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流觴問着宋珩,他也是知道了穆貴妃久病不愈的事情,只是他不知道,宋珩也是知道了這件事情,甚至還是打算着要幫襯着一把,宮裡頭的事情太過污穢不堪了。從三哥的說辭來看,整個太醫院已經是被人封了口了。
這種事情並不算是少見。
早年他們兄弟幾人還沒有成長起來,後宮裡面曾經有一個舒貴妃,生的是貌美端莊,身段妖嬈能作掌上舞,因爲服食永固青春的藥物而體寒不孕,爲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將自己身邊一個被招幸而有孕的宮女的孩子佔爲己有,竟賄賂了在孕產前夕接生的穩婆只求一個,要小不要大的舉動,卻不想導致了宮女血崩而母女雙亡,父皇在盛怒之下,將這個傾國美人打發去了冷宮之中。
奪子事件層出不窮,百里流觴自認也瞧見了不少的,眼下皇后有這種舉動雖是膽大妄爲了一些,卻也還是能夠理解的,阮後無所出,阮家地位又滔天,若是膝下沒有一個皇子或者是皇女,父皇百年歸老之後,阮家是怕自己的權勢不在了。也難怪阮皇后會是把心思打到小九的身上,小九是宮中最小的那個孩子,眼下不過是剛剛開智的時候,什麼都不懂,在自己身邊養上幾年,時間一長可能就不會再想到自己的生母,就算是日後想到了,也能隨便尋了一個由頭給說了過去,而他一貫是頗疼則個最小的弟弟,也難怪皇后會想着在他離宮去西北的時候下手,或許皇后的心中還曾怨恨着他回來的太過早了一些,沒有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吧。
原本百里流觴便是打算着要尋一個老實可靠的大夫花些心思帶回宮中給穆貴妃瞧上一瞧,他是一貫不曾理會阮相和皇后的,這倒也無什麼,若是這事從是宋珩的出面,想必,只怕那原本就怨恨着宋珩的阮丞相心中越發的怨恨,決計不會放過宋珩的。
“什麼抗衡不抗衡的,只不過我是正巧遇上了九皇子殿下,瞧他可憐巴巴的緊,且這人也不是我同殿下借的,我不過就是向永寧郡主舉薦了王軍醫,這人還是永寧郡主要借的。”
宋珩緩緩道,她還不至於蠢頓到如此的地步,如果現在這個時候是她把人給帶到了宮裡面給穆貴妃醫治,那就是真的將所有的矛頭指向了自己,她哪裡能夠不清楚那小心眼的阮丞相還不得恨她入骨,肯定是要將她處之而後快的。而換成永寧郡主,那就不一般了,永寧郡主原本就是皇室之中的人,帶個大夫進去隨便糊弄一下就可以說了。且永寧郡主是太后最是疼愛的,阮丞相和阮皇后雖是怨恨,也不可能同永寧太過計較,那蕭太后,年輕的時候可是一個剛烈女子,在太子能順利登基,也頗是仰仗了這個手段雷霆的太后。
“你倒是有些法子的。”百里流觴微微一愣,他竟然是將永寧給忘記了,永寧同宋珩一向交好,有些事情必然也無需宋珩親自出面,只是,她心中是真的有着同阮相抗爭的心吧。“晚些,我親自帶王軍醫去吧,這事你越少沾染上便是越好。”
“是!”宋珩應了一聲,也不反駁百里流觴的話,她只是默默地將手上茶盞裡頭的茶喝完,站了起來,淺淺一笑道,“進了這個朝廷,若無出去的那一日,殿下,我便已經是身在局中了。”
朝堂之上,本就是一個棋局,即便不主動出擊,但是旁人也會覺得會是礙了事,想盡辦法除去你了,要麼明哲保身,要麼同流合污,要麼,便是成爲伺機而動吧。宋珩覺得,或許自己在進入朝暉門的時候,自己在踏進金鑾殿的時候開始就已經是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棋局之中了,她不知自己往後會是成爲怎麼樣的那種角色,但是她卻也不想莫名地葬身在這個棋局之中,成爲阮明道的手下敗將。
“我先出去設下陣法,待明日用作練習之用。”宋珩將茶盞放在了一旁,大步走出了是主帳。
百里流觴看着宋珩的背影,其實他也知道,朝堂是一個兇險萬分的地方,誰都不知道明日究竟會是如何,他是生來無奈,而宋珩是被逼無奈,百里流觴喜歡同宋珩交談,她不像是尋常的女子一般,同她說話倒是有面對旁人的時候他所不能體會到的輕鬆,而她太過清明,對什麼事情都看的頗爲透徹。
有那麼一瞬,百里流觴很想問問宋珩,心中可是有怨恨過他,畢竟是自己將她立於眼下這個境地。
最後,他還是未曾問出了口。
宋珩,你可是有怨我?
百里流觴清楚地知道,即便是他問了,宋珩也不會同他說那些個真心的話,她只會笑笑說一些感激的話,言不由衷得很,這便是她的性子,他曉得。
宋珩選了一座山上設下了陣法之後便是又回到了軍中,將士們依舊在練習之中,在瞧見她的時候,倒也不再是那般的鄙夷,一個一個口不應心地喚着她“宋教頭”,宋珩也不介意,這些個人叫她什麼,她都是沒有半分的在意,宋珩只是遠遠地瞧着宋錦,印象裡頭這個兄長一向是極其柔善的,小時候父親不在乎他們,就連那些個下人們也全是有樣學樣,一點也不將他們當做主子看,吃的食物比那些個下人的膳食都不如,那些個製作精緻的小點心也全然都不是他們的,每每眼饞巴巴的時候,宋錦總是會寬慰她等到長大之後,他便會將所有最好的東西端到她的面前,而事實上,宋錦也真的是一直這麼做的,只要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都是想着給宋珩最好的。
宋錦似乎也是察覺了一道一直瞧着自己的視線,他回了一下頭,瞧見了那遠處正看着自己的人,他摸了一把自己額頭上的汗水,露出了潔白的牙齒。他知,珩兒一直在關注着他,雖然現在珩兒是比他能幹,但是終有一天,他也是要叫珩兒將他引以爲傲的。
宋珩在軍營一直呆到了下午,雖是沒她多少事情,頂多就是在校場之中瞧瞧那些個將士的訓練,閒得有些發慌的地步,但她身爲教頭,即便是閒到她完全無所適從的地步,也是要在軍營之中查看一番,以免被人視作消極怠工。有不少一同去西北的將士待宋珩倒是極好的,對於她那同那大力士於空的對決也很是欽佩,嚷着便是要宋珩教上幾招,雖然在戰場上一般都是明刀明槍地幹,這近身相博甚少,宋珩還是教了一些太極的功夫,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的招數學來倒也是不錯的。
宋錦是在要軍營的,只有在得了閒,輪到休息的日子纔好回家,所以宋珩回去的時候也只是一個人,百里流觴還真的是說到做到,在同軍中兄弟一同吃了那大鍋飯之後,便是帶着王軍醫出了軍營。
日薄西山時,宋珩纔回到了宋府,這纔剛剛到了院落之中,便是知道了林氏醒來的事兒。
水碧和丫丫兩個人打從林氏醒來這事兒,便是鼓着一張臉,氣鼓鼓的樣子,等到宋珩回到家中的時候,這兩個人皺着眉,鼓着一張包子臉給她看呢。
“小姐,你說那種賊人怎麼就醒來了呢?怎麼就不能一下子給去了呢!”丫丫給宋珩倒了一杯茶水,有些憤憤不平地道,要是她知道那人會是這麼早就醒來的,那一天她就不應該只澆上三盆水纔對!這樣才能叫她再也不能醒來興風作浪。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百足之蟲斷而不蹶,她不過是高燒不斷罷了。又不是什麼嚴重的病症,想來這能醒也是早晚的事情,咱們又何必因爲她醒來而苦惱自己!”宋珩接了茶,喝了兩口之後又道,“重點不是她醒來的問題,而是她醒來之後能幹些什麼的事情。”
“丫丫,這話可不許這麼說!”月氏聽到丫丫那一句話,微微皺了皺眉,“要是被旁人聽見了,只怕又要說些什麼閒話了。”月氏知道丫丫和水碧兩個丫頭都是真心實意地想爲宋珩好,但是剛剛那種話她們說說也便是沒什麼的,但是那從丫丫和水碧的嘴裡面說出來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林氏雖說是個妾,卻也還算是半個主子,這樣說主子的,已經算是一種不敬了。
“夫人,眼下這府上的人可全都是以小姐馬首是瞻,您怕些什麼!”
丫丫有些神氣地說着,聽着丫丫這句話,水碧也一下子是揚高了頭,的確現在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可都是以小姐爲重,以前她去廚房那吃食的時候,免不得要受上一些個閒氣,那些個廚娘丫鬟的,都是狗眼看人低,全是不把她們當做一回事,眼下可好,這午膳時間一到,還不等她去廚房拿吃的,旁的那些個丫鬟就已經是巴巴地把膳食給送過來了,廚房的廚子還時常詢問着想要一些什麼樣的吃食,好早早地做了準備一類的,小姐和夫人的衣衫拿去浣洗的時候,以前那都是要她自己親自動手的,眼下她這衣物纔剛剛拿出院子便是已經有人搶着去做了,和以前完全是兩個樣子。
宋珩看了一眼丫丫和水碧的神色,丫丫一直都是個潑辣性子,她是一直都不擔心的,而水碧以前的膽子可沒有眼下這般的大,看來也真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丫丫者也一併潑辣着了。她倒是挺喜歡水碧這個轉變的。母親還是多少有些畏首畏尾的,大約是這些年的境遇使然,要讓母親從那小綿羊化身成爲大灰狼,只怕還需要一段時日。
“丫丫是睿王殿下賞賜來的人,即便她做錯些什麼,就算是祖母想要罰,也得看在睿王殿下的顏面上,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倒也無妨。水碧平日裡頭也是個謹慎的,娘你也不用擔心,眼下這府上誰人敢對你說些什麼,您可是陛下賜封的誥命夫人。”
宋珩從來都不是怕那林氏醒來,而是要讓林氏醒來之後發覺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做不到,這些纔是最重要的,在這個府上再也不會有她的立足之地,讓她懊悔得恨不得自己再這般昏迷不醒纔是最好的。
宋珩想了想,朝着水碧道:“昨日那林少卿家送來的東西可還在的?”
宋珩也沒有想到那林氏的兄長居然會是送東西給她。從李媽媽說的那樣來看,想來那林氏身邊的王嬤嬤已經是去過林家了,按理說林家眼下應該是恨她入骨纔對,卻居然還送了禮物過來,宋珩參詳了一下那林家的舉動,一來是覺得她的官位比人大了一些,在朝堂上多一個朋友,即便是隻有三分交情也是好的,至少比多一個敵人要好,至少在朝堂上一旦被人使絆子那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或許林家也並不單單因爲她眼下官位的事情纔來示好的,更或者是因爲她現在在軍營之中,而林勇也是在軍營之中,是怕她對人做出什麼來,又或者是覺得睿王殿下的緣故吧,所以他們不得不如此。
且到現在也沒有人爲了林氏來宋府吵鬧過,想來也已經是覺得這宋府上已經是今時不同往日了,所以也並不打算想要林氏出頭來鬧個不愉快,這林氏儼然已經是成了林家的棄子了,只怕這林氏剛醒來,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呢!
那林家,從來就是一個識時務的地方。
水碧聽到宋珩這麼問,點了點頭,回道:“在呢,這些東西就放在庫房裡頭,我已經做了記號,是一對羊脂玉的鐲子和一串珊瑚掛珠,小姐可是要瞧瞧的?”
昨日那各府上的禮物便是往者宋家送,那一件一件的都是極好的東西,當然再精緻也比不過陛下御賜的一些物什,驚得那看管庫房的老奴讚歎連連,說是自己這輩子都是沒瞧見過這麼多的東西的。
別說是那守庫房的老奴感嘆,就連宋成也是被陛下的賞賜給耀花了眼,這些個東西全都是記在宋珩的名下的,都是不計入宋家的庫房,所以若是他日宋珩出嫁或是離府別居,那都是要跟着一併離去的,光是想到這一點,宋成便是覺得自己那胸口頓頓地疼,想着若是能盡歸宋家便是好的,最後卻還是隻能望着庫房興嘆。
“去庫房將那羊脂玉的鐲子給撿了出來,我換一身衣服,既然她醒了,咱們這照理來說,還是應該要去看上一會纔是!”宋珩捏了捏那鼓着一張臉原本還是想問“爲何要去瞧那林氏”的丫丫臉頰一下,“好丫丫,來給我選一件衣服吧,一會咱們可是要風風光光地瞧瞧人去!”
丫丫聽到宋珩這麼說,她那眼珠子一轉,想着小姐要是親自去看那林氏,想來肯定要給那林氏一些顏色看看的,這麼一想之後,丫丫急忙點了點頭,去給宋珩找一件亮眼一些的衣服給換上,好好刺激一番那林氏,水碧也應了聲,往着庫房去了。
“珩兒,其實她眼下已經是成了這般光景,咱們也是沒什麼必要了吧?”月氏覺得有些了可憐林氏,想她在宋家當家多年,眼下落得了如此的田地,一個兒子斷了手,一個女兒被光進了暗房裡頭去了,餘下的小女兒雖然年長,可平日裡頭除了耍兄鬥狠也真的是沒什麼本事的,那小兒子還是稚齡……想想林氏的四個子女在對比看看自己的一雙兒女,月氏很是有些可憐林氏,覺得眼下她將將醒來再去刺激她的話,倒是有些小人心性,有些落井下石。
“娘,這有一個故事你肯定是沒有聽過的,這故事是將一個農夫和一條蛇的故事,說是在冬日裡頭,一位農夫遇上了一條被凍僵了的毒蛇,農夫心善不忍蛇凍死,他便好心地將那條蛇捂在了自己的胸口。那蛇解了凍,轉頭卻是將那農夫一口給咬死了。”
宋珩看着月氏,她一向是知道自己這個母親心軟,瞧見現在林氏落魄了,她就已經是全然忘記了當初那林氏是怎麼欺壓他們的日子,心善也是一種愚蠢,尤其是在這種高門大戶之中,便是愚蠢至極了,若不是眼下有她,想來月氏要孤苦終老的,或許未來的日子這宋家的嫡子嫡女便再也不是她同兄長,而是變成了林氏的兒女,要成大事,必要心狠,這種人吃人的地方從來不曾有那雪中送炭,只有錦上添花或是落盡下石,她不過就將當初林氏對他們所作所爲一併奉還罷了。
“這眼下,那林氏便是那一條凍僵的毒蛇,娘你是要當那因爲一時好心要被咬死的農夫,還是選擇爲民除害呢?你看現在林氏是已經奈何不得我們了,可誰又能保證那林氏往後的日子會不會再度得勢了起來,到時候,咱們要如何自處,那林氏的性子,娘你只怕是比我更加清楚上一些吧!”
月氏聽着宋珩的話,的確,她眼下只瞧見了林氏可憐巴巴的一處,卻是忘記了當初林氏是如何對待他們的,眼下他們算是稍稍好了一些,但是如果有一日叫那林氏得了勢,絕對不會容得下她們了。這樣一想之後,月氏倒也端正了姿態,“你去換一身衣衫,我在這裡等你,咱們娘倆一同去看看她!”
宋珩聽到月氏這麼說,又看了看月氏的神色,眼下月氏的臉色已經半點都沒有同情和不捨的神情,想來母親也是已經懂得了她話裡頭的意思,懂得林氏這個人壓根就不值得同情。
宋珩微微一笑,便是往着自己的房裡頭而去,丫丫早就已經是尋好了一件桃粉色的衣衫,這一見到宋珩,她便是有一些個話要說了:“小姐這些個衣櫃裡頭的衣服都太過素色了,有些雖然料子還好,卻已經是舊色了,已經不大適合小姐眼下這個身份了,夫人已經是發了話,尋幾個繡娘將陛下賜下的緞子給小姐裁成衣衫,只是眼下還要再等幾日纔有新的衣衫。”
“也可,可我瞧着吧,這衣服還是素色一些妥帖,大紅大綠的實在太過扎眼,我可是穿不出去的,”宋珩褪下了自己身上這是衣衫,換上了丫丫手上的那一件桃粉色衣衫,她張開了雙手,由丫丫給她繫着那衣襟帶子,她看了一眼丫丫的衣衫,那是她讓人從成衣鋪子裡頭買回來的,想了想之後又道,“你同水碧兩個人也一併裁幾塊料子做幾件新的,等那新府修葺好了之後,咱們是要一併搬過去的,也得喜氣洋洋一。這該省的地方省,該花的地方花,眼下你家小姐好歹也是有個官職在身,這月俸養養你們還是足夠的了。有些事我也懶得管,你便同水碧自己瞧着辦吧,有些衣衫若是還好的,也別隨意地扔了,金陵城中雖是富戶不少,卻也有不少的貧困家子,衣衫襤褸,一年到頭也穿不上一次新衣衫的,便將那些箇舊衣衫贈送給他們也好的。”
“省得了,小姐放心吧!”
丫丫點了點頭,這小姐嘴上是那般的兇橫的,其實這心底裡頭卻也還是一個心善的,平日裡頭也不隨意處罰人,想來小姐待那林氏如此,也是那林氏着實太過過分的緣故吧。
丫丫給宋珩打點好了之後,宋珩這才同月氏出了自己的院落,一併往着林氏所在的落霞苑而去。
林氏是在下午的時候醒來的,這身上的熱度還未退,除了一直覺得口渴便是什麼胃口也無,想着也是燒得厲害的樣子,這水多半還是隻進不出的。
宋歆也不敢同林氏說眼下這情況,怕自己母親好不容易是醒了過來之後又陷入了昏迷之中,那王嬤嬤則是有些喜極而泣,想着醒來便是好,這樣至少也不至於讓那宋珩再跋扈下去了,剛剛那萬姨娘和媚姨娘已經是來了一次,她勉勵給打發了,她哪裡是不知道那兩個小賤蹄子根本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存心是來笑話人的。王嬤嬤也是個人精的人物,曉得眼下這府上已經是讓宋珩坐大了,如果她家小姐還想着有出頭之日的話,那唯一能夠仰仗的便是小少爺了。
宋輝一向是得宋成的青睞,就連黃氏也一併喜歡着這個尚且有些年幼的孫子,說是活潑討喜,王嬤嬤便是竄唆讓宋輝去書房將宋成找了來,這府上,一個女人想要有地位的鞏固,一是家室二要是正妻,再來便是子嗣了,這最末的便是得男人的歡心,眼下林氏這般,到現在林家都不曾來過問,王嬤嬤怎麼能夠不清楚這其中的意思呢,這林家眼下倚靠不上了,那麼也就只能夠依靠自己的子嗣,王嬤嬤想來想去,覺得眼下唯一能夠倚靠的也就只有這小少爺了。
只要小少爺能將老爺從書房裡頭帶來,老爺同小姐一向是鶼鰈情深,瞧見小姐眼下這般病弱模樣,自然是會心疼的,這一心疼許就會原諒了小姐,就連那被關在暗房裡頭的大小姐也能一併被放了出來的。王嬤嬤是這般地想着,她站在房門口昂首期盼着,就等着看老爺的身影出現,她用眼角的餘光狠狠地瞥了一眼那些個閒在一旁的婢子們,在心底惡狠狠地啐了一聲:“看一會整不死你們這些個小賤蹄子!”
宋珩同月氏踏入落霞苑的大門的時候,便是瞧見那王嬤嬤一臉翹首以待的模樣,在瞧見她的時候,王嬤嬤那原本還是期待不已的神色一下子變得難看極了,暗襯着這人怎麼便是來了?
旁的丫鬟一瞧見宋珩同月氏,急忙上了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聲音響亮而又諂媚,“給夫人請安!給小姐請安!”
“起了吧,怎麼一個一個都是站在院子裡頭,王嬤嬤你這一直看着門口,是在等着什麼人麼?還是在等着我?”宋珩看了一眼那面色灰敗,有些不情不願地上了前行了禮的王嬤嬤。
“哪有等什麼人,小姐怎麼眼下到了這裡來了?”王嬤嬤一邊說着一邊是擋住了那花廳的大門,並不願意讓宋珩她們進了屋子裡頭去的模樣。
“哦,我聽說二夫人醒了,特地帶了一份薄禮來瞧瞧。這昏迷了好長一段時日,也總該是醒了!”
宋珩冷眼看着那堵住大門並不願意叫人進去的王嬤嬤一眼,從她那神情便是可以猜到有些什麼事情瞞着,這王嬤嬤是林氏當年的陪嫁嬤嬤,原本林氏身邊還有四個貌美的陪嫁丫鬟,後來有那麼兩個被宋成瞧上了,這收入房不過就是一年半載的時光便是死了,餘下的那兩個配給了府上的小廝,乾的也都是些粗笨的活計,林氏身邊最得信賴的,想來除了自己的兒女,眼下也就只有這位容嬤嬤了。而這容嬤嬤也真的是個忠心耿耿的奴僕,這林氏現在垮臺的時候,她也真的是沒少走動幫襯着,那爪子也都已經伸向了林家求救,真真是一個忠勇的奴僕。
王嬤嬤這心裡頭一驚,這宋珩今日去了軍營,回來也不過就是一時半會的事情就已經是曉得了小姐醒來的事情,這消息的靈通完全就好像是將宋家掌控在了自己的手底心一般,瞧瞧她身上這一聲喜慶的桃紅色的衣衫,還有月氏那髮髻上的金簪子想來也不是來送禮的,根本就是來尋了晦氣的。
王嬤嬤這般想着,便是打定了注意不讓這些人進屋子,她一張老臉勉強地笑着,那一臉的皺紋整得就像是一朵半殘的菊花:“夫人的確是醒了,卻還是高熱着,這屋子裡頭滿是病氣的,若是夫人和小姐進去了,過了病氣回來那就不大好了,原本夫人便是犯了錯,要是惹得大夫人和小姐也一併病了,那可不就是錯上加錯了麼,這罪名,夫人實在是擔待不起了,那身子也實在是折騰不起了,大夫人和小姐便是請回吧,也別爲難老奴了!”
王嬤嬤那話看着像是爲宋珩和月氏着想,好像是一切都是爲了她們的身子好,爲了不讓病氣過度一類的,可這實際上卻是指責了宋珩想要雞蛋裡頭挑骨頭再找林氏的麻煩,想着法子要折騰人!
宋珩看着王嬤嬤,這個人的眼神中對自己有着一股子那一遮蓋住的厭惡,她很努力地想要掩蓋住自己的憤怒,但是那眼神之中卻是半點也掩蓋不住的。宋珩聽着王嬤嬤那指桑罵槐的話,她輕輕地笑了開來。
“王嬤嬤這般好意,宋珩也是心領了的,可這一家人到底還是一家人,雖然二孃是有做了一些以下犯上的事情,但是到底還是一家人家,這錯了也已經罰過了,難道說這一家人家還有隔夜仇的?是二夫人小氣,還是王嬤嬤您還在記恨着?還是,王嬤嬤覺着我同母親是沒有資格進去瞧上一眼的?”
王嬤嬤聽着宋珩的話,真的很想用口水呸了宋珩一臉,想着這個女子怎麼是能夠說出這種話來,當日是誰害得她們家的小姐成了如今這般的模樣,這眼下居然還敢說出這種是她們咎由自取的話來,說是她們小家子氣還在記恨着。
這宋珩實在是牙尖嘴利得很,饒是她這個已經見過大場面自認見過無數人的老嬤嬤都覺着有些吃不消的。
“哪敢……”王嬤嬤尋思着再想說些什麼,想着眼下可不能叫宋珩進了房裡頭去的,至少在老爺過來之前可不能叫這個女人進了房裡頭去的。
“既然不敢那還不讓開!”宋珩眉一挑,厲聲道,“王嬤嬤你雖說是二夫人的陪嫁嬤嬤,但是你吃的還是宋家的飯,穿的是宋家的衣服,眼下還敢欺壓到宋家的人頭上來了,你是想當刁奴不成?!還是王嬤嬤你覺着我同我娘是不配進這房的?!”
王嬤嬤被宋珩那疾言厲色的說辭給震懾住了,她實在不敢攔這個宋珩,她是宋家的嫡小姐,又是從三品的三軍教頭,而月氏眼下還有誥命在身,她哪裡敢攔?王嬤嬤實在是有些吃醉不起,她這擋着門的身子便是朝着一旁稍稍退了退,剛想要讓開一條路來,只聽見耳邊“呼啦”一聲,一條黑色長鞭便是從房裡頭竄了出來,照着宋珩同月氏的門面招呼上來。
宋珩眼疾手快,帶着月氏往者旁邊一退,將月氏推入了丫丫身邊,丫丫這小丫頭道也實在是機靈無比,一下子便是護住了月氏。
那長鞭見撲了個空,在地上一觸,敲打在地上的時候,發出一聲悶響,打了一個卷之後回到了宋歆的手上,宋歆看着這站在院子裡頭的宋珩,原本她對宋珩便是怨念着,又想到今天一早瞧見了宋珩同睿王殿下一起策馬通行的場景,她心中越發的怨恨。她手執長鞭,怒目而視。
“宋珩,你以爲是哪裡都能夠讓你叫囂的麼,這落霞苑是我孃的住所,可不是容許你在這裡叫囂的地方,給我滾出去!”
宋歆這般罵着,她從房門口跳了出來,揮舞着手上的長鞭,鞭鞭狠戾無比,帶着無限的怒氣,她實在是恨死了宋珩,將他們整的如此這地步,而自己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得利,想着同睿王殿下在一起。
宋珩這新換的衣服是仿照宮裝的,臂間挽着一條紅若火燒雲一般的披帛,宋珩翻身躲過那朝着她舞來的長鞭,手上的披帛甩出,一下子如同藤蔓一般地纏繞住了那鞭子,宋珩攥着披帛的一頭,而宋歆攥着手上的長鞭,兩人僵持不下。
“二姐,看來上一次的教訓,你還沒有學乖,這擰得你的手脫臼還沒能夠叫你長了記性,看來這一次我要擰斷了你的手才能夠叫你記住一些!”宋珩寒着聲,用力地拽着自己手上的披帛。
宋歆被她這麼一拽拽得往前踏了一步,她咬着牙,死命地拽住了自己的手上的長鞭纔沒有讓自己整個人往前撲去,想到自己當日所受得羞辱,自己的臉上那被簪子劃傷的地方到現在還有些微微的紅,這叫宋歆更加的惱怒。
“住口!”宋歆惡狠狠地道,“宋珩,我絕對不會叫你再傷害我娘!也不會叫你奸計得逞!”
她不許,她不許宋珩同睿王殿下在一起,她不許!
宋珩手上一鬆,宋歆完全沒有預料到宋珩會是突然之間鬆開了手上攥着不放的披帛,她原本就是攥得太緊,眼下宋珩這一鬆,她踉蹌地往後倒了兩步,卻不想自己眼前一花,那繡着紛飛花樣的廣袖在她眼前閃過,如同那欲亂了人眼的飛花一般。
“啪”
狠狠的一巴掌扇上了宋歆的臉,在她還錯愕的時候,那鷹爪已經扣住了她的咽喉。
“殺你就和碾死一隻螞蟻一般,我何須什麼奸計!二姐,你着實太看得起自己了。”
宋珩低聲說着,手上略微用力了一些,宋歆整張臉便是漲的通紅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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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呵呵呵呵,這宅鬥再過兩章大約就要告一段段落了,接下來便是春宴的時代,權鬥宮斗的場面了……
扭動扭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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