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去世前, 到底還是把傳國玉璽之事,以他自己的理解,告訴了兒子。今上可沒有見過什麼傳國玉璽。但是那個時候, 他終於明白了, 爲什麼二弟不喜歡鄭敏的性子, 太后和他還是要一回回地謀娶鄭家女。
這事還不能讓更多人知道, 於是皇帝特意跟皇后商量過, 皇后善解人意地說,“那就把鄭家女收進宮吧,許個貴妃之位, 臣妾看那女子性子爽利,也不是個愛爭搶的, 況且臣妾也不嫉妒, 不過多養一個人而已。有何不可?”
“可是先皇有旨意, 鄭家女不嫁皇家的。”
“那有何難?”皇后巧笑嫣然。
皇帝有些驚訝,“皇后有何妙計?”
待聽過皇后的計策, 皇帝很滿意,“妙啊,皇后果然蘭心蕙質,此計可行。”
這一日,皇后說要爲邊關將士祈福, 到大宏明寺去進香, 還指定了一些身份尊貴的女眷陪伴同行, 鄭敏也在其中。
祈福儀式完畢, 皇后帶着大家在寺廟裡走走, 到了觀音像下,一個嬤嬤說, “這裡的觀音籤很靈驗的,大家都求一個吧。皇后今日在這裡,不如皇后娘娘請出高僧爲大家解籤。如何?”
衆女眷自然捧場,都來求籤,鄭敏落在後面,沒有求籤,她不想傳出什麼,又被人議論。可那眼尖的夫人小姐們可不願意放過她。
“鄭家小姐還沒求籤。”“是說永嘉縣主嗎?”
皇后就招呼,“永嘉縣主也在啊,也來求個籤吧。”
鄭敏這下無所遁形,只好過來搖了回籤筒,掉出一隻籤來,嬤嬤拿起,“鳳棲梧?什麼意思?”
旁邊的老僧激動地過來,“很久沒有人搖出這一簽了,這‘鳳棲梧’,命格貴不可言,若爲男子,當出將入相;如爲女子,便是鳳命,要入後宮啊。”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
皇后也說,“我十歲時,搖出此籤,後來便做了太子妃,如今更是貴爲一國之後。登上後位,我來還願,就覺得這裡的觀音籤真的很靈。”
這下,衆人連議論都不敢了。這鄭敏要入宮了?皇后還笑眯眯的,這是什麼意思?不嫉妒嗎?
不管怎樣,周圍的女子都是羨慕不已。
鄭敏也腦袋空了,真是禍從天降!
渾渾噩噩回到府中,大將軍知道了,長嘆一聲,“我以爲先皇臨終之時放下了此事了。怎麼今上又不放心了。這玉璽,這是個禍害啊。莫非,真要至死方休!”
“祖父,總會有辦法的,您別這樣!是我連累祖父了,我要是假裝個生病不舒服,也就不用抽籤了,我當時太笨,沒防住他們。”
“沒有這次,也有下次,是祖父連累了你啊。”
安樂王聽說了就跑來,問起當時的情形,鄭敏也沒瞞着他,一五一十說了。安樂王氣得跺腳,當時就跑去寺廟找到解籤的老和尚問個究竟。
老和尚雙掌合十,“佛曰:不可說。”
安樂王沒耐心打機鋒,“別糊弄我,我不傻,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因爲懼怕皇家,是不是有人逼你。”
“王爺,我們出家人,雖然出家,可沒有離國。認真說來,貧僧和您一樣,是陛下的子民。”老僧無奈地說。
行了,這就明白了。
安樂王又馬不停蹄地進了宮,面見皇上。
皇帝在御花園裡見了他,但是對弟弟的質問並不回答。
“急什麼,看看花,瞧這花開的多好。全是名貴的花,最名貴的花就該長在宮裡,這纔是適合它們的地方,你說是不是呢?我的好弟弟。”皇帝有意無意地問。
“有些花雖然好看,可是它是野花,就喜歡長在野地裡,自由自在地,搬回屋子裡,不見得長得好。何況,花朵開放也不是爲了給人看的,是爲了它自己的欣欣向榮。”說拐彎話誰不會,都是皇家長大的,安樂王也不示弱。
“你又不是花,你怎麼知道花朵不想開在尊貴的人面前。何況,有些花朵是被人誤認爲是野花的。有心人會在山野之地發現名花,然後把它帶回去,好好養起來,免受風吹雨淋。”
安樂王沒了心思拐彎抹角,“皇兄,您還是我大哥嗎?我能說句心裡話嗎?”
面對安樂王像孩子一樣任性的樣子,皇帝也覺得沒了意思,“說吧。”
“我喜歡她,好多年了。從第一次在御花園裡看見她,我就覺得她和別的女子不一樣,和宮裡任何一個女子都不一樣,和我見過的富貴人家的女子都不同。您有見過別的一品人家的小姐不與旁的女子爭芳鬥豔,不愛華服首飾,能真心體會田園之樂的嗎?而且她是天生就有這個慧根。我這麼多年,從沒見她貪圖過什麼,無論我跟她要什麼,她說給就給,並不吝嗇。她有尋常女子沒有的胸襟和大智慧。把她關在宮裡,失去自由,太可惜了。”
安樂王的話,皇帝可不認同,“可惜?多少人想進宮,都沒這機會呢!朕自登基以來,一次都沒有選秀女,爲着節儉,也爲着不讓人家骨肉分離。這麼多年,身邊就這幾個,都是潛邸時的舊人,朕非好色之人。只是我也不瞞你,先皇懷疑過大將軍手裡有真正的傳國玉璽。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宮裡這個,不是真的。”
安樂王知道關於傳國玉璽的事情,都是外面傳的,大將軍找到玉璽,小賊偷了假玉璽,沉了河,宮裡的是真的。但是這些秘辛,他無從知曉,皇帝、太后誰會告訴他。
“怪不得太后跟二哥……”這下全明白了,自己一直蒙在骨裡。怪不得父皇不許自己娶鄭敏,不光是因爲不想自己和二哥爭起來不好看,還有這層原因。自己也是皇子,娶了可能有傳國玉璽的人,大哥怎麼想。皇帝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爲了穩妥,他要鄭敏進宮。
安樂王腦子有點亂,站起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