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勇知道九品上和武道天人之間的差距很大,但是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有這麼大。
他家傳的霸王槍心法其實已經算是很高明的內功心法了,嚴格來說並不比武林中那些頂級心法差,一直沒出過武道天人,其實和高家嫡傳的子嗣數量有關,否則的話,各大門派也用不着滿世界收徒弟了,關上門專心生孩子就行。
高勇弱冠從軍,征戰沙場十幾年未嘗一敗,靠的除了家傳絕學之後,還有的就是一往無前的意志和決心,很多人甚至包括現在的皇帝趙煜都勸過他不要親身犯險,但是高勇從來都沒有往心裡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覺得這纔是霸王槍傳人應該有的心態,而且事實上,他修習武功的進度也的確是家族史上最快的幾個人之一,而這幾個人只要沒有死得太早,全部勘破了武道,成功躋身天人。
早在幾年前,高勇就已經到了九品上的階段,可惜從那時起他的武道修爲就開始停滯不前。高勇一直覺得自己勘破武道很可能需要一次苦戰,也只有在激烈搏殺的戰場上,纔是霸王槍傳人勘破武道晉身天人的最好時機。
可惜隨着他的權力越來越大,武功修爲越來越高,已經很難再遇到能讓他陷入苦戰中的機會了,更不可能遇到那種生死懸於一線,需要拼盡全力的時候,兩年前剿滅西番之戰已經要算是近年少有的大戰,可惜對手完全不行,他都還沒開始發力對方就開始潰敗了。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高勇從來都不懼怕失敗,即使是突然遇到了一位對自己充滿惡意的恨境天人,也敢於拔劍反擊。
可惜這一擊顯然是失敗了,“天涯海角”四個大字的虛影閃爍之間,高勇御賜的極品短劍竟然斷了。
高勇身經百戰,雖然意外卻並不驚慌,震臂將手中斷劍向着重疊閃爍的字影奮力擲出,然後一聲大喝,雙拳緊握,打算再試一次,高家老祖宗的家訓裡就有這麼一條,“最可靠的武器是拳頭”,所以高家子嗣從來都沒有忽視過空手搏殺的能力,當然高勇覺得這也和霸王槍沒辦法隨身攜帶大有關係。
揮拳欲擊的時候,高勇心裡閃過一個念頭,“可惜霸王槍不在手中,否則應可一戰。”
就在這裡個時候,身邊一柄長劍突然從高勇身邊破空而出,青濛濛的劍身在空中一震,陡然間大放光明,凌厲無比的劍氣從劍鋒蓬勃綻放,徑直迎向到重重字影。
和剛纔兩種武道意境無聲無息地相互侵染不同,這一次劍光與字影相撞,竟然濱變成了一陣劇烈的爆炸,重巒疊嶂的字影被劍氣觸及,猛地膨脹爆發,化作漫天金光。高勇在這金光當中只來得及收臂護體,就被巨大的氣浪推得很後疾飛,然後他突然有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胛之後,手牚上傳來的柔和力道,順間抵消了受到的衝擊力,託着高勇一起落在了翻滾的海面之上。
清冷的夜色再次向着四面八方延伸而出,在蒼茫的海面上突兀地撐出一方靜土,高勇看到自己剛纔用過的書案就在身邊,上面筆墨紙硯俱在,甚至寫了一半的信紙都還在水晶鎮紙下完好無損,剛纔那劇烈的爆炸似乎只是影響到了自己,對周圍的環境並沒有造成破壞。
陳瓊身穿一件白色中衣,赤着一雙腳出現在高勇的身邊,因爲來不及束髮,滿頭黑絲散於肩後,竟然顯露出一絲女子的媚態來。
高勇心中一驚,連忙收回目光,在心裡暗罵自己混蛋,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怎麼會覺得一個男人像女人?而且還會動搖心神?人家只是長得瘦小一點罷了。
陳瓊這個時候可顧不上觀察高勇,他收回扶着高勇的左手,右手青索劍橫劍當胸,皺眉說道:“伊芙?”
那個奇異的女人又重新顯身出來,只是這一次高勇被陳瓊的靜夜思劍境籠罩,伊芙武道意境帶來的壓力已經大爲減輕。
伊芙依然是剛纔的裝束和樣子,完全看不出和兩位九品上的高手硬拼了一記。她負手站在空中,俯視着陳瓊說道:“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
她皺眉說道:“上次你拼了命也要從顧採手裡救出一位公主,這一次你又想從我手裡救出一位王爺?”
她想了想,問道:“這就是你二師兄說的‘男女通吃’。”
“呸。”陳瓊怒道:“那個傢伙纔是‘通吃’,我可沒這個愛好。”
伊芙搖了搖頭,很認真地辯解道:“不對,葉知秋對男人沒興趣。”
“我對男人也沒興趣。”陳瓊脫口叫道,然後才覺得不對,好像這劇本有點跑偏。於是他立刻決定把話題拉回來說正事,“你和我二師兄很熟嗎?”他說道:“爲什麼他從來沒有提起過?”
“葉知秋從來都沒提起過我?”伊芙看起來有些吃驚,就連三個人身處的海天意境都變得平靜了不少,她恨恨說道:“這個混蛋。”
陳瓊沉吟了一下,覺得不應該刺激一位恨境天人,只好解釋道:“不是沒有提起過你,是沒提起過你和他很熟悉這件事。”
伊芙哼了一聲,說道:“他熟悉的人那麼多,怎麼可能提起我?”
高勇聽着有點傻眼,很想提醒她們這邊還有個人呢,說好的天人相爭呢?怎麼改閒話家常了,而且他覺得這兩個人提到的名字有點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聽上去似乎是陳瓊的二師兄,如果也是一位武道天人,那可就絕對不可能是移花宮弟子了,連帶着陳瓊的出身也都可以存疑。
伊芙說完這句之後,看着陳瓊說道:“葉知秋雖然混蛋,對普通人的心腸卻好,你是他的師……弟,怎麼會幫助這個傢伙?”
陳瓊並沒有聽到高勇和伊芙之間的對話,當然不知道伊芙爲什麼要刺殺高勇,當下向伊芙說道:“他現在是蜀川最大的官,要是出了意外,蜀川必然大亂,到時候倒黴的還是普通人。”
伊芙一愣,看了高勇一眼,說道:“也有道理。”
高勇差點翻白眼,心說剛纔你還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呢,還不是一樣要把我捉了去?
果然伊芙說道:“當初你刺了顧採一劍,帶走了李弦,這一次要救他,也出劍吧?”她說道:“不過你的靜夜思劍意恐怕對我沒用。”
陳瓊哼了一聲,知道伊芙說得對,他和葉知秋都學了靜夜思劍意,不過葉知秋是恨境之下第一人,本身實力高出他不知道多少,就算對靜夜思意境的理解不如陳瓊,這劍意在他手裡能發揮出的實力也要大得多,否則也不可能憑藉這套學來的劍意縱橫江湖,隱藏住他自己的本命劍意。
既然伊芙當初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靜夜思劍意,當然是對這劍意很瞭解,再拿它來對付伊芙的確拿不到好處。要說起來,還真是託了葉知秋的福。想到這裡,陳瓊忍不住恨恨罵道:“這個混蛋。”語氣竟然與剛纔伊芙的一般無二。
高勇可沒這麼亂七八糟的想法,他轉頭低聲向陳瓊說道:“我們一起出手,我來纏住她。”
陳瓊一愣,脫口道:“你不要命了?”
他早就發現伊芙對葉知秋大有情意,想來不會對自己痛下殺手,最多吃點苦頭,但是對高勇可就未必客氣。天宮和朝廷一向不對付,伊芙這個長離島高手可不在乎一位王爺。
高勇聽了,悶哼一聲說道:“當初有人讓顧採轉告孤,有成囚的君主,無降敵的將軍,孤一生征戰殺場,未嘗逃敗,雖知不敵,亦當勉力爲之。”
陳瓊嘆了一口氣,看了看手中長劍,說道:“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