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儼率騎兵襲擊後勤輜重只是爲了攔截賊軍的退路,就在騎兵出擊的同時,藏在森林中的隋軍也發動了對賊兵主力的攻擊。
此時,一萬賊兵橫七豎八地躺在草地上酣然入睡,身上裹着毯子,他們根本想不到這裡會有伏兵。
甚至包括王薄,在進入魯郡後,他的最後一絲警惕也消失了,無論如何,隋軍要伏擊他們早就該動手,絕不會拖到現在,進入魯郡兩百里後才動手,這怎麼也不可能,只能說明他的偷襲齊郡策略即將成功。
正是心中安定,王薄也在極度疲憊中睡着了。
忽然,一陣急促的梆子聲在夜空中驟然響起,跟隨着梆子聲,數千支長箭如暴雨一般射出,撲向草地正在酣睡的賊兵士兵,只聽一片淒厲的慘叫聲,無數賊軍士兵被射中,在地上痛苦地翻滾。
很多士兵在睡夢中驚醒,慌亂爬起身,草地上亂作一團,緊接着又是數千支長箭鋪天蓋地勁射而至,密如疾雨,又是大片賊兵中箭栽倒。
這時,王薄也已從睡夢中驚醒,他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急得他大聲叫喊:“快快集結迎戰!”
但他的聲音太小,被士兵們慘敗聲和恐懼的狂叫聲淹沒了。
‘咚!咚!咚!’隋軍出擊的戰鼓聲敲響。
張鉉一揮戰刀,嘶聲大喊:“弟兄們!英雄的時刻來臨了,讓賊軍在我們戰刀下顫抖吧!”
隋軍齊聲怒吼,橫刀和長矛劃出滔天的殺氣,五百騎兵從南面殺來,迅烈如奔雷,以一種摧枯拉朽之勢,向失魂落魄的賊軍橫掃而去。
六千隋軍如潮水狂濤般殺進了混亂的賊軍隊伍之中,賊軍已經軍心大亂,他們無心抵抗,瞬間崩潰了,他們四散奔逃,哭喊連天,人頭在隋軍馬蹄下翻滾,哀求聲變成了死亡的慘叫。
此時是夜間,月朗星稀,儘管賊軍盔甲和隋軍相仿,但他們白色的頭盔和胸前的大片白色依然清晰可辨,使隋軍毫不費力的大肆屠殺。
王薄見自己軍隊無力抵擋,已經完全潰敗了,無法再組織反抗,只得率領兩百心腹親兵倉皇向西南方向逃去。
他心中悲涼無比,一萬軍隊最後還能剩下多少隻能看天意了。
隨着王薄倉皇逃走,賊軍更是混亂得四散潰逃,大部分人都本能地逃往南方,卻被五百騎兵攔截,士兵們走投無路,紛紛跪地投降,哀求隋軍饒命。
這一戰殺得賊軍血流成河,屍橫遍野,一萬賊軍先後被斬殺了四千餘人,逃走者不到千人,其餘賊兵全部投降。
而隋軍死傷卻不足百人,成爲隋軍南征琅琊郡以來最輝煌的一戰。
........
樑郡宋城縣,張須陀的反擊也遭遇到了瓦崗軍的迎頭攻擊,在宋城縣以南約二十里的龍環鎮附近,張須陀親自率領的六千先鋒被數萬瓦崗軍包圍。
張須陀的目光冷冷地四周原野望去,他已經聽到了從前後左右傳來的喊殺聲和悶雷般的戰鼓聲,只見密密麻麻的瓦崗軍從四面八方出現了,絕大部分都是步兵,憑張須陀的經驗判斷,應該不低於三萬人。
張須陀判斷得很準,整整三萬軍隊,翟讓、單雄信、郝孝德各率一萬人呈品字型向隋軍包圍而來。
這次迎戰隋軍的行動由翟讓親自策劃,三支軍隊就像一隻巨大的獵網,在迅速向獵物收攏,但在離張須陀軍隊約四百步時,三萬瓦崗軍停住了腳步。
就彷彿獵物是一頭兇猛的獅子,獵人們沒人敢上前去抓捕獵物,一般情況下,都是等雄獅自己**倒斃,更何況對方是名震天下的張須陀。
瓦崗軍曾在濟北郡被張須陀殺得大敗,每個人至今心有餘悸,誰都不敢冒然出擊,可誰都渴望能得到最好的戰利品,張須陀的人頭。
“傳我的命令,得張須陀人頭者,賞金五千兩!”翟讓下了最大的血本,三萬瓦崗軍開始蠢蠢欲動。
張須陀冷冷一笑,這一幕彷彿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只率六千軍北上爲誘餌,就是要將瓦崗軍誘引出城決戰。
張須陀沉聲下令:“結弩陣!”
在重軍圍困之中,張須陀的六千弩軍迅速結成了圈陣,內外兩個大圓環,外圈士兵之間相距一步,內圈士兵之間也同樣相距一步,與外圈交錯排列,這樣雙方可以一進一出,形成了兩段射。
每個隋軍士兵手上都拿着最新裝備的角弩。
這是一種兩石弩,弓身長三尺三,弦長二尺五,射程遠達兩百步,有效殺傷射程爲一百五十步。
由於它射程遠,因此上弦略微吃力,必須臂力配合腳蹬,但經過長時間的強化訓練後,弩兵們也能熟練地上弦,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上弦。
箭矢也是由軍器監最好的工匠精心製作,箭長一尺,箭尖呈拖長的水滴型,更加鋒利,速度更快,透甲力更好。
六千弩兵圍成了內外兩個大圓圈,六千把角弩冷冷地瞄準了三百步外的敵軍,雙方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但這種對峙的局面只維持了片刻,西北面的郝孝德軍隊率先發動了攻擊,緊接着東北面的單雄信部也跟着發動了攻擊,但正北面的一萬翟讓軍卻沒有動,他們搖旗吶喊,擂鼓助威。
翟讓心存一絲疑慮,名震天下的張須陀不應該這麼容易落入埋伏,他在打什麼主意?
兩萬瓦崗軍從左右兩個方向迅猛殺來,氣勢如排山倒海,令人駭然,但張須陀卻一動不動,他胸有成竹,並不慌張,張須陀見北方的軍隊雖然喊殺連天,卻並沒有實際進攻,他心中若有所悟,便迅速調整陣型,由圈陣變成了半月陣,發射面更大了。
儘管隋軍只有六千人,但他們卻凝重如泰山,一個個目光冷厲,手端角弩,瞄準了撲面而來的瓦崗軍,他們沒有絲毫懼怕和退意,六千集團所散發出的強大殺氣,卻絲毫不亞於二千瓦崗軍。
瓦崗軍在迅速地向隋軍奔進,三百步....二百五十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西北面郝孝德的軍隊率先進入殺傷距離了。
一陣急促的梆子聲在隋軍隊伍中陡然響起,跟隨着梆子聲,三千支弩箭如暴雨一般射出,撲向密集的瓦崗軍士兵,只見一片人仰馬翻,上千名瓦崗士兵被射中,翻騰倒地,慘叫聲四起,亂作一團。
緊接着內圈三千弩兵大步上前,又是三千支弩箭勁射而出,密如疾雨,又是八九百名士兵中箭栽倒。
一輪射罷,士兵迅速後退,剛剛射完的三千弩兵已經上好弩箭,再次上前發射,漸漸地,隋軍士兵已經形成默契,他們不再一前一後,而是並排發箭,每個人都和旁邊的戰友形成了時間差,一輪箭射出,又一輪箭又立即發射。
提弦、抽箭、落槽、射擊,幾乎是一氣呵成,動作異常熟練,以至於箭陣沒有任何停頓,如行雲流水般舒暢,鋪天蓋地的箭矢一輪一輪射向敵軍軍陣,短短的百步距離,已經射出了五輪三萬支箭,瓦崗軍死傷者已經接近八千人。
瓦崗軍士兵被對方強大的箭陣和血腥的傷亡嚇得膽寒了,越來越多的士兵開始調頭逃跑,
郝孝德的軍隊率先崩潰,全軍後撤,撤出了圍攻。
翟讓見隋軍的弩軍大陣竟然如此犀利,令他駭然,而且郝孝德的軍隊已經撤退,只剩下單雄信的軍隊,這樣單邊作戰就會出現兵力漏洞,隋軍可以從這個漏洞中從容撤走。
他立刻大喊道:“收兵!”
收兵鑼聲當!當!當!地敲響了,感覺不利的瓦崗軍如潮水般退下,又退到了三百步之外,片刻之後,戰場上一片寂靜,只剩下滿地的屍體和哀嚎不斷的傷兵。
就在這時,張須陀一揮手,“命主力出擊!”
戰旗高高揮舞,這是出擊的信號,埋伏在兩裡外的一萬餘隋軍看到了出擊的信號,從東西兩個方向向戰場殺來。
瓦崗軍頓時慌亂起來,翟讓意識到他上當了,隋軍是誘引自己出城,他嘶聲令道:“速撤軍回城!”
忽然,瓦崗軍身後一陣大亂,一支數千的軍隊從瓦崗軍背後殺來,犀利無比,頓時衝亂了瓦崗軍主力的陣腳。
張須陀也愣住了,這是哪裡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