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流觴只覺得此情此景就像是在半年前一樣,那個時候的他也是在這個偏殿之中,只是這身邊坐的人不是永寧,而三哥百里紹宇,而另外一旁是宋珩。
百里流觴也還記得當初的時候光景,那個時候也是有禮官大聲地唱諾了一聲:“國師到!”
在那餘音聲中,一身紅衣的鳳血歌走上了殿來,站在那高處,像是卑睨着衆生一般,誠然如同現在這般,那一身紅衣的鳳血歌走上了殿來,站在金座下方,而在金座之上的皇帝秦嘉辰如同一個呆愣的傀儡一般,這面容上是呆呆的,半點的情緒都沒有的樣子。而鳳血歌這一走入的時候,整個偏殿的氣場完全改變,所有人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轉到他的身上。
永寧也是在這半年之中第一次瞧見鳳血歌,同半年前相見的時候,他似乎同自己印象之中的並無一般,只是越發的硬挺了起來,那般的風華,總是叫人執迷的。永寧想,那樣的一個人怎麼是不叫人覺得着謎的,她看着他就覺得他是什麼都好的,沒有一處是不好的。
但是她也是曉得,這樣的一個人很難會是屬於自己的,若是她是南嘉的人或許還有一些機會,但是她是北雍的人,即便是有一日她是能夠以國婚的方式嫁給他的,卻到底還是改變不了其中的政治性,她這樣身份的人,難以真的尋覓到真正的歸宿的。即使是她愛着他,卻還是不能改變些什麼的。
鳳血歌看了一眼這在殿上坐着的北雍同西芳的人,他的視線掃過那永寧郡主,又多看了一眼那晚晚,最後是落到了百里流觴的面上,這半年不見,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人雖然從面色上是看不出多少的端倪來,但是那空離的眼神,可以瞧出這半年之中他相比是不大好過的,想來也是的,這半年之中他日日醉酒,沒有醉死在酒罈之中,鳳血歌覺得也可算是他的運氣了。
“三位遠道而來,鳳某有失遠迎。”鳳血歌沉靜地開口,“七公主殿下,自從春宴一別之後,可是無恙?!”
晚晚聽到鳳血歌最先同自己打了一個招呼,這自然地漾出了一個心花怒放的笑來,她看向鳳血歌,“你這般地惦記着,我自然是無恙的,我原本還以爲國師你死了,還害的我傷心了許久,現在看你沒事,自然地就安心得多了。果真是本公主的情誼感動了上蒼呢!”
鳳血歌聽着那晚晚的話,暗想着這個公主是比在北雍相見的時候越發地回打蛇隨棍上了,比起最初來,她還是依舊是不知道含蓄是爲何物……
永寧聽着晚晚說那一番話,覺得自己的胸膛之中有些怒意,雖然從半年之前就已經是曉得了晚晚這個人是言語狂浪,雖然是因爲西芳的國情同他們幾處都是完全不同的,可這般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那樣的話來,真是光是聽着讓人覺得有些害臊。永寧想,自己這輩子大約是說不出也做不出同這晚晚一樣的舉動來的。
鳳血歌全然當做是沒有聽到晚晚的那一句話,神色如常地又看了一眼永寧,嘴角帶了一點點若有似無的笑意,“我倒是不知道永寧郡主是一併要來的,倒是有些怠慢了。”
鳳血歌這話叫永寧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她也想要落落大方地說些什麼的,但是卻不知道到底是說些什麼比較好,最後那些個千言萬語最後只融合成了一個羞澀的笑容。
百里流觴卻是聽出了鳳血歌這話裡頭的是略微有些不滿的。當初在來這北雍的時候,是他一個人來的,但是現在突然是多了一個永寧,原本倒是沒有什麼的,弔唁麼,誰也不會在意在前來的人之中會多上一個人,且還是一個女子。直到到無雙城的前一日。他們這纔是收到了消息說那鳳血歌還是在的,自然地,也便是沒有什麼旁的空閒時間去通知,這樣做到底還是有些個不大穩妥的,鳳血歌這般說着,這是在說着他們的行事不夠穩妥。百里流觴心知理虧,自然不敢再同鳳血歌計較他這說話是有些指桑罵槐的。
永寧也是知道自己這樣前來也未曾知會過的,不大合了禮數,她輕聲道:“是我跟在四哥的隊中來了南嘉,國師切莫要怪罪。”
永寧在北雍的時候也算是個嬌俏的性子,但是眼下是在自己芳心暗許的人面前,她自然是不敢拿出平日裡頭的模樣來,這說話聲也放低了一些,很是伏低做小的模樣。
晚晚看着永寧那低聲細語的樣子便是覺得心中有氣,她哪裡是不知道這個郡主對那鳳血歌也是有些愛意的,在她們西芳,這男人有女人瞧得上纔算是一個好男人,這隻有越多的女人中意的男人才最有價值。所以鳳血歌是有越多的女子喜歡,晚晚是半點也沒有覺得什麼,只是她對於永寧很是有想法。
晚晚是有了想法便是要說話的人,她在西芳之中受寵慣了,這那些是覺得滿意的,她便是要出聲的。而西芳原本就是女子最尊貴,而她又是一名公主,自然是不同的。
“我說郡主,你果真是沒有用了晚膳的呀,這般說話都是有氣無力!”晚晚橫了一眼過去,這女子說話怎麼是這般如同小媳婦一般,這女子中意男子古往今來不是再是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情了麼,這般忸怩作態個什麼勁,她們西芳的女子可從來都不會有這樣的姿態,想什麼就是什麼,想要什麼就是什麼的。
晚晚看那永寧郡主也不像是一個乖巧無比的女子,這般模樣也就顯得是有些虛僞了。
永寧看了那晚晚一眼,心中對她帶了一點恨意,自己說什麼是同她是有什麼干係的,且又不是對着她在說話,何必是要這樣咄咄傷人呢。而且自己似乎也沒有在哪裡得罪過她的吧,她又何必這樣同自己過不去呢!
晚晚聳了聳肩膀,全然當做是沒有瞧見永寧那怨恨的眼神,而她這個動作看在永寧的眼中,就像是挑釁一般,看的永寧心中是越發的氣憤不已,恨不得是撲了上去給人一頓撓、
鳳血歌對於這兩個女人之間的洶涌暗潮不予理會,男子同女子爭鬥自然是不行的,他就算是偏袒哪一方都是不對的,那便乾脆地口觀鼻,鼻觀心,當做沒有這麼一回事就好了。
秦嘉辰看着那底下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一個代表着西芳之國,一個代表着北雍之國,若論家室,自然是身爲公主的晚晚更加勝人一籌的,但是這永寧郡主卻是北雍皇室之中最是得寵的皇女,而且寧王的手上也掌握着北雍的一些兵權,且是慶曆帝唯一僅剩下的弟弟,在北雍可算是位高權重了,這永寧郡主自然是千金之軀了。
這兩個女人,都是萬中選一的。秦嘉辰想,若是自己必然是要拉攏了纔是,但是現在算是個什麼事呢,自己哪裡是一個皇帝,從他出現在金殿之上,這些個人只有在名義上稱呼他一聲而已,自打鳳血歌出來之後,還有誰能夠意識到他的存在,自己就像是一個隱形的端坐在金座上的是皇帝。
而這兩個女人,也都不會是選擇他的。北雍同西芳之間哪裡是會願意讓一個公主或者是一個郡主當一個傀儡皇帝的皇后的,一個只有空名的皇后的,自然地,鳳血歌就是完全不同了。
秦嘉辰很是怨念,他那一雙眼睛有些幽怨地盯着鳳血歌的身影,如果眼神能夠殺了鳳血歌的話,想必鳳血歌早就已經死上無數次了。
鳳血歌將視線落到了百里流觴的身上,他那一張臉上藏不住半點的心思,有些話幾乎是要脫口而出一般。鳳血歌當然是知道他是要說點什麼的,“今日三位貴客到了無雙城來,也實屬機緣,鳳某姍姍來遲,自罰一杯。”
鳳血歌端了桌上的酒水,手一揚,袖子一掩,一杯酒便是已經入了喉,那模樣也是有着別樣的風流倜儻之味。鳳血歌將手上的被子傾倒了一些,看了衆人一圈,“衆位還等些什麼,將進酒,杯莫停,莫使金樽空對月。”
在鳳血歌一聲話下,朝臣方纔像是得了赦令一般,舉了手上的酒杯飲酒,吃着那些個由御廚做出來的美味佳餚,說說笑笑了起來。
百里流觴看着這場景,越發地覺得像是半年之前的模樣,也是在這樣的一場宴會上,他呆滯地舉着手上的酒杯,看着那酒杯之中的液體,看着這般如同半年之前的場景,他便是覺得有些心中苦澀,未曾飲酒先已醉的感覺漫上了心頭,他覺得自己是真的已經醉了。醉得有些個神志不清了。
百里流觴都是希望自己重來都沒有清醒過的,若是可以的話,他是多想這時間倒退回半年前,若是真的是能夠倒退的,他想自己便是不會覺得這般的困擾了,而他也絕對不會做出最初的那個選擇的。
“睿王殿下可是覺得我們南嘉的酒不夠好的?”鳳血歌看着那端着酒杯像是在想些什麼百里流觴,那神情看着真是有些悲傷的模樣,他這算是第二次瞧見百里流觴露出那樣的神情來的,這第一次的時候,那是在浮圖塔的廢墟之上,那個場景,不僅僅是那些個當初參與這件事情的人記憶猶新,就連他也是一併的歷歷在目。
後悔……
鳳血歌覺得他是有何面目可後悔的,當日那個選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即便是想要後悔,也是沒有這個資格的。不過鳳血歌倒是有些感激百里流觴當初所做的那個決定的,是他親手將宋珩帶了過來,且推向了他的身邊,說道則個,也的確是應該要感謝的。
“非也,這般的美酒是千金難尋,又怎麼可能會是有些嫌棄的呢,”百里流觴聽到鳳血歌的問話,這才驚覺自己這端着酒杯的時間實在是有些太長了一些,有着一種如夢初醒的感覺,百里流觴淡淡地道,“只是流觴這半年之中已經是飲了太多的酒,現在便是想着要解酒了。”
“哦?!”鳳血歌奇道,“只是小飲一杯罷了,斷然是壞不了什麼事情的。”
百里流觴嘴角的笑容有些淒涼,他看向鳳血歌,忽地慎重其事地一抱拳行了一個禮,“流觴這一次來南嘉,其實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鳳國師答應纔好。”
鳳血歌收斂了神情,便是知道這百里流觴這接下來的話是打算說些什麼了,他抿着脣不說話,只是平靜地看着百里流觴。
百里流觴看着鳳血歌,這個男人他是一貫都是猜不透的,就像是此時此刻的他那般,他端着酒杯,自斟自飲,就像是沒有聽到百里流觴說的話一樣,這讓百里流觴覺得是有些自他沒趣的味道,那些個話也如魚刺一般地梗在咽喉之中不知道是該說出來,還是應該嚥下去的。
他也覺得自己即將要說出口的那個要求的確是有一點過分,但是除卻了這般之後,他不知道自己還是有沒有機會再來到南嘉的,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見到鳳血歌,而且雖然那個傳聞也是有些不辨真僞,只要有這樣的一個可能性,百里流觴就覺得自己是應該完全要去爭取一下的,如果連半點嘗試都沒有,那他不就是等於完全放棄了麼?!
這樣一想之後,百里流觴也顧不得合不合禮數的問題,他越發地誠懇:“在下想求見鳳國師的徒弟一面!”
在他說完這一句話之後,百里流觴終於是看到了鳳血歌的臉上有了一些別些個的神情,他的嘴角勾了點點的笑容,看着百里流觴,“怎麼這一個兩個的,都是要求見我那徒兒的呢?”
鳳血歌的聲音裡頭帶了一點困惑,聽到他說的那一句話,百里流觴就是明白原來求見的並不是只有他一人,自然地這另外一個求見的人是誰,他也是知曉的,他想,這另外一個求見的人除了沈從墨大約也是沒有其他的人選的。
“還望國師……”百里流觴還想再懇求上兩句,可他這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是被鳳血歌給打斷了,那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眼有着一些凌厲的色澤。
“鳳某實在是覺得奇怪不已,難道我的徒弟便是你們想見就是能見的?!”鳳血歌冷哼了一聲,“你們當我的徒兒是什麼?青樓之中的歌姬還是旁的,想見時就能見的?!”
鳳血歌這一句問話很是嚴厲了,幾乎是在質問着百里流觴了,而且那問話也明顯地表示着他們是看輕了人了。
蘇閔便是知道會是如此。若是往昔的時候,不,在半年之前,蘇閔覺得若是沈從墨要以鑄劍圖來換,或者鳳血歌就是會將人給着見上一見了,只是他也沒有想到,這不過纔是半年的時光而已,那人就已經在他的心目之中變得這般的重要了,這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也是沒有預料到的。
他只能說一句,這鑄劍圖到底還是同他們南嘉無緣的。
蘇閔這樣想着,便是覺得越發的惋惜的了一些。
百里流觴是沒有想到,鳳血歌竟然會是這樣的抗拒,他也只是想求見一番那位小姐而已,並非是想怎麼樣。被鳳血歌這麼一問之後,倒像是他們看輕了那一位小姐似的,他便是有些詞窮,不知道要怎麼說纔好。
“鳳國師不要生氣,我四哥並無看輕那位小姐的意思,”永寧見這氣氛一下子鬧得那麼僵,她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又見四哥在那邊不吭聲,便是有些着急,她方急急地開口,“我四哥聽人說,我們北雍的宋珩還是尚在人間的,而國師你的徒兒聽說同宋珩長得一模一樣,會不會是……”
“聽說?!”鳳血歌嗤笑了一聲,“不過就是一個聽說,便是要求見我的徒兒?”
“鳳國師,我四哥一直都很惦念着宋珩,若是能夠見上你的徒兒一面……”永寧見鳳血歌的話沒有剛剛那般的嚴厲,她便是覺得這話應當是說的更加委婉上一些纔是,至少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笑話!”
伴着鳳血歌那一聲怒斥,一盞白玉酒杯便是摔碎在殿上,發出一聲脆響,在這殿上突然之間炸開那一聲響感覺分外的驚人,讓整個偏殿裡頭的人全部都止住了聲,大氣也不敢出地看向勃然大怒的鳳血歌,他的桌案上什麼都是有的,獨獨是缺少了一隻白玉酒杯。
鳳血歌的眸色之中滿是怒意,“我倒是想問上一聲,這宋珩不是半年之前便是已經死在了浮圖塔之中的麼,這屍骸我記得早就已經是送往北雍了,如今你們北雍又是要問我來討人?當我鳳血歌是可以隨意欺凌的人,是也不是?!”
“當日睿王殿下執意要進浮圖塔,莫要忘記了當日我鳳某也是規勸過的,可殿下你是依舊一意孤行,若非如此,那宋珩又怎麼會是葬身在那浮圖塔之中。若要較真地說上一句,這宋珩之死,還是你睿王殿下一手簇成的,今日又是因爲什麼傳言又是要見我的徒兒,這可真是半點禮數都是沒有的,偌大的泱泱大國,便是有着這樣的禮儀的,鳳某可真是開了眼界了!”
百里流觴被鳳血歌那般地一說,便是覺得自己真的是半點也說不下去了,鳳血歌的確是說的沒錯,當初在入浮圖塔之前,鳳血歌也的確是說過規勸的話,只是那個時候他哪裡是會想到那麼多的事情的,以爲所有的一切都是會按着自己的想法進行的,正是他那樣夜郎自大的心態害死了宋珩,他真的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了,鳳血歌每一個字都是說的對極了的,的確是他害死了宋珩,是他一手造成了現在這種局面的。
鳳血歌看着那幾乎是羞愧欲死的百里流觴,更加平靜地道了一聲:“男女授受不親,且我這徒兒不日之中便是要成親的,在成親前瞧見一個外人,且還是一個男子,說出去,總是要被人所詬病的。”
百里流觴聽到鳳血歌這樣說,也的確是沒有再讓鳳血歌應允的理由,這女子出嫁是一件大事,在婚前,除了自己的家人親人之外是不怎麼見外人的,尤其是男子,見了對於女子的名聲有損,容易招人詬病。
錢謬聽着鳳血歌的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鳳血歌是有些刻意,刻意不讓他們瞧見千江月,說起那見過兩回的千江月,錢繆從一開始的時候也是同常人一般,不,只要是曾經見過宋珩的人都是會覺得千江月同宋珩是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只是一個清麗上一些,就像是空谷之中靜靜地綻放着的幽蘭一般,而一個則是烈火之中的紅蓮,像是要將一切都焚燒殆盡一樣。
他想,如果那百里流觴他們瞧見了千江月的模樣,大約也是要以爲這千江月就是宋珩的。但是,只是這樣,鳳血歌應該不至於是那樣的惱怒纔是,他那樣的惱怒實在是有些不大尋常的,而且,鳳血歌說那千江月便是要成親了,這也是他剛剛纔聽說的事情,這鳳血歌同那千江月不是剛剛纔回到無雙城來的麼,怎麼便是要成親了,且那千江月是要嫁給誰的?!莫不是這只是鳳血歌阻撓百里流觴他們見千江月的一個藉口而已吧,好讓他們能夠知難而退。
但是,這樣的話,鳳血歌又是什麼意思呢?!他那樣做,有什麼好處?
錢繆揣測着鳳血歌的用意,當日在鳳血歌出城的時候,他就是知道鳳血歌他絕對不是單單地出城而已,果不其然,這沉不住氣的李家就是妄想着對鳳血歌下手,想着取而代之。在聽到鳳血歌的死訊,且又是瞧見鳳血歌那麼久的日子都是沒有出現,而他派出去打探的人也沒有找到鳳血歌的半點消息的時候,錢繆覺得自己也差一點是要沉不住氣,以爲那鳳血歌是真的已經死了,差一點,他是要做出一些不合時宜的事情來的,還好,他終歸還是沒有做出一些個旁的舉動來,不然這今日覆滅的也就不只有李家一門了,還得帶上他們錢家滿門。
錢繆習慣在做事的時候去揣測一番鳳血歌的習性,他的那些個每一個動作背後是否還有旁的用意,可他是真的猜不透這一次鳳血歌的心中到底是在想着些什麼的。
“哎呀,這世間之人相像的人何止千萬,誠然如鳳國師所說的那樣,不過就是一個道聽途說便是要見人家待見的新娘的,你們也委實太過誇張了吧,這見了是還好,若是不是,倒還不如不見算了!”晚晚抿了一口酒,很是自然地出聲道,覺得這人要想象又是有什麼難度的,她便是有千百種的方法讓人長得是一模一樣,可那樣做了長得想象的也不過就是面容而已,這骨子裡面還是不同的,半點意思也無的。
晚晚又喝了一口酒,見永寧和百里流觴如同寒蟬一般是不敢再出了聲音的,她便是覺得有些滿意,有些高興了,她看向那怒意未消的鳳血歌,這又是開了口,聲音清甜的就像是沾了蜜糖一般的。
“鳳國師,你這徒兒都是要出嫁的了,要不然你就娶我算了!”晚晚這話說的很是理所當然,半點猶豫也是沒的,“你瞧瞧你這般的年紀,再是不成婚,你便是再也尋不到一個願意嫁給你的女子了。”
金座上的秦嘉辰面色稍稍一變,暗想着若是這鳳血歌是真的要娶了這晚晚公主的,想必自己這個末代的皇帝是真的半點活路也沒有了,這晚晚公主,豈是肯屈就一個國師的之妻,一個誥命夫人的頭銜的?!只怕鳳血歌在點頭應允之後便是要尋了一個機會將自己處決了個乾淨的,反正他鳳血歌做那樣的事情也已經不是第一次瞭如何地處決了他的父皇和兄長們現在便是能夠怎麼地處決了他的,半點力氣也是不會費的,他也可以算是已經駕輕就熟了。
鳳血歌早就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晚晚說那樣的話了,他便是一直當着那不過就是一個年輕女孩子的俏皮話罷了,她那些個話大約只是想表現出一些個喜歡之情而已。
這西芳的七公主也就只有這些個是最是可愛的地方,絕對是沒有半點的忸怩和作態的。
坐在晚晚下手處的蘇閔乍然之間聽到那一番驚世駭俗的話,這剛剛喝下的酒水便是嗆得他幾乎是一命嗚呼,那酒水原本就是有些微辣的,這一唄嗆到之後,蘇閔覺得自己越是咳嗽這嗓子眼裡面也就越發的辛辣,幾乎是要將他給弄死了似的。
他原本以爲這晚晚公主不過是民風開放了一點,這穿的也不過就是一些個奇裝異服而已,卻是沒有想到,這晚晚做起事情來的時候,完全比他以爲的還要……奔放。
那一番話也真是虧得這個公主是能夠那般的厚顏地說了出口,若是鳳血歌有心,他現在早就已經是妻妾成羣了,哪裡還是孑然一人的,且那些個世家嫡女早就等着鳳血歌點頭,那可都是一個一個亮麗無雙,從那些個宅鬥愛是培養,玩得起宮斗的好手,這晚晚同那些個女子一比,自然就青蔥的和不諳世事一般。
可惜……
“鳳某不日之內也是要成親的。”鳳血歌淡淡地說着,從那反面上已經是拒絕了晚晚的提議。
幾乎這殿裡頭都是一片譁然的,除了蘇閔之外的旁的大臣幾乎是被這個消息驚住了,原本那些個大臣們都是要以爲鳳血歌這輩子都是要一個人過着了,這十年來如是,這未來那些年可能也如是,卻是不想,今夜鳳血歌卻是道出了這樣的一個驚天秘密,他便是要成親了的。那要嫁給南嘉國之中身份最是高貴的女子是誰?!怎麼之前便是半點的消息也無的?!
大臣們竊竊私語。
晚晚看了看鳳血歌,覺得他那神色半點也像是因爲要誆騙於她而是在臨時之間說出了這樣的一件事情,而鳳血歌在說到成親這兩個字眼的時候,晚晚覺得鳳血歌那一張幾乎是半點也不沾染人間煙火的味兒的臉上似乎多了一些人味,倒不是鳳血歌的神情有什麼旁的變化,而是那眼眸之中多了一點溫柔的色澤。
果然好的男人都已經是被搶走了?!晚晚在心中哀嘆上一聲,雖然說不是沒有法子搶了回來,但是晚晚覺得就算是搶了回來吧,這個人的心底裡頭也是不喜歡自己的,用了情蠱之後,雖是能夠死心塌地,卻到底還是因爲藥物的緣故,晚晚覺得是分外的沒有意思、
不過,在細想想之後,晚晚便是覺得有些釋然了,這好男人有人要,這便是代表着她的眼光很是不錯的,她們西芳的女子一貫是敢愛敢恨的,既然這人已經是不屬於她了,她再那樣地糾結也是沒有什麼意思,說不定這有旁的人會比這鳳血歌更是叫人喜歡也不一定的。
而永寧自然是沒有晚晚那樣的豁達的,她在聽到鳳血歌聽到自己要成婚的時候,差一點是那鼻子一酸要落下了眼淚的來的,但是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她自然是不敢做出那樣不合時宜的事情來的,免得徒然是叫人看了笑話。
她覺得,自己雖然是沒有什麼機會的,可如是旁的女子也是沒有什麼機會的話,她自然地也就沒有什麼可覺得可傷感的了,這鳳血歌誰是不要的,自然就給了一種人人都是有機會,且他也是屬於衆人的感覺,但是現在,他要成親,那麼就是代表着在未來的日子裡面,他是一個人獨有的。
永寧想,終究這有一天還是會到羅敷有夫,君亦有妻的場面的,其實到底也是不必要怎麼傷心的吧,只是自己的心中還是覺得酸澀的厲害……
千江月是一個人呆在這芙蓉閣之中,她略有無聊,她想着這偏殿之中的酒宴如今是到怎麼樣的地步了,是不是君臣盡歡,還是旁的什麼的,老實說,她還真的沒有見過旁的國家的人,也不知道這西芳的公主,北雍的王爺到底是生得是怎麼樣的模樣的,她有些好奇,很想去那偏殿之中去瞧瞧到底是怎麼樣的。
但是她這個念頭一想起之後便是被自己給否決掉的,因爲她答應了人,不會亂走的。千江月覺得自己並非是真的因爲鳳血歌臨走的時候那一般仔細地叮囑之後纔是乖乖地聽話,所以不偷偷地跑去,而是她覺得,這做人必定是要誠信的。這人以信爲本,她也是一貫如此的,這既然是答應了鳳血歌的事情,自然是要做到的,且這也不是什麼難以做到的事情。
這芙蓉閣之中點着燈,點的分外的明亮。千江月和衣躺在牀上,想着自己不若是早點睡去,但是轉念一想之後自己最近是越發地有些疲懶了,因着不能出宮,這些日子她只能是困在宮中,百般無聊之際,她也就只有吃喝睡了。她午間之後也是小睡了一會,現在這個時候時辰還早,自然是不能入睡的。
燭光微微地暗了一暗,有一個小小的影子在牆面上劃過,千江月便是條件反射一般地看了過去,只見內閣之中的燭火上飛舞着一隻螢火蟲。
可,這個季節之中還有螢火蟲麼?!
千江月很是好奇地起了身,穿上了鞋子靠近了那桌子,看着那飛舞的小點,那是一個小小的蟲子,就同螢火蟲一般的大小,而通身透明之色,能夠完全地透過燭光,乍一眼看了過去的時候還叫人以爲是那螢火蟲,只有靠近了之後這才發現原來不是。
千江月想,大約是從哪裡飛來的蟲子吧,她一貫是給屋子的窗戶開一條小縫用作透氣,有那麼一兩個蚊蟲飛了進來也是沒有什麼可覺得奇怪的,這般想着,她便是一點也是不在意的,想着再回了牀上躺着。
但是她這纔剛剛轉過了頭,之間那細小的窗戶之中又飛進了一些細小的蟲子,同自己剛剛瞧見的那般完全無異,好像外頭有着許許多多這般的蟲子似的,不停地從那窗戶的縫隙裡頭飛了進來,那些個蟲子越來越多,漸漸地積累起了一個大約蹴鞠球大小的,還有不停地積累的模樣。
那些飛蟲沒有半點的聲音發出,從最初開始,它們團成了一個球,那秋越來越大,等到那越來越大的時候,那些個蟲子一下子分散了起來,就像是拼着一塊拼圖似的,拼成了大約同宋珩差不離高度的模樣,看那形狀也像是一個人的樣子。
有一條細小的枝條從那窗戶裡頭透了進來,就像是一條靈活的蛇一般,纏繞上了那由一堆蟲子拼湊成的東西。是的,東西,千江月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是怎麼去形容這些個東西,這也是她第一次瞧見這些東西。
那枝條長得就像是完全沒有底端一般,纏繞的緊緊的,最後……
千江月看着那些個東西在自己的面前匯聚成了一個人,一個真實的,美豔且又風情萬種的女子,那女子撩了一下自己的長髮,輕笑了起來,明眸皓齒堪稱絕色。
“真的是許久不見了,宋珩,”這女子柔聲地開口,“可還記得我胭脂麼?”
千江月往後推了一步,眼神之中全然都是駭色,隨即地她便是跑了出去,一直地朝着那偏殿的方向而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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