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上】

孫祠咯咯怪笑了幾聲,“你去查查,自然明瞭,正因爲太過離奇,所以也不會有人懷疑。寧……”他還要開口上說話,卻戛然而止,從口中吐出一個短促的驚呼。

緊接着,三四飛鏢破牆而入,呼嘯着直撲幾人而來。隨行的元八察覺有異,立即挑劍入內,手腕翻轉銀劍隨之遊動立即挑開了幾隻直刺而來的飛鏢。

“公主快走!”說完,他已然擋在三人面前,以劍格擋不斷射入的飛刃流矢。

攬光林沉衍和孫祠三人立即往外去,在外的爍方早已經牽好馬迎來。林沉衍道:“我同你一匹,勻出一匹給孫先生。”

說完當先翻身上馬,又立即彎腰撈了攬光坐在了身前,揚鞭策馬離去。孫祠緊隨其後,而元八邊擋邊退出茅屋,一躍上了爍方那匹馬,二人同乘一騎。

其後,從各處冒出不少蒙面殺手,皆是窄袖勁服,約莫有二十人開外。那些人點足運氣竟是身形靈巧的追了上前,氣勢洶洶難以抵擋的模樣。

爍方邊駕馬邊往回看,問道:“看得出是什麼武功路子嗎?”

元八先前在勒州受傷,先前運力牽扯傷口,已經隱隱作痛。他皺了下眉頭,低聲道:“看不出。”

不過是說話的功夫,後面又有飛鏢暗器不斷呼嘯追趕而來。爍方偏頭,堪堪躲過一枚,心中發狠道:“這些人,到底帶了多少暗器來!”

此時他們的馬行駛在平坦道上,四處並無可遮擋之物,背後空門自然暴露於後,猶如在砧板上的魚肉。

元八哪裡得空回他這話的,持劍格擋住射來的飛鏢。然而勁服殺手人數衆多,利刃接連不斷而來,難保有一二漏網。他大喝一聲道:“你們先走,我斷後!”話音未落,人已經翻身下落馬。

爍方往日最重意氣,得見身後人下馬也立即強行勒停了馬,拔出腰間短刀,“你可不會讓你有機會陷我於不義!”二人相視一眼,迎上那些追來的殺手。

林沉衍駕馬在前,回頭瞧了一眼,只見跟在後頭的孫祠顛在馬上身形左右搖晃,幾乎下一刻就會摔倒在地。

“不對!快停下!”攬光也回頭去看,低喃了句,示意林沉衍將馬勒停。

頃刻時間,孫祠從馬背上摔倒在地,卻擡着頭看向他二人,雙脣開合像是在囁喏些什麼。

攬光只道他有話未說,立即側身滑下馬未理會林沉衍的低喝便走了前去。剛走近兩步,便已經發現孫祠胸口處映出大團血跡,已是中了暗器。

“你……”孫祠聲音虛弱急促,雙眼瞪得猶如銅鈴一般。

攬光又走近兩步,但見他吐道:“那頂替入寧府的人如今還活着,在……”

林沉衍長眉緊皺仍留原地,爍方和元八二人與二十多人爭鬥根本堅持不過多久。他心思微動,手指在握緊的繮繩在摩挲,思付這羣人到底是誰派來。一駕馬回到攬光近旁,催促道:“上來!”

孫祠自知大限將近,說完方纔那一通話便是暢懷的大笑了起來,血沫順着脣角流淌下來。

攬光臉色煞白的呆怔在原地,好像被他之前的那一番話震懾心神。林沉衍見勢危及,連喊兩聲無甚作用便從馬上側彎下身,一把擒握了攬光的手臂。

“啊!”攬光身子被重重拉扯,這才如夢初醒,再去看眼前臥倒在地的孫祠,他已經奄奄一息,眼眸之中已經再沒有半點神采流動。

“走!”林沉衍低喝一聲,將攬光從地上拉了起來。眼見元八和爍方被圍攻擊退,攬光借林沉衍之勢翻上馬後,坐在了他身後。

“快走!”元八與這二十餘人接連纏鬥,又有傷在身已是十分吃力,吼了的就聲身形便隱沒在了殺手之中。

林沉衍雙腿夾着馬肚奮力一蹬,手中的鞭子也是急急落下,袖中滑出一物體被他一扯,瞬間朝着天上刺溜竄出,炸開幾響伴着光亮。身下的馬吃痛嘶鳴,邁開四蹄如飛馳一般帶着二人揚塵而去。

攬光神情恍惚不定,回望了一眼,然早已經看不見元八和爍方的身影。殺手內有一人舉着刀對倒地的孫祠,眼見刀起而落攬光心中一怯,竟別過了眼再不敢看去。

那馬疾馳,直至眼見不遠處的城牆才勒停了下來。林沉衍騰出一隻手覆在了攬光的手背上。身後之人將頭枕在他的後背,有些喘息不定。

林沉衍輕輕喟道:“攬光……”

前面便是都城了,四方來的路人車馬隊伍齊數朝着城門而去,遠遠看去熙熙攘攘絡繹不絕,好一副天下太平盛世的繁榮景象。可誰又能想到,大膺早已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了。

攬光深吸了口氣,緩緩開了口。“方纔的事情……你總也聽了,有什麼看法?”

林沉衍手指微微收緊,微微一曬的笑了聲,“仔細想想不無破綻,但卻也是給我們查寧沽南多了個下手點了。”他稍稍默了會,眸色翻涌像是又在思量之前孫祠那番話。粗粗看來,倒也是圓得過去。只是寧欽假死一事……既然他如此說了,去查看番也能辨別真僞。

當年的舊事如果真這般,是不是能成爲擒住寧沽南的那根軟肋短處,卻還要另說。

“且查了再看。”

攬光沉默不語,一會過後才聲音低低道:“我卻覺得等不及了。”這幾個字,被她壓得及低,又帶了幾分緊迫和絕望。

林沉衍聽聞,輕輕捏了捏她環着自己的手,那雙手白嫩細膩柔弱無骨。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眉頭一皺將話又咽了回去。他忽然想到了前些日子去帝陵時候,攬光臉出現那些細細血線……之後,他派了人出去尋查,竟沒有半分結果。加之,裴氏隱疾困擾,攬光雖用詹春的藥剋制,只怕終究是有問題。不知,她忽然間這般頹靡不振,可是有那些擔憂——

“嗤……”攬光在後頭,忍不住輕聲笑了笑,笑聲婉轉如鈴。她的手指在林沉衍腰間緞面衣裳上漫不經心的打着圈,“我瞧着,寧沽南到底是誰生的,寧欽有沒有死倒不併不緊要。孫祠總歸那番話有隱瞞,方纔那羣殺手……”攬光稍稍一頓,想起方纔的景象,仍然有些心悸。“恐怕也只有寧沽南那些派出的。不過真可謂是好巧不巧,偏偏我們到了殺手也到了。”她雖說着話,心思微動又想到之前黑衣殺手一擁而上,將元八和爍方都淹在裡頭情景,面上漸漸也生起霜寒冷意。當初的十八暗衛,死的死,傷的傷,如今留在她身旁的也沒有幾個。而元八卻是一直跟在她身旁的。

攬光咬着牙,輾轉銜恨,有些發狠的模樣。

彷彿是察覺到了貼在背上那人的想法,林沉衍神情也隨之一動,“沒有咱們在那,他們纔好脫身,方纔那時刻我已經發了暗號召集了隱盾前去那處。”見攬光話語中提到好巧不巧四個字,他心中也頗有幾分遲疑動搖,眉宇一鬱,暗自念道不要當真如他所想的這般纔好。

這話,不過是安慰之語,到底如何恐怕誰都說不準,加之當時光是人數就已……

攬光不接話,只算是承下了他的這寬慰。

二人情知郊外農舍恐怕也不是久呆之處了,林沉衍召出京都一帶的隱盾,重新安置了住處。而之前那農舍內的那些隨行爲了以防泄露消息都是帶不來的了,又傳了消息去通知各自先行四散隱去。

只是當初從西邊帶回來的老太監肖興修……起先嘴硬不肯說,攬光也只丟他在旁冷待,可這會剛坐歇了會,竟是越想越覺得從他口中恐怕能撬出不少東西來。然而,這當下下去接人過來,少不得又有將此地暴露出去的風險。思來想去,也只得將這事情稍稍擱置,等手下人問出些什麼再來回稟了。

林沉衍在外頭交代事情,進屋的時候已經是日暮西垂。雕花的窗戶開着,這處是城郊小莊園,在一座小山丘上,周圍全是木芙蓉。如今正當花季,遠遠望去豔麗如火燒一般。清風吹動,從將要垂進屋內的枝端落下幾瓣花瓣。

林沉衍立在那,身後是滿目花樹,而他立得端正,猶如毓秀雋永,猶如蒼勁松柏。然而眉眼一動,又恍似萬般風流之態都顯露了出來,任憑身後花色燦爛也難掩其分毫風華。

“先前京都倒是出了件稀罕事情。”他見攬光盯着自己瞧,也不做聲,不知道是否在愣神。“臨安巷裡頭有間宅子起了大火,連帶左右人家都遭了殃。”

攬光知他不會無緣無故提這事情,收回目光微垂了眼,心思一動便脫口問道:“你的意思……前頭在孫祠那見到的那具屍體?”

林沉衍點頭,當時屍體雖然腐爛可怖,然而卻是叫人看得清楚點,的確是有火燒痕跡。“起火的那宅子裡頭只住了一人,叫做豐伯,平日少出門,所以鄰里四下未曾見過他的人也多,更別提是交談上一兩句了。然而,這豐伯卻是有些好酒,每月月初都會去酒鋪買幾大壇酒。所以這十數年下來,酒鋪老闆卻是和他有幾分交情。”

“只可惜……”林沉衍口氣一轉,已流露出許多可惜。

【下】

攬光見他如此,心中也約莫知道了,若寧沽南當日當真是由豐伯撫養長大後才同侯府那個交換,那依他的性子就算是讓豐伯之後又活着也必然有讓自己安心的把握。

“豐伯口不能言,又不識得字,自然不會讓外人知道任何關於他和宅子的任何事情。”林沉衍嘆了口氣,又道:“不過那酒鋪的老闆曾經去過那宅子送酒,見到裡頭有座女兒繡樓,樓中隱約有歌聲傳出。原本這事情他也未上心,只是那宅子着了火,他不見有人料理後事才又想了起來。”

攬光聽完,也不禁生出疑惑來。十數年的女兒樓上的歌聲……如果這般推算過去,寧沽南當時也正應該在那養着。不知這兩者之間,會有什麼關聯。

“我猜,就算當時宅子中還有旁的人,到了今日那人恐怕也是不在了。”林沉衍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若當真是要去查那小宅裡十幾年前發生的事情,恐怕是難上加難。

攬光也點了頭,像是贊同他的說法。“我之前也派人打探過寧沽南,他每日往返宮中和侯府,並無去旁的地方的時候,臨安巷我也是頭一次聽說。”她手指捻着的袖子的布料,顯得隨意又若有所思。

林沉衍見她眼簾微垂,密扇般的長睫下那雙茶色眼眸半遮半掩,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那事情盤旋於他口中,卻叫他一時難以開口。如此糾結的想着,林沉衍的神情不禁暗淡了幾分。正是他之前與身在寧府的詹春互通了消息。因着詹春這幾年常在攬光身邊,又善製藥,他便將之前攬光臉上那些怪異跡象問了問。而得到的答覆……卻是讓林沉衍也着實驚了下。

——攬光的臉恐怕是要落了。

她的這張臉,本不是天生生於她臉上的,當年不過是巧手將侍女阿樾的臉移植了去的。起先能用藥物剋制得以相融,可年歲一久,必然不能再相融無縫隙。

若是她的這張臉……再不能用了,而她原本的那張臉呢?

林沉衍想要問,這時下卻着實難開口。只覺得是有些東西堵在喉嚨口,叫他發不出聲來。他看了眼攬光,目光中流露出許多眷念和柔情來。

攬光察覺有異,慢騰騰擡起頭,下意識的擡手抹了把自己的臉,輕聲問道:“怎麼了……?”

“——沒有,只是一時想到了初次見你之時的光景。”林沉衍笑了一笑,將之前心中翻攪的思緒都壓了下去。

“頭次見面?”攬光面上也浮起了笑意,兩頰微微透出些紅潤,“我記得的卻是在天牢門外,那日……林二公子醉酒頂撞,被好一通打。”

那日攬光在天牢中處置了自己的親叔父江元王,逼得他自縊。一出門,便遇見了他,說來也不過是年初的事情,可那時候她哪裡能想到事情最終會發展到這裡呢。

林沉衍任其笑話,轉念又道:“當年明月公主高高在上,我第一次見你卻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他略有遲疑,卻最終還是擡手在攬光的面頰上摸了摸,聲音低醇的開了口,“攬光,你的臉去哪裡了。”

щшш◆ttκá n◆¢ 〇 他忽然如是問道,攬光定定的看着他,彷彿被戳到了隱秘之處,神情也一分分冷淡了下來。

“攬光。”

攬光別過臉,並不想回復這話。可那道目光灼烈如火,燎燒着她,叫她根本無處可以避讓。“早就換給人了。那人也早就死了,尋不見了。”

短短几句話,卻讓林沉衍神情震了幾震。

“那人喚作葛不閒,不知道駙馬能不能動用天下勢力尋得一個早死了的人。”攬光嘴角輕微翹着,露出的笑也是似譏似嘲,又加了許多厭倦之意。她並不想去多想當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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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內,晚膳撤下。裴衾前幾日從臺階上失足跌下,雖然無礙,可受了驚嚇一副怯怯的模樣,不肯出殿外。

近旁伺候的史公公瞧着也心疼,見他晚膳用的不多,又讓人去熬了碗碧粳粥備着。

裴衾縮在軟榻上,躲在錦被中擋着臉。

史公公湊了上前,半哄着道:“皇上,您晚上用的有些少,壓不住剛纔用過的藥氣,老奴叫御膳房備了碗碧粳,皇上多少再用些。”

裴衾聽了他的話,更加身子往軟榻角落挪了挪,直至靠邊再不能挪動。

“皇上……”老太監沒法,只好再次苦勸。幾經努力不得法,只好對着身旁的小太監低聲道:“去請大長公主來。”

躲在杯子中的裴衾卻留心着外面的響動,聽見那四個字,不知爲何生生打了個冷顫。他急忙從被子中鑽出了頭來,一雙眼中似乎沁着水汽,甕聲翁氣的說道:“不要去請姑姑……”話開了口,他又低聲道:“姑姑扭了腳。朕吃就是了。”

老太監立即喜笑顏開了起來,連連稱好,叫人將熱在盅裡的粥呈了上來。剛想要去伺候小皇帝,被他自己接了過去,一口緊着一口的喝,喝了個精光。

大殿之內,各處都亮了燈臺,燈燭外罩着絲絹罩子,既明亮又無煙塵。暖融融的光亮照在當下每個人臉上,都透着幾分和氣暖意。唯獨,裴衾的一張臉上泛着慘白。

裴衾慢慢轉動視線,從每個人臉上移了過去,也不知道實在想着什麼。老太監彎腰遞上了塊明黃的絹緞,叫他驚了一跳,愣神過後才接過有些木然的擦了擦嘴。

老太監在皇宮中呆了一輩子,見貌觀色早已是人精了,又怎麼沒有察覺到裴衾的不一樣。他伺候完後躬着身立在軟榻前,又說了一番話後纔不經意的提了一句話道:“老奴知道提這事情是多嘴了,可老奴當時不在皇上身旁,想知道皇上可還記得當時的情景?”

當日的事情誰都不敢多提,這也是老太監第一次壯了膽子小心探問。

果不其然,裴衾聽了是這事情,臉色當即一變,一張小臉擰着幾乎五官都聚攏到了一起。

“老奴是怕還有些個漏網之魚。雖然當日皇上近身的幾個宮女太監已經處置了,難保……”

裴衾咬着下脣,已有些瑟瑟顫意。他忽然擡頭,目光直直射在老太監的臉上,“你們這羣奴才,不想着自己去查,非要來逼問朕!”他驟然發聲,又急又響,將殿內衆人都嚇了變色。一時衣佩環響,衆人都是跪了下去。

這老太監也是第一次見到裴衾這個模樣,雖只是個孩童,可他眼中着實是透着騰騰殺意。他心中露怯,也即刻跪了下去,口中連忙道:“老奴……老奴知錯,老奴知錯!”

裴衾心中堵着氣堵着驚懼,這檔口卻被這樣一個人逼問當時的情況,便齊數發泄了出來。他從那被子中站了起來,站在軟榻上朝着跪着的老太監頭上猛踹了幾腳,口中哭嚷道:“你倚老賣老欺負朕年紀小!你們都欺負朕年紀小罷了!”

“皇上饒了……奴才,奴才知錯了,奴才從沒有那個心!”老太監結結實實捱了幾腳,身子一歪側倒在了地上。哪隻裴衾不解氣,也跟着跳下來又朝着他猛踢。這太監平日也是錦衣玉食的供養着,何曾經過這遭,頓時吃痛得眼淚直流。

他如此挨着,又不敢反抗,哀求着道:“皇上怎麼罰奴才都不打緊,只是夜裡這地磚涼,皇上赤足……哎喲,赤足怕是要受涼。皇上只叫下頭人……啊……責打奴才便是了……”

裴衾踢了踢着,聽了這些話心軟了,氣也泄了,身子一鬆跌坐回了軟榻上。一時殿內靜了下來,只有老太監吃疼的抽泣聲。裴衾直愣愣的坐着,忽然又捧着臉嚎啕大哭了起來。

————

卻說明月宮那頭,卻是同樣一副光景。

宮女太監守在殿門外,進不去內殿。兩個挨着殿門的小宮女聽見裡頭細微的響動面面相覷,一人壓低了聲音道:“公主這幾日有些……”

在她近旁的宮女略微長些,眉頭一皺打了個眼色。

起先說話的那個立即閉了嘴,緊抿着脣不敢再做聲,可殿內那些幽幽弱弱的啜泣聲如水波一般層層推涌而來,越加叫她心緒不寧了起來。公主這幾日到底是怎麼了。她從別的宮調來明月宮伺候時日不長,可當日也曾見過大長公主是何等氣勢侵人,又哪裡……哪裡會想到大長公主也會有落淚的時候。難道是因爲前幾日失足臺階一事?可卻也未見公主這幾日有前往看望小皇帝的。

宮女百思不得其解,卻也不敢將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些事情說出。可她捱得近,裡頭傳出的聲音源源不絕,叫她越發有種難言的心驚膽跳。

“怎麼回事!”

忽然一道雲紋緞裳衣襬落在了她眼前,上頭傳出的那個聲音低沉醇厚。宮女一怔,這才反應過來之前居然是走了神,立即俯身跪了下去。“奴婢該死,奴婢不知道侯爺駕臨。”

“宮門怎的關了?你們都在外頭做什麼?”寧沽南略垂着眼將視線在一衆人身上掃了掃。

“公主在裡頭安歇,命奴婢們外頭伺候。”宮女聲音越發恭順。

寧沽南無甚波瀾的臉上兩道眉稍稍緊了下,薄脣微啓吐道:“開!”

宮女心頭一顫,立即斂裙起身將宮門推了開來,躬身等寧鄴侯進了裡頭再將宮門合上。

“啊!……”殿內那道柔弱身形發覺有人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她先前蒙着臉哭了一通,此時擡手胡亂在面頰上抹了兩把,倉皇不定的慌張模樣。

寧沽南停駐在不遠處,隔得不近不遠,望着她的目光卻是一分分的冷了下來。漆黑的眼眸猶如吸人墜入的深淵,裡頭又猶如攀出了毒蛇吐着信子在“攬光”臉上舔過。原本依坐在牀榻前的“大長公主”身子已經有些發軟,她坐在原地,呆滯的張了張口:“候——侯爺——”

他未曾開口言語一聲,卻已經是逼得她心中底氣潰泄,只覺得……她大約逃不出死這一字了。如此想着,臉色也就越發發了白。

“這幾日,朝中已經起了不少流言。”寧沽南眯着眼,細長的眼眸被睫毛遮擋,叫人望不清楚他眸色的變化。寧沽南稍稍一頓,繼而才又開口道:“你以爲……這明月宮換了人,宮裡頭髮生的事情外頭就沒人知道了?”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平心靜氣似的一字字吐出,竟不見有半分波瀾起伏。

然而越是這樣不動聲色,“大長公主”的心中越是忐忑不定。緩過這一時片刻,方纔呆滯的思緒也迴轉了過來。她挪了身子,朝着寧沽南跪了下去,伏着頭肩頭微微顫動。

“明日起,帶着小皇帝上朝。”寧沽南開口。

這位“大長公主”藏了心事,原本自從那日臺階失足之事後就有些避諱小皇帝裴衾,連日裡除了遣了太監去噓寒問暖外,自己也只推說腳腕有傷不曾親自探望。而寧沽南此時這樣說,她知道自己是不能避讓了,只能柔順的稱“是”。

寧沽南眼簾微垂,視線落在眼前人身上,又好似從未將這個人看入到眼中。衣袂輕微轉動,寧沽南轉了身負手而立。“那日的事情暫且揭過,若再有下回……”

“奴婢不敢了。奴婢再……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寧沽南面上卻是泛起了些微冷笑之意,若非是這張臉能暫且保住她的命,她早就……

“裴衾年歲小,你多親近親近他,他便也忘了當日的事情。何況……過不了幾日便是盂蘭節。”

——盂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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