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問回去許宅,問荊承道:“有什麼地方可以不被外人看見的嗎?”
荊承看他一眼,帶他到了四時堂二層的盡頭。
明明是看着已經到盡頭的地方,一晃眼間,又出現了一個房間,空空蕩蕩,宛如廳堂一樣,柚木地板向外延伸出去,窗欄的影子連同外面的竹影一起鋪在地板上,間錯着金黃的陽光,疏密有致。
許問走進去,驚奇地轉了個圈:“我以前怎麼沒見過這裡?”
“它本就不存在。”荊承道。
“不存在?”許問疑惑地看他。他踩了踩地板,又走過去摸了摸窗格,溫潤的質感透膚而入,都是上好的木料,他最熟悉的感覺。
“嗯。”荊承沒有解釋,只簡單地應了一聲。
“所以還是要先弄清楚班門世界的真相才能知道是吧。”許問舒了口氣,先把這點放下。
有了這樣的地方,有些事情就比較好辦了。
他搬進來一個巨大的白板,白板筆一勾,劃成了兩個區域。
然後他刷刷刷地寫字,左邊的上面寫着:班門世界;右邊寫着:現代。
班門世界下面增加條目:師父和連林林、逢春城、血曼教。
現代下面增加條目:許宅、文傳會、遁世博物館、技工考級。
除此之外,兩邊都還有一些比較小的條目,譬如現代這邊有花邊大套、百鍊刀等等,都是他在平鎮拍賣會上記下來準備學習的。
班門世界那邊也有很多要學習的內容,現在那裡大師雲集,交流氣氛極濃,正是學習的好機會。
許問行走於兩個世界之間,事情實在太多了,不像這樣記下來,很容易忘。
寫完條目,他又記錄了一些備註,最後整塊白板滿滿當當,全是要做的事。
寫完之後,他退後一步,看着注得滿滿當當的白板,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他再次上前,在白板左右兩個框的兩個項目上畫了一條線,把它們連接了起來。
接下來,他比之前更忙了。還好提前用白板理清了思緒,雖然忙,但是不亂。
平鎮拍賣會之後,還有一些後續的事情需要處理。
譬如他接到電話,才知道榮顯的爺爺榮老爺子當時也去了現場,與他同去的還有另兩名名銜非常響亮的老者。
不過他們一到就被帶進了裡面的隔間,沒跟外面的人呆在一起,武斯恩安全起見沒跟別人說,連許問都沒有告訴。
榮老爺子和他的老夥伴全程跟緊直播,親眼看見了他製作的最後階段,還在拍賣之前單獨去看了班門鎖的實物。
對這樣巧妙而能夠體現人類極限的藝術品,他們都極爲讚賞,最後在許宅的事情上全都出手推動了一下。
所以他讓許問等着,這次流程應該走得很快,再過不久,名頭和錢都會下來了。
他說他本來也想掏錢買下班門鎖的,但常老闆出手太大方了,壓根沒法跟他爭。
不過他心裡挺高興,他一直非常喜歡華夏傳統的這些老東西,他身邊的那些老夥計也是。
人哪,越老了越能迴歸本原,欣賞這種美。
所以他們一直想努力推動它的延續與發展,現在許問走了很大一步,這非常好。
許問聽着,突然意識到常思危掏這個錢隱藏在後面沒說的一個原因了。
他應當是看出了國家在這方面的傾向,這,相當於是一次政治投資。
這樣的投資,一億八算什麼?十八億都是小錢。
還有常思危那邊方案下來得很快,沒過兩天就帶着合同來索求技術支持了。
他想讓許問把班門鎖全部的技藝都羅列出來,寫個說明。
許問本來也有此想法,其實事先已經開始準備了。
他把百里啓和馬玉山介紹給那邊,他們當前正在用之前的那套模板一樣樣描述班門鎖技術,已經做了三分之一了。
那套模板非常詳盡,只要稍加改動,就可以套用在常思危的遊戲中,作爲後臺技術支持。
兩邊一拍即合,易訊那邊又反過來給百里啓他們提供了不少新技術與新思路,對原來的模板進行了很多改進。
在這個過程裡,許問要做的事情相對來說其實比較少,也比較熟悉了,主要就是貼着人體感應的薄片,把曾經做過的技術動作重複三到四次。
這對他來說很簡單,並沒有佔用太多精力。
所以,在這項工作之餘,他抓緊時間去拜訪了花邊大套那位女師傅以及謝靈環等人,向他們求學。
聽見許問的要求,他們都有些意外,但都欣然同意。
時代畢竟不同了,現在是他們求着別人學,以求本門絕學得已延續的時代了。
當然,許問還是照傳統的樣子給他們準備了束脩,不僅如此,還另外準備了大禮。
花邊大套他學得很快,這種紡織技術對普通人來說可能很複雜,但他對肢體的控制、人與工具的交會等等已經直臻化境,只要搞清楚原理,他就能極快地複製出來。
女師傅很驚訝他的進度,同時又很佩服。
許問學會之後,回去班門世界,把它教給了秦織錦。
秦織錦現在也在新逢春城。
倪天養跟着許問一起把工作重心轉移到了這裡,她跟倪天養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一尋思,也離開綠林,跟着過來了。
這就是嫁給倪天養這樣的人的妙處。
換了這時代的其他很多男人,可能更願意自己的女人呆在家裡,不要耽誤自己,也不喜歡她拋頭露面。
但倪天養無所謂,你喜歡的話,那就這樣做好了。而且他現在也體會到了有一個妻子的好處,不僅回家有好衣好食熱水伺候着,還有人能討論今天做的那些事兒。偶爾出出主意也不離譜,甚至還挺有可思考的餘地的。
所以倪天養最近可謂是紅光滿面走路帶風,連帶着那些經常跟他打交道的人都有點受寵若驚了。
秦織錦很能幹,她來到這裡,也沒有僅止於呆在家裡對丈夫噓寒問暖,還主動找許問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事情。
許問學習花邊大套的時候就想到她了,現在他穿越了一整個世界,把另一邊的技術帶過來教給了位於不同世界的另一個人,同時問道:“如果我想把這項技術簡化分層,讓更多的人學會,讓它不至於失傳,我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