得眼下他躺着的不是什麼平常無奇的客棧裡頭的牀鋪,而是在宮殿之中那最是高貴的龍牀之上。
他閉着眼睛,像是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一般,呼吸綿長,半點也沒有改變。
這麼沒有防備心理?
千江月有些不敢置信,她的師父啊,居然就是這麼安心地睡着了?那要是有死士來追殺的話,該不會是要她抵抗着,然後他再接着睡吧?有是弟子服其勞這個道理她是懂得的,可師父難道這就這樣安心放任她一個人以一敵多?
千江月慢慢地湊近了些,她蹲在牀畔,看着合衣躺在牀上的鳳血歌,他的眼睛閉着,那是有些細長的鳳眼,俗稱的那一雙桃花眼,她是不大清楚師父的桃花是怎麼樣的,但是卻是知道,在無雙城之中,有不少的深閨女子夢中人是師父,也有不少的官員是想將自己家裡面的嫡女送到師父的身邊,哪怕是個妾侍也好的。
師父的眉不算粗,卻又不顯秀致,還是十足的英氣,她想,雖然算不得是什麼星眸,但是這劍眉還是算的上的,別說是以一個女子的眼光,就算是以一個男子的眼光來看,師父這個人還是好看的有些過分的,就像是畫中走出的仙一般。
站在師父身邊,怎麼說還是有些自慚形穢的。
千江月伸手去點鳳血歌眉心的手指微微縮了一縮,正想要縮回來的時候,卻是被人給抓住了,正對上的卻是那一雙被她認爲桃花眼的鳳眸,那鳳眸之中清明無比,哪裡是有半點的睡意。
不等她開了口,鳳血歌這手一託便是將人穩穩當當地抱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的雙手扣在千江月腰肢的兩側,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衫傳到她的身上,幾乎是在一瞬之間,千江月的臉便是紅的像是要滴血一般,爲眼下這姿態而感到羞澀,他們往常的時候再是親近,到底還是有些顧念着師徒的名分的,她從來都不曾同鳳血歌這樣的親近過,不若師徒,宛若夫婦一般的親近。
她看到自己那長長的發泄了下來,垂到了他的身上,同他那雪白的發相纏,不怎麼怎麼的,她的腦海之中便是想到了“結髮”兩字,心跳在一時之間如同擂鼓一般的激盪起來。
千江月看到在鳳血歌的眼眸之中自己的倒影,而自己的眼中,大約也是隻有他的,合着天地之間就像是隻有他們彼此兩個人一般,這叫她越發的困窘了起來。
“怎麼,月兒你是打算來偷襲爲師的麼?”鳳血歌低低地問,聲音透着一點點的壞,“還是月兒你,是來偷香的?”
“偷……偷香?!”千江月的聲音帶着抖,這兩個字從他的嘴裡面說出來的時候,讓她覺得有種像是那神仙般的人一下子沾染上了痞氣,他……他怎敢這麼說。
“我哪裡是來偷香的?”千江月發了急,越是急躁,她是越發地覺得不知所措了起來,那臉皮也就越來越紅潤越來越滾燙,她就伏坐在鳳血歌的身上,這樣子的姿態,她是半點也不敢動彈的。
鳳血歌戲謔地看着眼前這個臉皮像是被蒸透了的小籠包子一般的女子,彷彿只要輕輕地一戳,就是能夠流淌出汁水一般,到底還是一個只是14歲的女子罷了。
鳳血歌撐起了身來,在她那急紅了的眼的眼皮上輕輕一吻,那吻就像是羽毛一般的清潤,帶着一絲的憐惜。
那般輕盈的一個吻,這讓千江月覺得自己的心口處像是要裂開一般,有什麼東西似乎是要從哪裡跳出來似的,她很是緊張,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就連這眼睛也是不知道要往哪裡看的,只敢低下了頭,什麼都不看。可這什麼都不看,又覺得不大好的,緊張了又緊張,她又是偷偷地擡起了頭,看了一眼鳳血歌,瞧見他那安之若素一般的神情,那嘴角間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又覺得有些不大痛快的。
憑什麼她倒是緊張萬分,而他便是這般怡然自得的模樣?她是最見不得他這個模樣的,彷彿自己做些什麼事情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的,以往的時候如是,現在這個時候也如是,這般鎮定自若的模樣,真像是一個不沾情意的仙一般。
這樣一想,她倒是一下子平靜了下來,也沒有剛剛那心跳加速,呼吸困難的狀況了,就連那原本是一團漿糊一般的腦袋也像是清明瞭起來,她看了鳳血歌一眼,露出了一個笑來。
那是一個從肺腑之中露出來的真心實意的笑,笑容之中帶了一些少女的羞澀,又有些成熟女子的魅惑味道,倒是叫鳳血歌一下子看恍了眼,他不是沒有瞧見過她笑,在她還是宋珩的時候,多半就是一些虛假的或者是禮節性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在她是千江月的時候,倒是愛笑的,常常對着他笑得人比花嬌的模樣,但是眼下這笑,倒是不同於以往的時候那樣,像是算計着什麼一般,有些狡猾的色澤。
“師父……”
她低低地叫着,聲音裡頭都像是在帶着笑,她伸出了手,將撐坐起半個身子的鳳血歌推了一把,將他推倒在了牀鋪之上,她俯下了身,粉嫩嫩如春日櫻花般色澤的薄脣穩穩當當地親上了他的。
偷香嘛,他都已經是這樣說了,要是自己真的不做出點什麼來的,豈不是要被他笑話了?既然他都已經是這樣說了,那麼自己就落實這個罪名好了,免得有罪無實。
有溫熱的氣息從脣上傳來,鳳血歌半晌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那脣有着淡淡的清香,溫潤,柔軟,還有一些微微的顫抖,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脣角便是微微一疼,他看着從自己身上翻身下來躲到一邊挑釁地看着他的小姑娘。
“我已經是有好幾年,都沒有這般受過傷了。”鳳血歌扶着自己的脣角,被咬到的地方有一些微微的疼痛,他低低地道,聲音比往常的時候還要來的低上一些,讓人聽不出他是否是在生氣。
千江月顫抖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是站直了身子,她擡頭看着鳳血歌,振振有詞道,“是你教我,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放鬆戒備的。”
鳳血歌看着千江月,的確這是他教予她的,凡事都不能放鬆戒備免得被人有人可乘之機,這很多年來他也是一直都這樣做的,但是沒有想到到今天這個時候,自己倒是有些陰溝裡面翻船的感覺,其實在她推門進來的時候,他便是已經察覺了的,正是因爲她,所以他這纔沒有半點的戒心,也正是因爲她,才能這樣地靠近自己,也正是因爲他,自己剛剛纔會這般如此事態。
鳳血歌低低地笑了笑,想來還真的是教會了徒弟沒師傅了,這才叫他着了她的道。
“月兒眼下倒是越發的能幹了,只是剛剛那樣,對爲師也就罷了,絕對不許對旁的男人做出這種事情來。”鳳血歌細細地叮囑着,美人計也就只許在他身上用了,旁人自然是不許的。
“只是因爲師父你罷了。”千江月低低地道,正是因爲師父的關係,她纔會如此親近,若是旁人,她多看一眼都覺得有些懶,又怎麼可能會是這樣對人,那些人是想都不用想了,她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他從牀上起了身,整理妥當了,他其實也不算是困,最長的時候他也曾經試過幾天幾夜沒有閤眼,昨晚不過就是趕了小半夜的路,對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他是怕她在馬車上睡不大好的,越往北而去的時候,城鎮相隔也就會越發的有些遠,可能趕了一天的路也不會到一個城鎮之中,所以在城鎮上他們需要停下了腳步做一些供給,還有必要留下一個線索好給那些個死士來發現他們的影蹤。
鳳血歌的計劃是在月河城之中完成他們的“死亡”戲碼的。
月河城是南嘉最是特別的一座城,它並非是建立在平原上,而是在一座山上的城鎮,那山也有些險峻,山下有一條河流串流而過,名曰月河,雖然這條河的名字聽上去是有些質樸溫柔,那一條河也果真是溫和的一條河流,但是隻要從山上往着河裡面丟東西,不管是任何的東西,都是打撈不到的,據說,這山下這一段底下有着無數的暗流,誰都不知道這丟下東西會被捲到了哪裡去了。
這上山的路也有些兇險,只有窄窄的,只容一輛馬車經過的大小。若是讓鳳血歌選擇動手的地點,必然是會選擇這個地方的,殺了,便是屍體往者那山下隨意地一拋就行,連點影子都是找不到的,甚至還無需自己辛苦地挖上一個坑掩埋了。
以他對於李首輔的瞭解,只要這一路上他露出朝着月河城而去的跡象,那李首輔也一定是會叫人在那個地段設下埋伏,想着能夠將他一擊即中,打撈不到他的屍首自然也是沒有什麼的,只要等到那個時候昭告了天下,發佈了他的死訊,他就會變成一個死人,丞相稱病不朝,朝中自然不會有人再同他抗衡。
鳳血歌買了一些乾糧,灕江城裡頭也算是熱鬧的很,他牽着千江月閒逛在這一個小城鎮裡頭,委實覺得有着一些愜意的感覺,他已經許久不曾這般了,無需每日卯時便是起身到了金鑾殿之中瞧見那些個自己並不怎麼喜歡的人,面對着那一堆的奏摺,日復一日這樣的生活。
眼下這般的清閒,倒是叫他有一些恍然了,竟然他也是可以過着這樣的生活的。
“師父……”千江月忽地緊緊地攥住了鳳血歌的手,“師父你說,這世間有沒有什麼易容之術?能夠將一張臉變得完全不同?”
“有的,”鳳血歌緩緩道,他雖然是不知道她爲什麼會突然之間這麼問,“聽說這東極之中是有一處秘術——易容。一種是用畫皮的手法將一些人的臉用藥物封存起來,然後將本體的面容以薄刀割下,替而換之,佐以金針縫合,修養一段時日之後那一張臉就會徹底地同本體融合,隨着歲月的改變而蒼老,還有一種是用一些特殊的材質製作成一些人皮面具。”
“那……”千江月忽地停下了腳步,她指着自己身後四五丈遠的地方的一個男子,那男子有着一雙神采奕奕的眼,“他是東極人?”
她剛剛不過是剛好瞧見一眼,在瞧見他的時候,千江月便是覺得有些奇怪不已了,那一張臉,依舊是陌生的很,但是那一雙眼睛,她卻很是熟悉,只消一眼,她就已經知道了這個跟在他們身後四五丈遠的男人就是在兩個多時辰前在客棧裡頭走出門的書生,那面容她可能會認錯,但是那一雙眼,那一雙覺得分外熟悉的眼,她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鳳血歌順着千江月的手指點着的地方看去,果真是站了一個三十來外的中年男子,他的神情之中倒是也有些意外。
“我見過他,兩個時辰前,他剛剛剛退房從客棧裡面出去。”千江月篤定地說着,“我認識他那一雙眼睛。”
孤引月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是被人給認了出來,這是他第一次遇上的事情,而此時此刻,他瞧見鳳血歌渾身充滿着一種殺意,他是真的很想殺了他!
鳳血歌凝聚了三成的功力在手上,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朝着那個人隔空擊出了一掌,不若他是不是東極的人,他只是容不得是他勾起了千江月的記憶而已。
“我的好姑娘呵……”
孤引月有些狼狽地奪過了那一掌掌風,看着一個攤位在鳳血歌這一掌之下裂成了兩半,他是一貫知道不能同鳳血歌硬碰硬的,但是卻沒有想到只是掌風罷了,居然還是有這麼大的威力,要是真的擊中了他,只怕當場得嘔出一口鮮血來,他低低地叫了一聲,聲音裡頭帶着一些苦惱的笑。
“你倒是給我出了一個很大的難題。”他笑着,看着千江月,“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了麼?你怎麼可以同這個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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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吃,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其實我對於肉神馬的,真的沒有這麼大的追求,其實我是個小清新啊小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