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一場夢

夜風輕撫樹梢,吹散了籠罩明月的雲。

一片狼藉的廣場上,僅剩下老村長一人獨坐,獨飲。

這一夜同樣沒有睡着的還有兩人。

明月老人在盤腿練功,希望能趕在明天之前把毒都散去。

許寧躺在牀上,目光呆滯的看着天花板,彷彿遭受重大刺激導致神志不清的樣子。許寧緊了緊懷抱的雙手,鬆了口氣。

夢中發生的事,仍然歷歷在目。

黯淡無光的漆黑夜空中突然出現兩個高速移動的身影,這兩個身影很強大,每次發出攻擊之後的能量餘波都能吹散周圍的雲層,但是仍然改變不了暗夜的本質。地上有很多“人”在戰鬥,不難看出他們雙方在戰鬥。許寧以一種很奇妙的方式參與其中,有時在龍脊上,有時又在天空裡,他感覺到自己在戰鬥,但控制不了戰鬥的方式。

天空中,許寧看着面前的金髮男子,心中驚駭不已。金髮男子很英俊,典型西方人面孔,挺直的鼻樑配上深邃的藍色瞳孔,白如透明的皮膚配上他身穿的白色盔甲,背後宛如實質的六翼輕輕扇動,聖潔的味道油然而生。“大天使”這三個字突然出現在許寧腦海中。

之前,金髮男子和“許寧”經過一場激烈廝殺,金髮男子已不復出場時的聖潔,略帶金色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落高空,持劍的右手也微微顫抖,身後六翼中的四翼都漸漸變得透明,顯然是力量將竭。白色盔甲有一半都碎裂了,露出盔甲下略帶粉紅的皮膚。不是羞澀,是血液涌到皮膚表皮下的表現。

“…你果然很強。”天使緩緩說道,許寧聽不到天使說什麼,但他知道天使在說什麼,就像在看回放一樣。

兩人在對話。

天使說道:“我們的目標本來就不是你,爲什麼寧願拼掉性命也要阻攔我。”

許寧說道:“你們這些臭鳥人要來奪她性命,我爲何不能阻攔你?”

天使說道:“你很強,我也不想死,所以我不想與你爲敵。”

許寧說道:“你現在就可以撤兵,從此以後不要帶人過來擾老子清淨,若你下界,來找老子,老子帶你吃好吃的,怎樣?”

“這可使不得,我可不敢撤兵。”天使笑着說道,笑容如同太陽般耀眼璀璨,漆黑夜空中如同太陽升起來了。天使身後的六翼光芒驟然大放,照耀得許寧一陣目眩,地上傳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和無比痛苦的慘嚎,緊接着是狂暴的龍吟和地動山搖的奔跑聲。許寧看不到地面的情況,但聽着龍吟和吼叫卻感到一陣心安。

面對大放光芒的天使,“許寧”舉起手中的劍,劍上鐫刻着各種花紋和各種意義不明的文字,這些花紋和文字他曾經在那把長劍上見過。在天使的光芒下,劍身漸趨變黑髮亮,許寧突然感覺到下一步應該怎麼做,或者說,許寧感悟到了。

一邊是大放光芒的天使,一邊是與黑暗共存的許寧。光明與黑暗各佔半邊天空。

突然光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收斂,天使手裡拿着的劍居然將光明吸收了!天使雙手拿劍極力控制着,後背的六翼已不復存在,衣衫盡碎,皮膚是透明,能從天使的正面看到他背後的黑暗。

“至於做到這一步嗎?”許寧不解的問道。

“一切都是爲了至高神。”天使英俊的臉龐上帶着瘋狂。

高空上響起巨大的轟隆聲,光明與黑暗終於碰撞在一起,一道道能量漣漪自碰撞處向外擴展,所過之處就連空間都震撼起來。地面上已經沒有多少能站立的人和獸,屍橫遍野斷肢殘骸遍佈整個戰場。

一個少女掙扎着站起身來,擡起覆蓋在她頭上龍翼,旁邊是一隻體型巨大的飛龍,在飛龍的背上有數十個恐怖創口,裡面的血肉已被焚至焦黑,龍目無力的睜着,雙爪緊緊抓着地面,說不出的悽慘。看着出生入死的朋友最終爲保護自己而死去,少女悲慼難言。拾起掉落在一旁的武器,擡頭看着天空之上的點點閃亮。

許寧此時正在這個少女體內,以一種奇妙的方式。

從剛纔開始許寧已經不再執着於爲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這裡,他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那個金髮男子他從來都沒見過,那條龍更是第一次見,就連龍和天使這三個字都是第一次出現在他的生活裡。據他所知,如今的東大陸,龍已經是滅絕的一族,如果還存在的話,隨便一隻就已經可以使得人間生靈塗炭,而天使更是隻存在於西大陸的傳說,怎麼會與自己扯上關係呢?

心頭一顫,身邊的環境再次幻化。心神逐漸迷離,許寧行走在一片黑暗之中,一直往前走,前方傳來光明,他加快腳步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終於衝破了黑暗。

腳下是一片火的世界,鮮紅熾熱的火焰吞噬着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火焰摧毀了旁邊的民房,身穿黑色盔甲的騎士如入無人之境,騎着戰馬穿越在熊熊大火中,盔甲上的暗紅符文閃耀,肆虐的烈焰如有了靈性一樣圍繞着騎士飛舞。

與騎士奮力對抗的是一名很高的壯漢,壯漢拿着鐵槍以一敵三,點點槍影如鬼魅般逼退一名騎士,口唸咒語左手憑空畫符,喚出一名死靈鐵騎拖住兩名騎士。後背大開,被敵方一名騎士有機可乘,壯漢來不及躲閃,中了一劍。

“噗噗”兩聲悶響響起,右腿被煌朝強弩發出的箭打中了。

騎士們一擁而上,顧不得死靈鐵騎的威脅,紛紛使出最強手段將壯漢置於死地。壯漢連最後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出來。

漂浮在空中的許寧驚駭地看着眼前這一幕,這裡是他甦醒的地方,那個壯漢是他的父親,無論相隔多遠,血緣都是無法切斷的。他只能眼睜睜得看着父親在自己眼皮下死去而自己無能爲力。

虐殺還在繼續,許寧無力動彈,被迫看着這些沒人性的畜生四處殘殺自己曾經的親朋好友,許寧心中對煌朝的恨意更深一分。騎士身上的盔甲大大方方的刻印着煌的標誌,不難看出這是一場明面上的復仇,一場讓你死得明白死的清楚的殘殺。

不知過了多久,許寧醒了,身上冷汗直冒。

目光呆滯的看着天花板。

懷中伊人嚶嚀一聲,換個睡姿睡着了。

許寧不用看都知道這丫頭在做什麼夢。

天亮了,那個夢也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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