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坤看到長泠子和雪焰都離開了以後, 沈碧落還站在原地不動,知道她還有別的事要和他說。
沈碧落想到卞宜畢竟是未婚女子,涉及到她的感情之事還是私下裡和元坤說比較好。
“這次去扶天門碰到了卞宜姐姐, 好像是淵鍛抓了她爲了引那神秘人去扶天門, 可神秘人就是不露面。”沈碧落道。
“啊!卞宜竟然在扶天門, 我以爲她在家裡, 她家裡人以爲她在我這裡, 前陣子她家裡人還來了信催她回去呢。”元坤爲卞宜擔憂起來。
“您放心吧,淵鍛也是要面子的人,不會輕易去爲難一個弱女子的, 而且他應該也不知道卞宜姐姐是您的外甥女,過陣子如果他知道神秘人不會上他的勾, 自然也會把卞宜姐姐放了。”沈碧落安慰道。
可元坤還是愁眉不展, 長嘆一聲, 道:“卞宜這孩子雖然也不和我說什麼心理話,可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 她從家裡出來就是不想服從家裡的安排,她對詹琴……就是那神秘人是動了真感情的,她又執拗,我怕這個事情對她打擊很大呀,要是她還能來這兒, 你就替我好好勸勸她, 安安心心嫁個老實人過日子吧。”
沈碧落點點頭答應了。出了元坤的書房, 沈碧落一路上覺得步子很沉, 整個人都有些恍恍惚惚, 每一聲喘息都很費力。
這時小糰子朝沈碧落跑來,撲到沈碧落身上, 緊緊地將她抱住:“碧落,你可回來了,我太想你了。”
小糰子感覺到了沈碧落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立馬又鬆開她,仔細看了她的臉。她的臉有些蒼白,眼珠上有血絲,臉龐雖然依舊白皙清秀,但卻略有了些經了風霜後的模樣。
小糰子伸出手指撫着沈碧落的臉龐,自己眼淚倒先落了下來:“碧落,瞧你,臉上從沒這麼粗糙過,你到底是怎麼了?出去一趟怎麼變成這樣了?展師兄呢?他也不見了好多天,難道不是去找你了嗎?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沈碧落嘴脣顫動着,想回答小糰子問的這一連串問題,可話還沒說出來,就放開哭了起來。回來這麼久後,她很想這麼哭一場,她不想管什麼碧宇,也不想去和元坤交代那麼多,她只想安安靜靜地想展舒,痛痛快快地哭出來。
她趴在小糰子肩頭哭着,抱着小糰子瘦小的身軀有一種很熟悉的安心的感覺。
小糰子將沈碧落扶回了房間,燒了水給她泡了個澡,便讓她睡下了。
沈碧落一閉上眼,腦子裡出來的都是與展舒分別時的情景,心裡一直念着:“他一定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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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着眼睛,但眼角一直有眼淚流出,心裡開始和展舒說着話:“你手裡有喚靈草,但是你都不告訴我,目的就是不想我和你一起冒險。早知道這樣,我就聽你的,不會那麼執拗地要去找回碧宇了,我怎麼會爲了完成自己的心願搭上你的性命,你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她睡得迷迷糊糊時,又想起棋川那個家,想起張圖,想起三人一起生活時的種種瑣碎的小事:他們走過棋川大大小小的山,他們一起看着太陽落山,又看着月亮升起來。兩人有時也會打鬧,但面對外人的欺侮,兩人從來都是站到一起。他總是在她哭得時候把家裡最好吃的東西拿給她吃,會靜靜地陪着她。那時候她都不懂離愁別恨,以爲他們能一直相安無事這麼在一起。
她也想到在清靈谷時,展舒說把她當妹妹,當時她很不開心,展舒問了她一句“那又有什麼不一樣呢?”到這時,她也隱約明白,在生死麪前,他們是愛人也好,兄妹也好,這些都不重要了。
沈碧落醒過來之後,心裡覺得好受多了,她心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會回來的”。
小糰子給她端來了熱粥,沈碧落吃了些粥以後,想到詹琴的事情,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樣向小糰子開這個口。
但她又想到這麼瞞着小糰子,到後面可能只會讓小糰子更加失望,因爲感情的事情在心裡藏得越久,可能執念也會越深。既然喜歡的人突然消失了,那麼還是早點接受這個事實比較好。
沈碧落將詹琴和神秘人的事向小糰子說了。小糰子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來,有些迷糊地問道:“那這樣的話,原來的詹琴現在是一分爲二了,一半在現在的詹琴那裡,一半在神秘人那裡?”
“我覺得,可能現在的詹琴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了。現在的詹琴,你完全想不到的,他是個書生,膽子小,像小孩子一樣,心思很簡單的。”沈碧落小心地說着,生怕小糰子聽了會失落。
小糰子先是驚奇地睜大了眼睛,隨後眼睛又垂了下去,掩飾不了心裡的難過,她沉默了好一會兒,又問道:“那神秘人呢?他長什麼樣子?”
“我也不知道啊,不然怎麼會稱他神秘人呢?不過,現在這個詹琴和你的琴公子相貌上可是完全一樣的,你還會喜歡他嗎?”沈碧落看到小糰子失落的樣子,很想逗一逗她。
小糰子輕輕搖了搖頭,隔了一會兒,又看向沈碧落:“不過這人倒是實在,沒有壞心眼。”
沈碧落知道小糰子最失望的還是得知千宿派的人都被那人算計了的時候,自己喜歡了那麼久的人,竟然是個算計了所有人的大騙子,是害千宿派遭難得幕後黑手。到現在,那人長什麼樣,什麼身份都是個迷,她這一腔心事全都成了一場空。
沈碧落拉着小糰子坐到牀沿上,道:“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也不用再多想了,他長什麼樣,是什麼人也不關你的事,你會遇上那個實實在在對你好的人的。那人辜負了卞宜,又欺騙了我們所有人,他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沈碧落本是爲了安慰小糰子,把這咒人的“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說出來了,隨後心裡又有些慌了,雖然她對那神秘人也有怨恨,但是她還是會記得那個衣袂翩躚形容瀟灑的詹琴,那個人在她的記憶裡還是留給了她許多美好的感覺。
其實,她心裡這種複雜的感覺也常常讓她疑惑,她也不懂自己在對展舒一往情深之時怎麼想到那個人心裡還會這麼難以釋懷。但她也知道她並非心裡同時裝了兩個人,對她來說展舒和那個人是不一樣的,展舒始終是她身邊最親最能信賴的人。
沈碧落像生了一場病一樣,整天活在自己的回憶和想象中,沒有想要去做的事情,也沒有想吃的東西,一連好多天都昏昏沉沉。
終於,雪焰從扶天門回來了。
“……我當時也不想驚動淵鍛,怕他有了防備就算將展舒關起來了也要不承認,所以我只是悄悄抓了個弟子問問,他說當天展舒就被一怪人救走了。我問他怪人怎麼怪了,他說那怪人沒臉……”
沈碧落趕到時,雪焰正在和元坤、長泠子說在扶天門打聽到的情況。
沈碧落聽到雪焰剛好提到沒臉的怪人,打斷了雪焰的話:“那怪人應該不是沒臉,我估計那弟子說的是那怪人的臉看不清楚,難道又是他?就是我和你們說過的救走包嚴的人!”
元坤也覺得沈碧落說得有些道理,但也疑惑道:“這就奇怪了,這人到底是在幫誰?包嚴已經不再受淵鍛重用了,所以才落到那種境地,他救了包嚴能有什麼用?現在他又救了展舒,難道僅僅只是在和淵鍛作對?”
雪焰道:“不對,上次碧落是想帶包嚴回來審問,那人恐怕不是想救包嚴而是不想包嚴落到千宿派的手裡,我怎麼覺得這人可能就是以前扮作詹琴的神秘人。”
“我和師父想到一塊去了,尤其是詹琴也說,覺得那人的背影他看着眼熟,這樣一來他救包嚴就說得通了,他知道一旦我帶包嚴回千宿派,我們就會審問包嚴,包嚴已經不被淵鍛重用了,很可能會將他知道的事情全說出來,也會說出這神秘人什麼秘密來。”沈碧落看向雪焰道。
元坤點點頭,道:“有道理,以前那神秘人在千宿派和包嚴走得最近了,可能不小心對包嚴說出了什麼秘密。不過……他幹嘛要救展舒呢?”
幾人面面相覷,對於這個問題全都沒了頭緒了。
沈碧落想到展舒沒有死在淵鍛手上,揪緊了的一顆心終於放鬆些了,對於神秘人爲什麼要救展舒倒是沒那麼關心了。她現在最關心的就是神秘人把展舒帶去哪裡了。
“現在好了,展舒還活着就好,那神秘人既然救了他,應該也不至於爲難他。”元坤臉上有了笑容,率先開解起大家來。
長泠子白了沈碧落一眼:“以後離我徒兒遠點,都是你這丫頭鬧的。”
沈碧落完全不顧長泠子的白眼,轉身向元坤請求道:“弟子懇求掌門允許我下山去找我哥。”
元坤看了看雪焰,似是看他怎麼說。
雪焰道:“兄長下落不明,做妹妹的放不下心,這也是人之常情。”
元坤看向沈碧落,嘆道:“好吧,成全你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