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二公子所言,既然奇家並不會明面相幫,卻還要我付出條件,不覺得這樣太欺負人了嗎?”瑞禕看着奇勳說道,“這世上的事情從來都沒有隻有一個人吃虧的道理,當初袖箭的事情,我想奇家也並不是毫無干系,令妹想來此時應該很愉悅吧?”
袖箭的事情奇棻確實摻了一腳,但是她還沒出手就被奇勳給攔住了。不過到底留下些許的痕跡,瑞禕查不出來但是呼赤炎是一定能查出來的。
奇勳就道:“我想說的便是這件事情,以後我們就兩清了吧。舍妹雖然有些時候做事情有些衝動,但是幸好並未造成什麼的後果。”
竟是爲了這個?
瑞禕皺皺眉頭,這可不像是奇勳的性格,說了半天就是爲了把奇棻給摘出來洗清楚,跟自己恩怨兩清?
看着瑞禕並不怎麼相信的眼神,奇勳就說道:“這件事情其實大姑娘應該是能理解的,畢竟咱們這些家裡的姑娘,這些年的婚事可都是有打算的。大姑娘憑空冒出來,這裡裡外外的不曉得傷了多少人的心。”
“按照你這樣說都是我的錯了?”瑞禕沉默半響才說道,“這世上爲女人最是身不由己,既然這樣我便答應了,從此後你我恩怨兩清,也希望奇家能夠遵守諾言。”
“那是自然,大姑娘放心就是,我必然會讓你家人安安穩穩的進了戎都。”
能這樣口出狂言的只怕也只有一個奇勳了,瑞禕知道這些世家彼此之間有不少的把柄握着。奇勳在她面前將此事說的千難萬難,其實真正行事的時候,還是有很多的便宜之處。
可是她就差在沒有底蘊上,所以人家跟她講條件也是理所應當。
兩人商議好,瑞禕就起身送客,奇勳也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就往外走。
穆子安跟在奇勳的背後隨着他一起往外走,一直出了萬騎苑的大門,他纔開口說道:“其實據我觀察,以陪瑞禕的性子,未必就會跟大小姐計較之前的事情,你故意拿着這個作條件,爲什麼?”
奇棻的確是動了些手腳,但是這次剿滅成安王,也的確立了大功,汗王肯定不會在這樣的小事上再爲難奇家,更不要說馬場裡頭那個人了,瞧着她說話做事的氣派,倒真不像是那般小心眼的人。
“裴瑞禕這個人骨子裡頭生了根硬骨頭,平白無故的幫她,她怎麼會容易接受。”奇勳淺淺一笑,“我之前說她如何,你不信。這次你親自聽了她的話,可相信我了?”
穆子安沒有說話,沉默的跟在奇勳的背後,這世上總會有很多人令你出乎意料之外。
府邸修繕的事情進展的很快,有了淳于珊監工,更是如魚得水。
有了奇家暗中相助,果然戎都那些流言不過幾日的功夫就被壓了下去。因爲這個時候人們議論最多的事情是大燕新皇登基,鑑於兩國形勢很是爲妙,比起戎都一座宅子,他們更多地是擔憂大燕新皇登基,會不會邊關形勢再變,戰事會重新燃起嗎?
然而瑞禕知道周沉毅登基之後,得到的另一個好消息就是,順安侯府的人會在祝彥章的護送下抵達平夷關。
瑞禕又哭又笑,又緊張又興奮又期待,輾轉難睡,只想着要儘快趕去平夷關接家人。
這件事情說起來很容易,但是因爲順安侯府是舉家遷往狄戎離開大燕,家裡的下人如何處置,家眷如何安排,又要把家裡能帶的東西都帶上,不能帶的也要轉手賣了,雜七雜八的事情一股腦的砸在頭上,說是儘快成行,縱然大夫人如此能幹,也忙碌了月餘才能大致理出個頭緒來。
瑞禕這邊接到了大夫人的親筆信,許是因爲這件事情雖然已經木已成舟,但是一日未能出京到達狄戎,大夫人謹慎的性子在信裡也不會多說什麼,只是簡單地告訴瑞禕,戒驕戒躁,安心等待,不可慌張。
果然是大夫人的手筆,這個時候也只有大夫人還會擔心自己在狄戎會出什麼意外,讓她不要因爲家人的到來而有絲毫的懈怠。還告誡自己不要太張狂,瑞禕抱着信邊抹淚邊對着呼赤炎說道:“你看母親是怕我因生嬌,怕我得罪了你,讓我不可張狂呢。”
看着瑞禕抱着信又是哭又是笑的,呼赤炎就道:“你們母女感情好像真的挺不錯。”他知道他們不是親母女,嫡妻庶女,能處到這份上的真是很少見。
“我本是庶出,母親便是待我三分好,我也要念她十分好。更何況母親待我可不是隻有三分好,那些年在侯府多虧母親裡裡外外護着,不然我哪裡能那麼風光。爲了我的婚事,母親也是多番奔走,我心裡都記得的。”瑞禕說着就想起當初跟祝彥章的婚事一波三折,當時大夫人雖然勸她隱忍,但是到底是也沒讓她一直委屈,就算是對親生女兒,想的面面周到的也不過如此了。
呼赤炎若有所思的看着瑞禕,忽而又問道:“那你生母呢?”
說起九姨娘,瑞禕的話就更多了,“姨娘是個很好的人,知道怎麼委屈自己纔是對我們姐弟好的。”說到這裡頓了頓,大夫人之所以能一直容得下九姨娘,就跟九姨娘的識時務有很大的關係。九姨娘看着風風火火脾氣大沒心眼,其實她所有的心眼都用在了護着他們姐弟的身上。
呼赤炎忍不住的就問道:“生母嫡母在你心裡都是好人,是不是你家裡人在你眼裡就算是有不好的地方,你也會覺得是好的?”
“那也不是,我們姐妹之間常會起口角,我也不是一直忍氣吞聲的人,很多時候也都是要耀武揚威一番的。沒有嫡母撐腰,我哪敢啊,你看別個姐妹就算是姨娘再得的,也不敢像我這樣放肆的。”說着瑞禕自己也笑了起來,想想以前的日子,那時候覺得處處不順心,現在回想起來卻都是美好的回憶。
呼赤炎自己跟手足之間只有相殘相殺,沒有瑞禕這樣甜蜜又心酸的經歷。雖然很不以爲然,但是嘴上還是說道:“那麼嫡母跟生母你覺得怎麼敕封比較好?”
如果嫡母待她不好,他就擡她的生母,殺殺嫡母的氣焰爲她出口氣,可是現在卻很爲難了,嫡母生母都很好的,還真不好辦。
瑞禕很是認真地想了想,這才說道:“到底是禮不可廢,而且母親待我也是一片真心,敕封的事情還是要以母親爲主,我姨娘要比生母低一些纔好,這樣一來他們在狄戎還能繼續和睦相處。”
妻妾之間的那些事兒,說起來嫡妻最看重的還是名分。要是呼赤炎敕封九姨娘高過大夫人,這可不是要鬧得家宅不寧嗎?
瑞禕也知道九姨娘自己萬萬也不肯答應的,這些年九姨娘早已經習慣了追着大夫人的腳步,你讓她走在大夫人前頭,只怕自己都要嚇得腳軟了。
等到大燕那邊再來消息,瑞禕就隨着呼赤炎踏上了去平夷關外的路。一路風塵,等到到了平夷關外,看着那座熟悉的關口,瑞禕遠遠地凝視着它,當初她也是從這裡出來的,從此後再也不得回大燕。
沒想到再見到這座關口,卻是要迎接家人。
這次前來護送順安侯府的人是祝彥章,這個結果很是讓呼赤炎有些不高興。畢竟祝彥章曾經是瑞禕名分上的未婚夫,正經八百的未來夫婿,這個人是比周沉毅還讓他更不舒服的人。
周沉毅虧欠瑞禕良多,反正瑞禕是不會輕易原諒他的,但是祝彥章就不同了,是瑞禕虧欠他的。
現在呼赤炎還記得祝彥章曾經說過,早晚要把瑞禕搶回去的話,哼,簡直是做夢
周沉毅就不是個好東西,知道自己不待見祝彥章,偏偏讓祝彥章來送人,擺明了在他心裡紮根刺。
小人
呼赤炎憤憤不平,瑞禕卻是對着鏡子看容顏,心裡頗有種講不出來的惆悵。雖然鏡中容顏依舊,但是再見故人總是多了幾分彷徨。
而且,祝彥章……
瑞禕也着實有些不太能直面他,周沉毅這個人真是,怎麼偏就讓祝彥章來送人,分明瞭是讓她不得安寧。
遠處地平線上漸漸地出現了旌旗馬隊,黃沙飛揚,宛若晨霧,瑞禕緊張的立在呼赤炎的身邊,只覺得手心裡全是汗珠。忽然自己的手被一片溫暖包裹,她側頭去看身邊的人,就聽到呼赤炎說道:“別怕,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