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派出的人找不到安樂王和鄭敏, 皇帝派出的人也沒接到鄭敏,等皇帝知道安樂王已經帶了鄭敏跑出了慈寧宮,不知去向。他想無非是藏在宮裡, 看把孩子們嚇得。
皇帝下了聖旨, 任何人不得再難爲安樂王和鄭敏, 好好找他們出來, 讓他們到御書房來。
宮中的雞飛狗跳也驚動了皇后, 皇后暗中命人去尋找,自己到了御書房。皇帝看見皇后來了,見她神色擔憂, 再想起固執的太后,一聲長嘆。
太后總說他, 有了媳婦忘了娘, 可是現在相濡以沫的是陪伴多年, 曾經同生共死的皇后。能體諒自己的也是她,這些年皇后沒有爲了她孃家說過一句話, 而反觀母親,縱壞了孃家的侄孫,不停地爲韋氏家族索要好處,錢財、土地、官職,現在, 還和宗室的人聯手對付自己的兒子, 只爲了讓自己能有更多的權勢, 拿捏當皇帝的兒子。心該往哪頭偏, 不言而喻。
皇后看皇帝疲憊, 也不多說什麼了,靜靜地站着。
這是世間最尊榮的夫妻, 也是世間最疲憊的夫妻。
皇帝跟皇后說,“這些年,一直沒有立太子,你覺得委屈嗎?”
“陛下千秋正盛,無需急於立太子,總要磨礪他們,挑出最合適的江山之主。”皇后輕輕地說着。
“果然是皇后,心有家國天下,歷練得也夠了,再拖下去,有些人的心就大了。太后非要逼着鄭家女嫁給老二,無非是爲了鄭家的東西。夠了。”皇帝叫了太監進來,即刻草擬聖旨,封大皇子做太子。
皇后沒有特別驚喜,平靜地說,“大皇子還有些地方需要您指點,他有時太過思前想後,反倒失去決斷。”
皇帝看着平常心的皇后,深覺父皇的安排是對的,有膽氣有擔當的女子才適合做皇后。太后總不甘心自己的侄女當不上皇后,可是韋貴妃會什麼呢?看她把二皇子教得那樣蠢笨,也要對她失望了。
聖旨降到大皇子宮裡,突然沒有任何徵兆,就成了太子,大皇子喜出望外,宮人個個有賞,至於還躲在裡屋的安樂王和鄭敏也一人得了太子一塊玉佩。
宮人還傳了話,“太子殿下,皇上說了,讓你去覲見,如果您知道安樂王和鄭小姐的下落,就一起帶去。”
太子有點尷尬,心說,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父皇。
立太子的消息迅速傳遍宮廷,太后一聽就頭暈了一下,宮人趕緊扶她到牀上歇着,到這時候,太后也顧不上鄭敏和安樂王了。連連喘氣的太后吩咐宮人,“去,去打聽,爲了什麼,究竟是誰爲了什麼,突然立了太子,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透露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皇帝看見太子帶着安樂王和鄭敏過來,心想,就知道是藏在你那裡了。怪道宮中找不着這兩個。又想太子仁厚是好事,只是不要太仁厚。
再看跪着行禮的鄭敏,叫擡起頭來,露出來腫大的臉,皇帝心知,這巴掌是打給他看的。太后真正想打的是我這個兒子吧,皇帝心裡這樣想。
這就是親孃,爲了孃家的利益爲難兒子,被權勢矇蔽了雙眼,與親骨肉爭權利,果然,父皇說,後宮不得干政是對的。母子相爭,有違人倫,可是太后,只貪戀着權勢和威儀,卻忘了自己的威風是靠着誰,她真正的依靠是唯一的兒子,而不是不成器的孃家人。
皇帝擬了聖旨,賜鄭敏縣主位,號永嘉縣主,非皇帝傳召,終生不入宮。
聽到這聖旨,太子臉上浮上笑容,安樂王也大大送了口氣,鄭敏面上平靜,但心裡也是慶幸,這以後可算是平安了吧。
皇帝看見兒子們真心地爲了臣下之女歡喜,心裡也有些暖意,朕的兒子們,還有些赤子之心呢。他再次爲自己立下太子慶幸,與其以後鬥得烏眼兒青,不如早立名分,皇子們也就各安其命了。
宮人來報,太后突發病症,請皇帝過去。皇帝命御醫都過去,自己卻不急着過去,先打發皇后過去看望。
打發走了幾個晚輩,又看了些奏摺,太后宮裡又命人請,皇帝說有緊急奏摺要批,吩咐皇后代皇帝盡孝。
當太后宮裡第三次來請的時候,皇帝惱怒了。自己剛立了太子,就給自己臉色看嗎?
這次,皇帝讓太子代替皇帝去看望,還說見太子如見朕。
本來皇帝忘記了,讓太后宮裡的人三催四請,激起了怒火,就讓太監去查,今天是誰打傷鄭家小姐。讓人悄悄地把傷人的幾個引出來,攆出宮去了。
太后左等皇帝不來,右等皇帝不來,倒是皇后一直在,坐在牀前,還留下三個太醫站在身後,隨時待命。過了一會兒,太子來了,太監傳了口諭,說是代替皇帝盡孝,還什麼“如朕親臨”。這倒好,想爲難他還不能了。
太后不停地讓皇后和太子做事情,一會兒遞東西,一會兒開關門窗,誰都看出來是故意爲難,偏偏皇后和太子一點都不惱,人家有的是耐心。倒是太后把自己折騰得口乾舌燥的。
太后看着這母子,總覺得他們在得意,於是,又開始破口大罵,還讓嬤嬤也一起訓斥。可是,這時候,發現,身邊最信任的嬤嬤不見了,出去再沒回來。又讓人去找,半天沒找到。
太后就訓斥皇后和太子,“還愣着幹什麼,這是哀家跟前要緊的人,一日也離不得,還不快去找!”
於是,皇后和太子出去尋人去了。
太后再次讓人請皇帝來,回話說北方有幾個縣遭了旱災,皇帝心急如焚,正連夜處理奏摺,連覺都顧不上睡呢。
太后很生氣,“不過幾個縣的旱災而已,什麼了不得,連親孃都不顧了。叫皇帝來,他要不來問問他,還認不認得親孃。”
當太后的話傳到御書房的時候,皇帝正叫了幾個大臣進來,瞭解旱災和救災的事情,聽了太后傳來的話,皇帝鐵青着臉,大臣幾個也略微驚訝,但不敢表露出來。
皇帝過了一會兒才說話,“這奴才怎麼傳的話,定是傳錯了。太后昨天還說要爲災民祈福,爲了擔心災民,今日都病了,朕聽說,太后在病中還爲災民抄經祈福呢。”
那傳話的人也知道大事不妙了,趕緊改口,“是是是,事奴才剛纔沒說清楚,奴才嘴笨,太后就是擔心才病的,太后心繫黎民,病中還抄經文呢。”
皇帝滿意地點頭,賞了傳話的太監,“見了太后就說,朕知道她爲了災民都病了,也很感動,替黎民百姓謝太后了。還有,把太后爲災民祈福抄寫的經文給朕取過來。”
大臣們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話。心說,到底是皇帝,三言兩語就把事情扭轉了。
至於太后聽見了小太監的話,也知道自己失言,至於皇帝要的經文,太后只得讓太子抄了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