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前一陣陣發黑。
“我現在快死了,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吧?”我已經極度虛弱,努力擡頭,看着大嬸子的臉,“你的宿主,究竟是誰?”
大嬸子停住了笑聲,居高臨下地俯瞰着我:“這事對你這麼重要嗎,都快死了還要問?”
我說:“讓我死個明白吧。”
大嬸子蹲下身子,所有的肥肉都堆疊在一起,我看到的除了肉,還是肉。
“反正我也贏了,以後,平家的財產以及整個太平鎮都是我的。這個秘密告訴你也無妨。”她以勝利者的姿態,拿鼻孔衝着我,神神秘秘地說道,“我的宿主是……”
話未說完,就忽然聽她一陣慘叫,滿地打滾兒。
我虛弱地用手扶着地,勉強支撐起自己的身子,看着大嬸子身上的“紋身”,如鐵絲網一般,迅速收緊,越勒越深。
“紋身”勒碎她的皮膚,勒緊她的肉裡。她所滾到之處,盡是血流成河!
我看她這番模樣,終於可以欣慰地笑了。
其實,在大嬸子殺死汪警官之前,我腦海中就響起了離默天的聲音。
“平果,想辦法讓她說出自己的宿主!”
我當然知道,離默天在教我打敗她的辦法。
但是,當時的情勢之下,我的一句話,就是一條命啊!
所以,我只能在她以爲自己已經成功,最得意忘形的時候,對付她。
我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在我閉眼之前,我聽到大嬸子在哭喊:“主人,我錯了,求你放過我!求求你!”
但是,正如她從不理會別人的求饒一樣,她的求饒,也沒有替她贏得一絲絲的生機。
她不斷地哭喊求饒,不斷地翻滾,直到最後,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瞪着眼瞅我,氣若游絲地說了最後一句話:“那個人,製造了無數個像我一樣的傀屍,他的野心很大……他是……”
不等她把話說完,“紋身”瞬間收緊至極限,將大嬸子肥碩龐大的身軀,瞬間割裂成滿地零散的肉塊兒!
濃烈的血腥氣息迎面撲來,肉塊兒上忽然燃起黑色的火焰,越少越烈……
我眼前一黑,這世界,就與我再無關係。
我墮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感覺有人拿個黑布口袋把我裝了進去,然後,我就再也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次睜開眼睛,我竟然躺在平宅我自己的臥室裡。
離默天躺在我身旁,緊緊地抱着我。
我沒有死?
我檢查一遍全身,豈止沒有死,身上連一點兒傷都沒有。
可是,我明明自己是我親自把匕首插進心臟的呀!
我想得頭疼,伸手去戳離默天的肩膀:“喂,醒醒、醒醒。”
但是,這一次,離默天卻睡得跟個嬰孩兒一般,怎麼喊都喊不醒。
“你能消停點兒嗎?”玉墜裡的長毛狗發話了。
我趕緊念動口訣,把長毛狗放出來。
它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趴在地上,很不情願地擡了擡眼皮:“他爲了救你的命,幾乎耗盡靈力。你就讓他睡一會兒,能死啊?”
“不能呀。”我現在滿腦子的疑問,必須要找個人問問清楚。
我從離默天懷中掙出來,一咕嚕翻下牀,蹲在長毛狗身旁。
見它又想睡覺,我一把揪住它的耳朵:“快告訴我,我死後,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了?”
長毛狗兒一翻白眼兒:“你給我鬆開。”
“不鬆。”
“不鬆我咬你啊!”
“叫我主人!”
“……主人。”
我滿意地放開了它的耳朵,一屁.股坐它身邊:“小饕餮,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說完,我買包子給你吃。”
在我的恩威並施下,長毛狗兒才告訴我說,它跟着離默天,翻遍了整座太平鎮,終於在十方山的某個谷底,找到了傀屍陳亮。
經過一番惡戰後,他們制服了陳亮,並且從他口中得知大嬸子也是傀屍。
離默天特別緊張我有危險,立刻用心語之術,告訴我擊敗傀屍的辦法。
擊殺陳亮之後,離默天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平家祠堂,然而,卻只是看到了我倒在血泊之中的屍體。
離默天立刻命黑無常,把我的魂魄護住。
然後,便將我帶回平宅之內,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幾乎耗盡體內所有的靈力,纔將我救了回來。
所以,離默天現在纔會一直昏睡。
長毛狗講完一切,又打了個哈欠,意味深長地開口說道:“我跟了他一千多年,從未見他這樣緊張過一個人。”
我看着離默天安睡的面容,心裡又軟又甜又心疼。
忍不住心裡的悸動,就是想摸摸他的臉。
指尖劃過他挺俏的鼻樑,離默天微微皺了下眉頭,我嚇得趕緊把手移開。
長毛狗抖了抖全身的毛,打個哈欠,就變成紅光,鑽回玉墜裡。只留下一句暗含深意的話:“瞧你那急不可耐的樣子,小心動了胎氣。”
我咬牙:“今天的包子作廢啦!”
離默天睡了兩個多小時,直到天黑,才醒過來。
醒來後,他就要連夜帶我回南城。
我不解:“走這麼急?我想要你再休息一下。”
離默天說:“不行,我帶你回來後,對外宣稱你受了重傷。現在,整個太平鎮的人都知道你把匕首插進了心臟裡,如果明天你好端端地出現在衆人面前,定會被認作是個怪物!”
我:“……”
回太平鎮這些日子,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我也數次遇險,卻都因離默天的救助,活了下來。
既然他這樣講,我也沒理由拒絕。
我到平安房裡見了平安,他仍舊昏迷不醒,離默天說過,平安會醒來,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我又去見了奶奶,她的想法跟離默天一樣,讓我快點跟離默天走。
我以前每次離開家時,躥得比兔子都快。但是,這一次,卻戀戀不想離去。
平安未醒,奶奶年邁,魍靈只是被暫時鎮壓,並未真正剷除,還有不時就會出現的傀屍。
太多的事情,讓我放心不下。
臨行前,離默天看出了我的擔憂,安慰我說:“不要擔心,我已經跟許縣的城隍打過招呼了,讓他照看平家。等你二十歲生日的時候,我們還要回來,不會有事的。”
我點點頭,心裡有了稍許慰藉。
鄧子午說過,我從陳紅那兒得來的生命,只能持續到我二十歲那年。
二十歲生日那天,他將帶一個答案回來,一個關乎我生死的答案!
這一回,我拒絕離默天揹我飛回南城,而是買了高鐵票,跟他一起乘車回去。
上車後,我給秦風發了個微信,說我明天早上七點鐘會下火車。
他沒有給
我回消息,但是,讓我很鬱悶的是,第二天清晨,我剛一出火車站,就有兩個身穿制服的警察,迎着我就走了上來。
“你是平果嗎?”其中一個個頭兒比較高的警察問道。
乘了一夜車,我現在特別困特別累。
揉揉困頓的眼睛,我說:“我是呀,你們找我什麼事?”
警察衝我一亮警員證:“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火車站外廣場的人,全都齊刷刷地看向我。
我還聽到有個老人在小聲議論:“年紀輕輕的,長得又這麼漂亮,乾點兒什麼不好?非幹犯法的事情?”
我的臉騰地紅了。
剛要解釋說我沒犯法,離默天還回頭,樂呵呵地跟老人搭碴兒,說:“您能猜出她犯了什麼罪嗎?”
老人說:“這我哪兒能猜出來呀?長這麼漂亮,不會是做小姐的吧?”
離默天臉一凜,原本溫和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什麼做小姐?長得漂亮都是做小姐的嗎?你這個老頭兒也太以貌取人啦!”
“那你說她是做什麼的?”老頭兒倔脾氣也上來了,梗着脖子不服輸地跟離默天爭。
我擰開一瓶礦泉水,剛喝了一口,就聽離默天說:“她是人販子。”
我拿白眼兒瞪他:“我怎麼就是人販子了?我販賣誰了?”
“販賣我!”離默天很委屈地跟老人說,“她把我拐到山溝溝兒裡,賣給一家姓平的人家做了長工。還逼我跟平家大小姐成了親,嗚嗚嗚,我好可憐呀!”
離默天演得聲情並茂,我一口水沒嚥下去,全部噴到了他臉上。
離默天:“……”
然後,我倆就一個成了萬惡的人販子,一個成了可憐兮兮的失足小少男,在所有人的側目下,鑽進了警車裡。
開車前,老頭兒還很關心地跟離默天說:“小夥子,好好跟警察說說她的罪行,說得越重越好!”
離默天:“憑什麼?”
老頭兒:“她拐賣了你呀!”
離默天:“我樂意!”
老頭兒:“……”
警車一路疾馳,朝龍江飯店的方向開去。
半路上,離默天非得逼着警車停車,跑到路邊的名品定製西裝店,買了套全新的行頭換上。
離默天穿上西裝,活脫脫就是一個頂層精英名流,舉手投足間都能迷得人七葷八素。
“你穿這麼帥,是想迷死誰呀?要是有別的女人看上你,跑來跟我搶老公,我怎麼辦?”我裝腔作勢地假哭,明貶暗褒地把離默天盛讚了一番。
讚揚的話就像是蜜糖,誰都喜歡。
離默天笑得合不攏嘴:“有人來搶我的話,我會告訴她,讓她跟人販子談攏價格,我才能跟他走。”
我:“……”
好吧,我很願意當人販子。
警車停在龍江賓館,我被離默天挽着手,跟着警察一路來到賓館的20樓。
之前,入住龍江賓館2020室的楚菡離奇失蹤,專案組入駐賓館半個月,都沒能查出她的下落。
我跟着警察,走進2021室,這個房間的佈局跟2020室幾乎一樣。
房間很寬敞,落地飄窗,窗外就是迷人的海景。
房間中央,是一張柔軟舒適的大牀,現在,牀上鋪滿了A4紙打印的文件資料。
不僅是牀上,地上、牆上、桌子上……能擺東西的地方,全都是資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