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燧沒有回話。
雖然沒有後悔，但要說沒有遺憾那是假的。
如果不將此界封閉，對方本體只要有一絲神念放到這裡，都足夠將這個世界撐爆，然後吞噬得乾乾淨淨。
不同於死了還能轉生，如果被那傢伙吞掉，唯一的下場就是歸於虛無，生靈如此，世界也一樣。
他們於世界，是比饕餮更加過分的存在。
所以當初燧皇纔會一戰三千也要把他們解決掉。
只是劍燧也沒想到這個傢伙竟然沒死，或者說沒死透。
沒死透也就算了，一個投影兌掉了他一個分身，也算是半斤八兩，相差不了多少。
實際上，同歸於盡才更顯公平。
甚至如果不是因爲對方的肉身一道差了那麼一點，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被斬滅，總的來說他的選擇並沒有錯。
誰讓他現在沒有能力聯繫本體呢。
有了超脫本體束縛的希望，實際上也就失去了受本體庇護的資格。他想要成爲一個獨立的人，就必須承擔死在道途中的風險。
而現在，他沒能度過這一劫，甚至是神魂俱滅，本體出手都不能復活了。
【或許從此刻開始，我才真正成爲一個人吧，】
不再是那一縷隨時可能消散，消散之後又會迴歸本體的神魂，他現在是一個真正獨立的人了。
只是這樣的話，那傢伙還會對士織她們另眼相看嗎？
劍燧不能保證。
“你想要做什麼？”
“張旭”被劍燧突然變化的眼神嚇了一跳。
說真的，他現在已經失去了對力量的掌控，只不過在本身的根基被劍燧徹底磨滅之前還能夠留有意識罷了，同樣的劍燧也是如此。
只要支撐着兩人的力量湮滅，兩人的意識也就徹底消失，即便逆轉時空也不可能救得回來。
這也是“張旭”對弄死劍燧感到高興，又遺憾本體不會知道的原因，他的記憶不可能迴歸本體了。
現在他只能在這裡和劍燧一起等死，甚至連落到地上躺着等的能力都沒有。
而劍燧現在連讓他站着等死的機會都不給，擡手間一道金光從天而降，落在他身上。
隨着金光的落下，劍燧的氣息穩定了些許。
不過“張旭”也不慌，沒有神境的力量，不可能中斷兩個力量的相互消磨的，畢竟噬界之力和人道之力都不是神境之下的存在能夠接觸的。
“無根之水，除了耗費這個世界的本源，還有什麼作用呢？”
如果劍燧在這生死的最後時刻瘋了的話，他的喜悅將會加倍。
劍燧當然沒有瘋。
“聒噪，”
瞥了他一眼，劍燧將身上剛剛聚集的世界本源一分爲七，士織，琴裡，真那各有一份，三個學生各有一份。
說來他還得感謝一下“張旭”，雖然不知道是爲什麼，但是琴裡她們的靈結晶並沒有被直接吞噬，而是被存到了好似隨身空間的地方，在凝練精氣神登臨天仙的時候劍燧就把靈結晶，還有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都給掏出來了，不然的話投影的力量再多進半步也不無可能。
靈結晶自然是各歸各位，剩下的一大堆奇怪的面具則是被他隨手壓成十二塊，十香她們一人一塊，剩下一塊丟給了阿圖。
至於最後的一份本源之力，劍燧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在感覺快要壓制不住世界本源的時候丟到了狂三身上。
“父親大人！”
終於理順了腦海中翻騰記憶的士織，剛擡頭就看到劍燧已經極爲淡薄的身影不斷消散，不祥的感覺充斥心間。
“我要離開一陣……”
看着士織的眼睛，劍燧還是沒能將想好的藉口說出，最後只能伸出右手，和五年前第一次見面時一樣，輕撫着士織的頭髮。
“照顧好琴裡和真那，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去找麻衣她們，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士織也好，真士也好，你喜歡什麼就什麼吧。”
“……我可是長姐。”
同樣聽到這句話的崇宮澪一陣黯然。
而劍燧則是一愣，然後笑了，
“可不要這麼自信啊，在你之前還有一個姐姐呢。”
“是嗎？”
“如果那傢伙願意照顧你們的話，以後你會見到的，”劍燧依舊笑着，
“她的名字叫做櫻，和士織一樣可愛啊，”
“畢竟是父親大人的女兒嘛。”
“嗯，畢竟是我的女……”
聲音越來越輕，最後連士織也聽不到了，再擡頭時哪裡還有劍燧的身影。
士織沉默着低下頭，像先前一樣想象着劍燧的撫摸，良久纔有輕輕的哽咽聲傳入地上的二亞耳中。
兩人認識半個月的時候劍燧也離開過，那一次去的是華國，三個月就回來了。
而這一次兩人認識五年了，不知道劍燧去的什麼地方，大概，不會再回來……
【一定會回來的。】
崇宮澪失魂落魄，二亞沉默不語，只有士織心中這樣想着。
……
“噗——”
剛剛喝進嘴裡的就直接噴了出來，化作星星點點散入混沌之中。
“啊呀，可惜了我的酒，”
清不無惋惜地搖頭，要知道這個酒可是他精心釀造的，每一滴都足夠培養出一個神境四階以上的存在了，現在被他噴出去一口。
不過現在他關心的不是這個。
“就這麼死了？劍燧這傢伙就這麼死了？”
他都懷疑是不是自己上次被莫成給打出毛病了，現在看到的都是幻覺。
不然劍燧怎麼會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肉身崩潰，元神崩潰，存世根基和一個投影同歸於盡……這是知道了他在偷窺打算笑死他嗎？
“啊，和以前一樣不靠譜啊，最後還得靠我來幫忙，”
正準備把劍燧撈回來，神境也無法改變的命運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就能夠逆轉。
不過在此之前，他突然注意到了莫成的安排。
這也讓他放下心來。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莫成在做事的時候比他靠譜，這是每一個和兩人都認識的存在共同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