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

大膺開匯朝三年盂蘭節。

皇帝的鑾輿是午膳後出的皇宮,其後跟着大長公主的車輦。前後接有禁軍侍衛開路,執戟握槍,巍峨端正。而宮女皆着彩裙花簪簇擁車馬四周,遠遠看過去猶如天女下凡,美不可方物。自京都到掖湖這段路早用清水花瓣清道,兩側百姓跪地迎接。

而文武百官則是各帶家眷坐於馬車依照品階高低依次排在後頭。先行的隊伍到掖湖時,隊末的還未走出京都的東街。聲勢浩大,是爲大膺第一祭祀之日。

因着行得緩慢,等裴衾下馬車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發暗了,掖湖旁有處小行宮。老太監史公公見狀,緊忙道:“皇上先行去行宮休息片刻,奴才等已經安排妥了一切。”

裴衾的臉色着實算不上好的。這段時日瘦弱了不少不說,就是這一下午的顛簸,也叫他白了一張臉。裴衾四顧看了看,“姑姑呢?”

老太監滿臉堆笑,“大長公主的車馬還在後頭,如今駙馬爺趕在祭祀前回來了,他們肯定要說上會話的,皇上先隨奴才休息去吧。”

裴衾臉色一沉,顯得是聽見駙馬回來有幾分不悅。這老太監在裴衾跟前已經好幾年,自然也曉得他素來是不喜這位林駙馬的。嘴上也不說什麼,只引着小皇帝去了行宮。

裴衾就着茶點吃了幾口糕點,又問道:“姑姑怎地還不來?”

老太監正琢磨着要如何小心回覆,就聽見了裴衾略擡了聲量道:“朕不管!你去將林沉衍喊過來!”

老太監擡手摸了把自己額上的汗,他今日是被寧鄴侯親自囑咐過的,看好小皇帝,誰都不能讓他見,更別提什麼林駙馬了。他之前的那番說辭不過是推搪之詞罷了,誰曾想倒是小皇帝鑽在上頭要將林沉衍了。

裴衾見人不動彈,登及不痛快,擡腳在他肚子上踢了一腳。“你這老刁奴,朕不過是讓你去召個人,難道也遣不動你?”

老太監急忙跪在了地上,連忙討饒:“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只是今日這外頭爲着祭祀的事情亂得很,即便是派了人去尋林駙馬,這一時半刻也未必尋得見。不如……不如等祭祀過後回了宮再召見不遲。”

裴衾聽了這番話,更是大怒,將手中的糕點盤子果盤子一併掃在了地上,摔了個七八爛。“怎麼遲不遲!亂不亂的!朕要見誰你們便去給你找來!”說着又不解氣,跳下了軟榻,擡腳又對着跪在地上的老太監踢了幾腳。“你們都是不聽朕的!朕是天子!你們這個狗奴才!都不聽朕的!”

“誰不聽皇上的了?”殿門被推開,入內之人一身石青色湖綢緙絲的錦袍,外頭披着一件鶴紋披風,開口說話便是十分溫雅平和。

裴衾乍見來人,眼中怯怕一閃而過,轉瞬便指着下頭跪着一羣近侍太監冷哼道:“寧叔叔!你瞧這些不聽話的狗東西!朕要將他們都貶了去,朕再不想見到他們。”

寧沽南走近了,不疾不徐的道:“這些都是在衾兒身旁伺候多年的,事事都會爲着衾兒着想。眼下外頭的確亂得很。”

裴衾嘴一癟,也說不出旁的什麼話來,泫然欲泣的模樣。頓了頓,終於開口道:“姑姑近些日子來都不怎麼見衾兒,是不是隻喜歡那個什麼林沉衍了?”

寧沽南略微一笑,“衾兒想多了。”他轉眼在地上掃了一眼,“還不將這些都收拾了下去。”

衆近侍得了這話如蒙大赦,一衆用袖子將地上的碎末收拾乾淨跪着退了出去。

寧沽南有意支開所有人,帶着裴衾坐在軟榻上纔開口問:“衾兒可覺得公主比以往有些不同了?”

裴衾怔然,呆愣的望着寧沽南,眸光之中似乎閃爍着驚訝和不解。

寧沽南並不訝異他這樣的神情,繼續溫聲問道:“你仔細想想。”

裴衾轉了轉黑漆漆的眼珠,似懂非懂的問道:“寧叔叔是說姑姑同以往不同了是嗎?”他略歪着頭似乎想了片刻,“衾兒經寧叔叔這樣一提,纔有些發覺,姑姑……很有些不同了呢。”

“哦?哪裡不同了?”

裴衾皺緊了眉頭,滿臉的糾結之色。“就是那日我同姑姑一道摔下臺階……當時姑姑眼中的神情,很是不對。可她明明就是衾兒的親姑姑呀,又怎麼會不對?”

寧沽南不言語,心中卻已然冷笑了聲,只是面上不顯露半分。果真是那日,被裴衾看出了假公主的問題。然而,他對裴衾早有控制,就算是當日的林易知入宮,也絕不可能有說出居於宮中的大長公主是假的這類的話來。即便他心生疑惑,恐怕也未必能想到,大長公主並非真正的裴攬光。

寧沽南指腹微微捻動着戒指,摩挲上頭細細的紋路。他垂下眼,正對上了裴衾疑問的視線,卻只是微抿着脣。

裴衾心中發急,又問道:“寧叔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寧沽南面上露出少見的肅然,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低醇甘冽猶如一罈釀了許多年的酒,涓涓的淌入裴衾的心底深處。“衾兒可曾想過,他未必是你的姑姑!”

裴衾聞言,又是吃驚又是震怒,“怎麼會不是我的姑姑!她就是我的姑姑!”

寧沽南搖了搖頭,見裴衾驟然發急發惱也如之前那般悠容淡定。“衾兒可曾想過,她是假扮的大長公主,而真正的大長公主早不在宮中了!”

“啊!”殿內悄然無聲,裴衾過了好一會才從口中發出了一聲驚呼。他緊忙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捂得嚴嚴實實唯恐再從口中泄露出絲毫聲音來。只是,他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情,或許是有過疑心,可當這件事情從寧沽南口中說出,卻又是另外一層意思了。

裴衾既害怕又驚慌,眼眶不一會就紅了起來,像是蓄了一層水汽。再開口,已顯得多了期期艾艾的哽咽,“那……那真的姑姑呢?”

寧沽南搖頭,只道:“衾兒可知道如今外頭是個什麼形勢?”

裴衾不知,也很茫然。怎麼他的親姑姑陡然之間就換了個人了呢,那她到自己身邊又是爲了什麼?想到這段時日來的種種事情,裴衾只覺得害怕得緊,身邊的這些奴才也漸漸不聽他的話,他明明身子無礙,卻總找着藉口不讓他去早朝。他想見誰都見不着,只得隅在自己那一座小小的宮殿中,竟是哪裡也去不了!

裴衾越想越是心慌,忍不住淚流滿面了起來。“他們,他們是想要朕的皇位嗎?她是不是想要殺了朕!那樣就不必逼着朕給她下這下那的聖旨了?”

寧沽南望着他,微微擰起了眉頭來,眉宇之間滿是憂色。他將裴衾拉到身旁,擡手將他臉上的眼淚抹了抹,一字字鄭重其事的說道:“你如今是皇帝,再不可輕易哭泣。今日祭祀那假公主恐怕會有動作,若是在這等場面上她仍是不知收斂,也只好請皇上當着文武百官當着天下百姓的面處置了她。也好過放任她繼續爲禍。”

裴衾神情懦弱了下去,他是全然沒有想到今日這種場面。寧叔叔是要他殺了大長公主嗎?他有些不確定,那個真的不是他的姑姑嗎?

那這世間,又怎麼會有如此想象的人?

寧沽南眸色幽深,裡頭的心思藏得深,外人見了他的眉目只覺得內斂。此時實在不宜多說,他淡淡的嘆了口氣,站起了身。“衾兒可還記得汪閣老家的汪頤?”

裴衾皺了皺淡淡的眉,“記得。不過……不過……”他語氣發哽,再也說不下去。不過汪頤死了。汪頤同聽他年歲相當,兩人很能玩到一處。然而卻因爲汪閣老一案牽連,汪頤後來也沒逃過一死。

寧沽南道:“王頤並沒有死,只是這幾日重審汪閣老一案,又才現了身。衾兒了要見一見?”

裴衾眼中當即大亮,可轉瞬又狐疑起來,“寧叔叔說的是真的?他……他怎麼可能沒有死?”

寧沽南走了出去,一個小小的身子從半開的門縫中鑽了進來。“裴衾!”

裴衾朝着那身影快步走了過去,與迎面而來的人抱在了一道。“你怎麼……”

汪頤臉色憔悴,比從前不知難看了多少,身上這身衣裳都髒舊的很。他心中委屈,見到了裴衾就嚎啕大哭了起來。“都是你重審阿爺的案子,我纔敢出來。”

“你這些日子都去哪裡了?”裴衾見到昔日夥伴,很是欣慰。

汪頤難抑傷心,拿袖子抹着眼淚道:“我躲起來了……嗚嗚,裴衾,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殺我!”

裴衾面色難看了起來。當年的汪閣老案是裴攬光的主事,一切都是她辦了之後讓裴衾下旨的。汪頤口口聲聲稱有人要殺他,裴衾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裴攬光了。當年汪頤也是要死的,不過是他苦苦求了裴攬光一整個下午才放他一條性命。

“是……是大長公主嗎?”

汪頤猛點了點頭。

裴衾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下意識的咬着自己的脣,直直的望着汪頤。“汪頤,你還記得那年我們瞧的那本書嗎?”

汪頤一愣,反問:“什麼書?”

裴衾緩緩開口,彷彿心思有些放空了去。“就是那年咱們剛認識的時候,你隨汪閣老進宮。”

“那日並沒有看書啊?”汪頤仔細想了想,當年初次見面,他是來做裴衾陪讀,然而那日裴衾撕了書,又哪裡看了什麼書。

裴衾艱澀的笑了笑,才輕聲囁喏道:“是啊,我都忘記了。阿頤你恨我嗎?恨我下旨對汪閣老抄家滅族嗎?恨我後來又不能保護得了你的性命安危。”

汪頤小小的身子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然而他卻是挺直了腰背擡頭望着裴衾,紅着眼啜泣道:“汪頤不恨皇上,恨的是大長公主!爲什麼皇上的天下卻事事都要大長公主來指手畫腳!皇上,你難道不知道外頭是怎麼議論大長公主的嗎?又是怎麼議論皇上的嗎?”

裴衾面上失色,往後退了幾步,訥訥道:“怎麼說的……”

“他們說大長公主是女皇帝,權傾朝野濫殺無辜!說皇上……說皇上不過是個傀儡!”

裴衾愈發覺得天旋地轉,他接連後退,措不及防也跌坐在了地上。他以前從不知道這些,可這短短時間竟又讓他知道了這樣多。裴衾臉色發白,想要哭,卻發現丁點眼淚都沒有。

難道在他身邊的……早就不知道他的親姑姑了?

那麼,這些年來逼着他下旨的都是奸邪之人了!他們都是壞人!都是想要謀奪他的皇位!

他不是傀儡皇帝!他不要被人傀儡!

他纔是大膺的天子!

天下所有的一切,都該是被他操控的纔是!

心中一切都在不斷叫囂着,裴衾恍惚擡起頭,殿內除了他和汪頤,早已不見的寧沽南的身影了。他又看向汪頤,自己統共就他這樣一個朋友,他自然是信任他的。

老太監見時辰不早,就小心的進來敦促。“皇上,祭祀的時辰就要到了,您還是先更衣吧。”

裴衾略顯木然的被他扶了起來,宮牆靠裡的長案上供者寶劍。老太監去拿衣裳的時候,裴衾已經將寶劍藏在了身前。

“皇上,老奴伺候你更衣。”

裴衾抽出寶劍,噌的一聲,猛地會轉過身,將那柄寒光泠泠的劍貫穿在了老太監的胸前。他面向即便是帶着稚氣可以仍舊是掩不住騰騰煞氣,一張小臉都幾乎扭曲了起來。“叫你們不聽朕的話!叫你們這個狗奴才不聽朕的話!”

裴衾猶如魔怔了一般,雙眼通紅,將寶劍拔了出來,又刺了進去。口中仍是喋喋不休的嚷道:“狗奴才!讓你們拘着朕!你們都想要朕的皇位!”

那老太監瞪着雙目,委倒在地嚥了氣。

裴衾恨及了,小小年紀手染鮮血卻並不覺得害怕。心底裡頭反而生出一股暢快來。

他再也不用受制於人了!

他是天子,沒有人能違揹他的意願!

祭祀開始的時候,天色以及完全黑了下來。近日來有些溼熱,掖湖上籠着薄薄的水霧。

禮官唱吟,小皇帝摔着文武近臣緩步出來。他微微昂着頭,雖臉上白得嚇人,然而神情桀驁,眉宇之間倒像是聚了不少絕然戾色。

而後大小掖湖兩側的人羣行叩拜大禮,小皇帝落座。禮官再次吟唱,宮人搬着裝滿的百味五果的盆子魚貫而出,置於兩側佛陀金身與僧侶面前,以視拯救入地獄的苦難衆生之意。在場的五百餘僧侶皆是京郊各處寺廟集齊而來,在此行祭祀的流程早已諳熟在心。再聽禮官一聲唱吟,便閉目垂眉手持木魚敲打起來,口中吟吟念念,餘音綿長不息。

小皇帝原本心中就得藏着事,聽了這些便覺得腦中嗡嗡作響,煩躁得很,不由皺起了眉來。寧沽南正站在他的左手邊,望了一眼,又疏淡的收回了目光。

方纔寧沽南見到那老太監的屍體,屍體被戳了七八個洞,血流了小半個內殿。饒是成年人一眼看過去也是要心驚肉跳的,不知道這六七歲的小兒,竟這般淡定在牀榻的錦被上一下緊一下慢的拭着劍身上的血。

哼。

寧沽南心中冷笑。

到底是裴氏的血脈,冷情冷心,要殺起人來便是一絲一毫都不會心軟遲疑。

小皇帝有些走神,擡眼時候見大小掖湖面上已經飄了零星數點火光。原來是要放河燈祭祀先祖了。湖岸四周的人便都將手中提着蓮花燈放置了下去。乍眼看過去整個湖面都被明暖的燭光點亮了。

裴衾朝着四周看了眼,並沒有見到相見的人,目光卻觸都了一個並不願看見的人。

林沉衍坐開得稍遠些,他不過是擔着個大長公主駙馬的名號,在朝堂上也並沒有絲毫官職。而此時大長公主都尚未現面,他這個駙馬就更是顯得無甚重要了。一衆官員環視,竟沒有一二和他開口寒暄。

林沉衍正往小皇帝那正位看過去,誰知纔剛觸及,裴衾就好像厭惡似得瞪了他一眼。坐在小皇帝身旁的是寧鄴侯,林沉衍目光瀲灩,竟像是存了幾分笑意。

寧沽南悠容的掃了眼,未做半分停留就有收了回頭。好像他從未見此人放在眼中一般。

林沉衍斯條慢理地將面前一杯水酒灌入口中,站起了身撣撣衣袖往人羣外頭去。他這才一走,人羣中卻也有幾人隨着他動了起來。

他沿着山路走了些許,不遠處便是小行宮。大長公主公主的車輦還停在不遠處,但他今日卻並未見到那個大長公主。

林沉衍想了想,入了行宮折往公主下榻的額寢殿。寧沽南會放着這樣一個假公主單獨在宮裡頭?林沉衍是不相信的。他手中捏着把象牙骨扇把玩,一下下敲擊着自己的掌心。

那守衛見是他,自然也曉得是林駙馬。可是早前侯爺卻是有命令的,不論是誰都不能見大長公主。

“不論是誰都不得進去?”林沉衍微微一哂,挑高了聲音又問了一遍。

侍衛心中將寧鄴侯與林駙馬顛了顛,硬氣了幾分,挺了挺胸道:“回稟駙馬,誰都不能見。”

林沉衍定定的看了他幾眼,居然是退了步,只含着笑點了點頭:“如此甚好。”他手中持着的扇子收攏了,在那侍衛肩頭不輕不重的敲了兩次,轉身便有從容不迫的走了。

侍衛本以爲是個難纏的,誰知道竟這樣容易就走了,不由舒了口氣,越提起精神來守着殿門。

按說也是奇怪,公主既不出席祭祀大典,又何必隨行來了掖湖,既是來了,又爲何禁閉宮門不出。

林沉衍出了行宮,又沿着山路往掖湖的方向走去。

祭祀大典正在進行,渾厚的鐘聲透過密密匝匝的林木如潮涌般一*傳來,驚得晚憩歸巢的鳥兒紛紛驚起。也有三三兩兩的人走來。

林沉衍臉上雖然掛着淡笑,心裡頭卻想着旁的事情。他於攬光這幾日並未見面,可若是按照計劃,等到了祭祀舞祝禱之時便改現身,算算還有兩盞茶的功夫。然而,林沉衍心中略有不放心,就隨便走走看看。

“二弟往哪裡去了!”一人疾步迎了前來,因爲走得急,他一手抓着下襬,到了林沉衍跟前才擱了下去。

林沉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才笑着出聲道:“大哥最是穩重,怎的事情要急成這樣?”

“方纔爹尋你不見,爲恐你生事……”

林沉衍“嗤”的發了一聲,挑了挑眉道:“生事?我哪有什麼事可生的?”

林縝思頭上冒着細細的汗,“大長公主有關的事情,你到底聽不聽!”撂出這話,不待林沉衍言語,他便已經立即說道:“祭祀場外的林子裡,大長公主要殺人呢!”

林沉衍臉色慢慢變了起立,定了定才道:“大長公主要殺人,豈是我能攔得住的?”

林縝思不料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二弟不願去也由得二弟,只是那事情正好被爹撞見了……”

林沉衍變臉比翻書還快,神情又軟了下去。“那便勞煩大哥了。”

如此一鬧,林縝思已隱隱有些不痛快,只強壓在心內,吸了口氣方道:“隨我來吧。”

林沉衍回頭瞧了眼,先前跟着的三四人仍是不遠不近的跟着。他邁開步子,跟了前去。

並非是他來時的那條路,而是經由岔道進了一條林密愈發茂盛的小道。不過是一人餘寬。不多久便到了一處空地。林沉衍超前看去,仍是在掖湖周圍,只是地勢稍高,然視眼開闊能一眼將大小掖湖的景緻都收入眼中。

地上留有血跡,林易知背對着立在那。

林沉衍心中微有詫異,上前了幾步,卻見他臉上發情發白,目光正全然看向下頭的大小掖湖。“汪銓家那個長孫,留了到底成了禍害。”

汪銓是誰,正是這幾日鬧得沸沸揚揚的汪閣老之案的汪閣老。

當日汪閣老是被攬光親自處置的,滿門老少都沒有逃得脫。獨獨一個汪頤。只因爲汪頤同皇帝年少夥伴,十分要好。

林沉衍聽了這話,心中便生出了不好來。汪頤是個什麼樣的人,只是這樣一個全家或斬或流的人,又怎麼可能不心生怨憤來。他知道攬光有一次中毒,便是和這個毫無心機的六七歲孩童有關,有於寧鄴候有千絲萬縷的牽連。

可事後,林沉衍也曾細細查過。汪頤已死,自下毒事件後便已經死了。便是林沉衍,也不會安心將這個一個人留在世上。

一旦沾染上了血海深仇,孩子便也不可能是尋常孩子了。恨,從來多是不分年紀的。反倒是越是年幼,這份恨意便會越發濃烈和執着。

林易知轉過頭來,對着自己的二子道:“方纔大長公主在此提劍要殺汪頤。”

第82章地獄·惡之花第141章 定,入城第112章鬱第150章第78章隨冥船第31章引第17章解監視離時因第84章聚第92章鼔第136章 聽第32章光刺殺第11章救第149章第61章訊聽戲施酷刑第87章散風暴第41章掩奶孃聯姻親第174章第85章談交換第25章局息事兩口棺第123章 析聯手第32章光刺殺第42章求寧鬆第128章 識第141章 定,入城第112章鬱第111章解心結第59章查第161章第135章 店投訴第138章 香太監相搏鬥第108章合第130章 詐歸順收異族第154章第159章第173章第91章分縱火第68章殺入魔第174章第72章釋出京第84章聚第164章第135章 店投訴第35章現第152章第41章掩奶孃聯姻親第157章第42章求寧鬆第62章爭言謝第39章斥第87章散風暴第69章阻勸解送藥粉第14章困滅口第138章 香太監相搏鬥第96章將第53章拆肖想藏拙第82章地獄·惡之花第103章堵攜手第84章聚第37章聆狠言計後計第175章第160章第67章恙第124章 鍵第84章聚第31章引第14章困滅口第101章現戲耍第127章 變玉珏第50章訓相候第57章瓦幻象繡衣使第88章噬第108章合第175章第143章 回,摧澤第152章第64章轟亡閔第102章追縱馬開城門第134章 毀小樓暗中監第22章觀發病第24章計嫁禍第20章昏侯府第97章戰失火第19章結第33章拒街道林沉衍第42章求寧鬆第35章現第112章鬱第119章會字條作者有話要說:第60章啦~第170章第56章議血書作者有話要說:第60章啦~第101章現戲耍第21章眼鬧事風波生第15章現第14章困滅口第52章出聯手第25章局息事兩口棺第96章將第7章病
第82章地獄·惡之花第141章 定,入城第112章鬱第150章第78章隨冥船第31章引第17章解監視離時因第84章聚第92章鼔第136章 聽第32章光刺殺第11章救第149章第61章訊聽戲施酷刑第87章散風暴第41章掩奶孃聯姻親第174章第85章談交換第25章局息事兩口棺第123章 析聯手第32章光刺殺第42章求寧鬆第128章 識第141章 定,入城第112章鬱第111章解心結第59章查第161章第135章 店投訴第138章 香太監相搏鬥第108章合第130章 詐歸順收異族第154章第159章第173章第91章分縱火第68章殺入魔第174章第72章釋出京第84章聚第164章第135章 店投訴第35章現第152章第41章掩奶孃聯姻親第157章第42章求寧鬆第62章爭言謝第39章斥第87章散風暴第69章阻勸解送藥粉第14章困滅口第138章 香太監相搏鬥第96章將第53章拆肖想藏拙第82章地獄·惡之花第103章堵攜手第84章聚第37章聆狠言計後計第175章第160章第67章恙第124章 鍵第84章聚第31章引第14章困滅口第101章現戲耍第127章 變玉珏第50章訓相候第57章瓦幻象繡衣使第88章噬第108章合第175章第143章 回,摧澤第152章第64章轟亡閔第102章追縱馬開城門第134章 毀小樓暗中監第22章觀發病第24章計嫁禍第20章昏侯府第97章戰失火第19章結第33章拒街道林沉衍第42章求寧鬆第35章現第112章鬱第119章會字條作者有話要說:第60章啦~第170章第56章議血書作者有話要說:第60章啦~第101章現戲耍第21章眼鬧事風波生第15章現第14章困滅口第52章出聯手第25章局息事兩口棺第96章將第7章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