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是最後一個離開寢室的,臨走前,他又望了一眼慕雨麟,接着輕手輕腳的將門合上。
寢室內重新恢復寂靜,高燭上的火苗不停的跳躍着,火光刺得慕雨麟的眼睛有些生疼。
她靜靜的站立着,許久之後,才輕步走向牀榻。
牀榻之上,墨宇殤正背朝上的昏睡着,因爲背部有傷的關係,他的上衣已經被完全褪去,古銅色的肌肉整個暴露在空氣裡,線條是那麼的完美,不禁令慕雨麟臉紅心跳。但是,當她看見墨宇殤的後背上,新傷混着舊傷,道道猙獰,她的心便在瞬間墜入谷底。
“一定很疼吧……”黑如墨玉的長髮輕拂過耳畔,慕雨麟的臉上盛開出一抹憂傷至極的笑容。“當時,你一定很疼吧。”當她再一次想起那一刻的鞭刑,那一鞭又一鞭的抽打,直到現在,慕雨麟仍然覺得心像是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憂傷嗜骨。
“謝謝你,殤,謝謝。”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慕雨鱗都只想說一聲——謝謝。
一句輕喃後,慕雨麟輕輕地坐在牀邊,她將頭抵在牀沿上,然後便靜靜的凝望着墨宇殤。
漸漸的,眼中的疲倦再次襲來,慕雨麟伸手握住墨宇殤的大手,就這樣沉沉的睡去。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屋內一片靜謐,只餘下那淺淺的呼吸聲,和滿屋子的藥香味。
但就在這時,緊閉的窗戶突然被風吹開了一條縫,緊接着,便有一道黑影快速掠進屋內。
“我知道你醒着。”來人正是楚言,只見他一進入房間,就快速掠到牀榻前,低頭望去。
聽到楚言的聲音,墨宇殤昏迷的身子稍稍動一動,接着他便緩緩睜開眼睛,想要撐起身體,但突兀之間,卻有一股鑽心之痛爬滿他的全身各處,使得他也忍不住低吼一聲:“該死!”
難得能見到墨宇殤如此狼狽,楚言輕笑道:“我勸你最好還是趴着別動,免得傷口又開裂。”
聞言,墨宇殤擡首,他望向楚言,忽地冷聲笑道:“趴着和你說話,可不是我會做的事。”
即使傷口還疼的要命,但墨宇殤還是固執的撐起身
子,嘴裡又忍不住罵道:“該死的鞭子!”
撐起身子之後,墨宇殤深深的吸了幾口氣,這時他才發現,原來他的手一直和慕雨麟緊緊相握着。望着如此單薄的慕雨麟,一股深沉的憂傷瞬間遊戈在墨宇殤清俊的眉眼之間,那雙黑耀的眸子裡,似乎也流淌着恍如隔世的憂傷,和一抹淡淡的柔情。
楚言見之,臉上不由一蹙,他道:“你放心,我就是知道她已經睡着了,所以纔會進來的。”
話落後,楚言深吸口氣,在儘量平復心情之後,他突兀的有些莫名地說道:“恭喜你。”
“恭喜?”墨宇殤緩緩走下牀,他不解道,“我都傷成這樣子了,你還來恭喜我做什麼?”
“沒錯,你這次的確是傷得不輕,但至少……”頓了頓,楚言沒有馬上接話,而是再次將目光掠向正趴在牀沿,睡得如孩童一般安靜的慕雨麟,他的心在這一刻突然抽了抽,似有種無聲的痛楚在瞬間蔓延開來,“至少,你已經有了答案,難道這還不值得恭喜嗎?”
聞言,墨宇殤擡頭望向楚言,脣角忽地勾起一抹淺笑。“這點,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
是嗎?真的不曾懷疑過?聞言,楚言臉上的血色頃刻褪去,連眼底那抹鋪天蓋地的淡然,也彷彿在這一刻湮滅殆盡,只餘下濃濃的嘲諷,和無聲的冷笑。“殤,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自信有時候真的很令人討厭。”
“是嗎?”墨宇殤一邊反問着,一邊小幅度的動着胳膊,但還是好痛,他忍不住蹙眉。
“是。”楚言絲毫沒有猶豫,這一回,他說的很直接,“就好像所有的事,你明明瞭如指掌,但卻從不讓其他人知道。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明白,你究竟是哪裡來的自信,爲什麼每一步都能算的如此準確,就好像所有人在你面前,都顯得很愚蠢,這真的很令人討厭。”
楚言絲毫不留情面地說道,但這些話對於墨宇殤而言,卻是毫無意義。“謝謝你的誇獎。”
話落後,墨宇殤走到楚言面前,接着又沉聲問道:“我要你查的事,有結果了嗎?”
楚言默默地點了點頭,不過在回答墨
宇殤的問題之前,他卻突然話鋒一轉,轉而說起其他的事。“你要我查的事,我已經有了結果,不過,在聽結果之前,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墨帝爲何要急召墨君酌入宮?”
聽着楚言的話,墨宇殤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冽起來,他在屋內踱步着,忽地喃道:“爲何?”
“這恐怕是你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事。”楚言可以保證,這件事,一定不在墨宇殤的計劃裡。
聞言,墨宇殤的神經猛地一緊繃,他完全沒有料到的事,會是什麼呢?“發生什麼事了?”
深吸口氣,楚言微擡頭,一句話,像是天邊的烏雲,轟隆作響。“扶奚國,你聽說過吧?”
墨宇殤點點頭。“聽說過,那是與墨呈國相鄰的南邊小國,一直進貢於墨呈國,怎麼了嗎?”
“事情就是發生在扶奚國。”楚言緩步走到窗邊,以背影對着墨宇殤。
“扶奚國?”聞言,墨宇殤顯得有些不解,他立刻追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他在被墨君酌囚禁的這一天一夜裡,扶奚國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鉅變嗎?
“這個消息我也是聽你手下的探子回報的。”頓了頓,楚言回身說道。
“大約在一年前,扶奚國內突然出現了一名精通奇門遁甲,五行八卦的國師,據說此人精通各種陣法與幻術,曾在扶奚國內佈下幻陣,險些害得扶奚國生靈塗炭。後來扶奚王以重金將其招安,收爲己用,並奉爲國師。而事情就是發生在半月之前,那國師受扶奚王之命,在扶奚國與墨呈國交界的洛城擺在陣法,竟在一夜間血洗洛城。”
“什麼?”楚言的話,真真似一個炸雷,驚的墨宇殤實難平復,“一夜間……血洗洛城?”
墨宇殤記得,洛城乃是與扶奚國接壤的一座城池,因爲兩國經商貿易的關係,所以十分富饒,人口至少也有幾十萬人。一夜間血洗洛城,這怎麼可能,如果真按照楚言所說,那至少也是半個月之前的事,爲什麼他遲遲沒有得到消息,怎麼會這樣的!
想到這裡,墨宇殤猛地擡起頭,他沉聲問道:“沒有留下活口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