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王也是笑.一雙狹長的眸子.掃了一眼面目微微扭曲的司馬追檬:“能將房事掛在嘴邊的童.爲免年邁了一些.”
太后眼中似一道精光閃過.不過只是一瞬.便哈哈一笑.算是一筆帶過.轉眼對着身後的宮女道了一聲:“上菜吧.”
司馬追檬在沐扶夕那裡吃了癟.如今又被蕭王調侃.雖然她喜歡的人是紹凡.但在面對蕭王這樣不輸給紹凡的俊美男子面前.仍舊有些磨不開.
擡眼朝着沐扶夕瞪了一眼.雖然不曾說話.但那帶着嫉妒的眸子.卻凝着不可磨滅的恨意.
沐扶夕你這個賤人.你何德何能.竟然連蕭王都幫着你出頭.
沐扶夕自然也是沒料到.關鍵時刻.一向閒事不沾身子的蕭王.會幫着自己說話.愣了半晌.轉眼想要朝蕭王看去.卻忽然發現手心一緊.
紹凡……
沐扶夕再次將目光轉在了紹凡的身上.見紹凡俊顏白了幾分.知道侍寢的事情他也是被太后算計了.不禁心中一疼.微微動了動手指.示意他自己沒事.
紹凡感覺到她的指尖.在自己的手心不安分的亂動.一顆自責而又無奈的心.平穩了些許.轉目對着她微微一笑.心中的懊惱.只有他自己再清楚不過.
早已等候在門外的丫鬟.紛紛步入正堂.悄無聲息的上着手中托盤裡的精緻菜餚.
其實.沐扶夕從進宮以來.便沒怎麼吃好過.說實話.她並不是對吃那麼有講究的人.以前在沐侯府的時候.孀華總是按照她的口味.在用膳時.給她單獨煮一碗清粥.可是如今進宮了之後.就算孀華有那個心.卻也沒那麼膽.到底皇宮不比在沐侯府.
紹凡見出了沐扶夕的無精打采.知道她定是見了滿桌子的油膩沒了胃口.儘量夾一些清淡的小菜.放進了她的食碟之中.
沐扶夕見那不斷往自己盤子裡伸來的筷子.笑着對紹凡搖了搖頭.畢竟太后還坐在那裡.紹凡如今的身份又是皇上.怎能給她夾菜.
不過紹凡並沒有把她的擔憂看在眼裡.仍舊一如既往的給她夾菜.似乎是她要是不吃.他便會一直夾下去.
“多吃一些.”他輕聲開口.眼中溫存一片.
沐扶夕無奈.扭不過他.點了點頭.將一塊清炒木耳放進了脣裡.
其實沐扶夕沒有胃口.不全是不合口味的關係.她明顯看見太后那眼角還殘存着淤青.可見那日她設計太后吃癟.讓太后是多麼狼狽.
她雖然不甚瞭解太后.但按照道理來講.像是太后這種習慣了居高臨上的人.絕對不會輕易吃啞巴虧.
可如今太后面色平靜.根本不像是要找她茬的樣子.這讓她多少有些不安心.
有些事.也許表面越是平靜.待掀起波瀾的時候.便會越是強大.
沐扶夕的心思.倒是沒讓人看出來.不過她和紹凡兩個人看似舉動很輕.卻是落進了所有人的眼裡.站在兩邊伺候的宮女羨慕的紅了面頰.雖不敢說話.卻都是眼中嚮往一片.
司馬追檬一早就將紹凡與沐扶夕之間的小舉動看在了眼裡.不過身邊的太后都不說什麼.她也不好開口多生事端.
一邊狠狠的咬着嘴裡的糖醋里脊.一邊直勾勾的瞪着沐扶夕.恨不得此刻嘴裡嚼着的就是沐扶夕的皮肉.
她一定要懷上孩子.一定要讓沐扶夕滾出自己的視線.
相對於司馬追檬.蕭王倒是自然得很.聳搭着眼皮吃着面前的菜餚.一副就算天塌下來也事不關己的樣子.
衆人正各有所思的吃着.忽然聽聞外面傳來了一聲嘶吼聲:“太后饒命啊.奴才所說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啊.”
這一聲的嘶吼.讓正堂裡的人都停住了筷子.尤其是沐扶夕.心驚的眸光一閃.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外面那嘶喊聲.出奇的耳熟.
“外面是何人在造次.”太后緩緩開了口.朝着門外望了去.
守在門外的劉蘭福聽此.趕忙回身彎腰:“回太后的話.是李公公.”
“哼.原來是他啊.”太后冷冷一笑.“哀家不過杖責他三十大板.與他貪污皇家銀兩相比.已是從輕發落.他怎麼還不知悔改的不肯乖乖受罰.”
劉蘭福再次彎下了幾分腰身:“回太后的話.那李公公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無辜的.不但是推翻了侍衛.更是衝到了鳳鳴宮.”
“大膽.”太后徹底冷下了面頰.
隨着太后的一聲厲吼.所有在鳳鳴宮裡伺候的宮女和太監.均是誠惶誠恐的跪下了身子.
紹凡見此.輕輕開了口:“既然他喊冤.便將他帶進來.朕親自問個清楚.”
雖然後宮的事情.他懶得理睬.但如今這事讓他撞上了.太后又氣的渾身輕顫.他就算是爲了自己的養後分憂.也是不能不管.
劉蘭福見了.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不消片刻.便是在幾個侍衛的陪伴下.將那李公公押了進來.
燈火通明的正堂裡.那被仍在地上的李公公.慢慢擡起了面頰.慘白的臉.寫滿了恐懼.
沐扶夕見着那李公公的臉.渾身一陣.就連被紹凡握着的指尖.都跟着涼了下去.因爲那李公公不是別人.正是今日接她回宮來的老公公.
蕭王也是沒料到這李公公.就是接沐扶夕回來的公公.不過他只是輕輕一愣.便迅速恢復如常.
太后冷眼看着地上的李公公.凌厲不減:“如今皇上也在這裡.你竟然說你無辜.便道出個理由.不然.你可便不是挨板子那麼簡單了.”
李公公渾身一顫.先是對着太后點了點頭.隨着跪蹭到了紹凡的面前.抖着嗓子.輕輕的道:“今兒奴才奉命接皇后娘娘回宮.豈料半路上遇見了瘋馬羣.好在皇后娘娘有驚無險的逃過一劫.不過那迎接皇后娘娘的馬車.便是撞在圍牆.碎在了街道.奴才怕耽擱了回宮的時辰.便沒顧得上那已經無法前行的馬車.哪隻等奴才去內務府交差的時候.內務府便說奴才貪了那輛馬車.”
李公公的話音剛落.沒等紹凡開口.太后便是又冷冷的道:“一派胡言.你說皇后娘娘遇到了瘋馬羣.既然馬車都已經撞碎.皇后娘娘又怎會安然無事.可如今皇后娘娘就坐在這裡.你要如何解釋.”
聽了太后的話.沐扶夕的心臟不自覺的加快了幾分.因爲她知道.正戲來了.
果然.那李公公先是朝着沐扶夕瞥了一眼.隨後迅速低頭.小聲道:“皇后娘娘得以安然無事.是因爲蕭王爺及時出手.不但是衝進了馬車之中.更是將皇后娘娘解救了出來.”
太后揚眉.一雙銳利的眼睛.若有似無的朝着沐扶夕掃了去:“就算蕭王爺及時趕到救出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不可能毫髮無傷吧.”
李公公渾身又是一抖.似經歷了很長時間的掙扎.才又開了口:“回太后的話.當時奴才趕到的時候.正見蕭王抱着皇后娘娘躍出馬車.而皇后娘娘整個人被蕭王爺包裹於長袍之中.想來沒有受傷.也是於情於理.”
終於說到重點了是麼.沐扶夕在心中冷冷一笑.她早就知道太后是一個瑕疵必報的人.也早就知道這頓家宴不會那麼的簡單.
原來太后費了這麼大的周章.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無非是想用他人之口.來指責自己與不貞不潔.
蕭王是紹凡的弟弟.而她是紹凡的妻子.她和蕭王之間的清白.她自己心裡清楚.但並不代表.別人也一樣清楚.
她今日被蕭王抱出馬車.身上緊穿了肚兜與熟褲.若是這事當真被人宣揚了出去.恐怕她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而說不清楚是小.後果是大.因爲如果她被人扣上了不貞不潔的帽子.那麼必將是誅九族的重罪.
一直看沐扶夕刺眼的司馬追檬.像是終於抓到了沐扶夕的小辮子.在這份壓抑的安靜之中.輕輕一笑.一雙看好戲的眼睛.穿梭在沐扶夕與蕭王之間.
“沒想到皇后娘娘與蕭王爺的關係如此好.這就是所謂的赴湯蹈火麼.還真是讓我這個沒人緣的人羨慕啊.”
沐扶夕只感覺自己的手腳冰涼.她雖然一向強勢.但那是她沒做過虧心事.可如今這老太監說的話句句屬實.她就算自信與蕭王之間的清白又如何.又有誰會相信她.
紹凡掃了那老太監一眼.面色徹底的白了下去.雖然他從始至終沒有說過半個字.但是他的表情.足以說明了他已動怒.
指尖勒緊的疼痛.讓沐扶夕擰眉.她側眸朝着紹凡看了去.心中一沉.
“啪.”的一聲.太后一巴掌猛然拍在了身前的圓桌上.隨着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摒棄.厲聲呵斥:“荒唐.堂堂元清的皇后.怎能與王爺摟摟抱抱.皇后.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麼.”
沐扶夕渾身一陣.朝着那跪在地上的李公公看了去.她知道.此刻的她可以狡辯.可以矢口否認.畢竟她是一個皇后.就算她死不認賬.其他人也是奈何不了她.
但.那李公公說的話確實是千真萬確.他也是無辜被牽連進來.如果她否認的話.那麼就等於李公公在說謊.
在這個君主制的國度裡.沐扶夕很清楚.一個奴才陷害主子之後.要承受怎樣的身不如死.
她還記得.在和李公公閒聊的時候.李公公笑着和她說.他再過半年.便是可以出宮養老了.雖然沒有子嗣.但他攢的月俸.也夠他買一小塊田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