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決定由暫時代替負責演唱會的服裝籌備工作。”
“’’(我不能)”江雪哪裡顧得上當着一衆人的面,立時起大聲反對。
稻本靖一倒沒有說話,好像專給江雪發表自己意見的時間,他不說話,其他人當然更不會說話,尤其是還沒來得及入席,就這麼站在門口,雙臂驕矜地抱在一起,染成深藍色的短髮閃着冷冷的光澤,一如她此刻眼中向江雪的目光,一副玩味的模樣。
江雪站起來看了看四周,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上上下打量,緊張之下說起英語難免磕巴起來:“我……只是新人啊……剛畢業的……做不來成系列的設計指導!”
稻本靖一沒有表態,面上也似乎沒有任何被冒犯或者驚訝的表,只簡單地道:“這件事再議,我們先說說東京時裝週的事。”
等到衆人懷着無比疑惑的心聽完稻本對於東京的安排後,每個人都是被拉滿的弓,不等他示意就各自散去朕。
這時候,敞亮的會議室裡就只剩下稻本靖一和江雪兩個人,江雪聽着門被帶上,立刻像機關槍一樣地甩出一串英文——這是從稻本開始說東京時裝週的工作安排時就可以在心裡措辭和默唸的,務必保證自己說得又準確又流利。。
“稻本先生,如果我有得罪過你的地方,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沒必要這麼陷害我吧?況且我不覺得一個來了兩個星期不到的新人能有什麼地方得罪你?還是說本人就是討厭中國人呢?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會怎麼想,整個工作室的全是比我資歷深的助理會在背後怎麼說我?我以後還怎麼在這裡立足?”
稻本靖一神色如常,既沒有笑容也沒有慍怒,往椅背上一靠,平靜道:“我不關心別人怎麼想,我只關心我的客戶的怎麼想。”
天!跟這樣的人是沒有人可講的,他們的心裡只有事,就從來沒有人。
江雪儘量平靜了下緒,還不死心道:“正是爲了客戶着想,所以難道一個完全沒有經驗的人能勝任明星演唱會的服裝指導嗎?”
稻本靖一聽了這才笑笑——他留着卡其色的板寸,左耳戴着一顆花紋繁複的耳釘,膚色黝黑,不笑的時候嚴肅的可怕,真的笑起來其實是很迷人的,“,你不會告訴我你不認識吧?你爲什麼會來到這裡,你也不會說不清楚吧?所以,明白的,就等於你明白。”
江雪聽到顧柏然的名字,目光一黯,低聲道:“他只是我師兄而已,也是我這份工作的推薦人,憑什麼就會幫我?”
稻本靖一接着道:“的體狀態根本不合適做演唱會的服裝指導,我們不能讓客戶看到是這樣的形象。而據我所知,佳薇妮年冬季概念銷售的成功,年紐約時裝週發佈會上的突發事件的解決,都與你有關。”
他偵查工作做得真好!本人果真沒有好東西,又精明又算計,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什麼手段也使得出來——江雪從此相信歷史書上對於本侵華的事絲毫沒有誇張過。
停了片刻,還是不甘心道:“我必須說清楚的是,我沒有過給明星做演唱會服裝指導的經驗,你叫我如何承擔這個任務?”
稻本微微笑道:“你也可以不做,反正你回國準備準備嫁人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女人不工作也很正常。”
江雪聽了心中心念電轉,迅速權衡着各種結果。首先最要緊的是,她絕不可以灰溜溜地被趕回國——這次出來,帶上了她所有的尊嚴,也是她耐以在這冰冷的都市中略略覺得自己是一個鮮活的人的一絲溫暖光芒。
不能回去。
她不是不想見他,但是她深知的是,他們之間的沒有改變的差距讓見面依然沒有意義,依然尷尬。所以,她只能等時間把自己變得更加優秀,能站在一個同樣的高度與他對話——仰慕,真的好辛苦,即使時間可能讓他不再等着她。
那麼就必須按照稻本說的去做,而且必須成功——這就勢必要將顧師兄牽連進來,否則以她的經驗不足以做的服裝指導。
稻本深諳人的心理,見她心中出現了鬆動,立刻連敲帶打道:“如果你要做,就必須成功,否則……?推薦前女友來總部的事也許會引起內部審計人員的注意,你要知道最反對這種關係在公司存在的,給他帶來什麼麻煩可說不定。”
時尚圈子裡潛規則太多,所以在圈子的表面和大衆媒體上,潛規則都是人人喊打的,倘若讓人知道她和顧師兄曾經的關係——其實根本不需要說得多麼清楚,只需要煽風點火地寫上那麼幾句,透出曖昧來,必定就會引起軒然大波——更何況顧師兄的父親是什麼人物?
稻本靖一就是看準了這一點,通過江雪着顧柏然來替他做這件棘手的事,倘若做得好,那是他工作室的功勞,他頭上的光環,隨着演唱會的成功和在全世界知名度的提升,爲御用設計師的稻本靖一自然地位水漲船高;倘若做的不好,一併推到江雪頭上,再牽扯到顧柏然那裡——他推薦的人,壞了大事!
事有輕重緩急,兩個人,兩件事,縱然有都重要的時候,卻到底能分得出一個更重要,有時候說都,只是心裡不想分出個更。
江雪權衡了一番,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有多少時間做這件事?”
稻本靖一不急着回答,笑道:“怎麼,你決定了嗎?”
江雪也衝他一笑,有些挑釁的意味,“我需要兩個大房間,又能工作又能睡覺的那種,然後,你再另外找幾個能幫得上忙的助理,最好是手工好的。另外,你每天都要來一趟,我未必鎮得住他們,你來的時候也別閒着,記得帶飯給我們。啊,對了,還有——”如果忘了這個,她就不是江雪,“我們夜以繼的幹活,是不是要給些加班的錢?”
亞洲人和亞洲人說話還是不費力的,稻本很容易地理解江雪的要求,甚至對於最後一個要求,也沒有質疑,只道:“好,這個項目對我很重要,不過對你更重要,希望這兩點你都明白,其他,一切好說。”
江雪冷冷看了嘴角揚着得意微笑的本人,轉出了門。
出去便給顧柏然打了電話——事實上這是她來英國後第二次給他打,第一次的時候是剛落地不久,想了想此行全由他所賜,就算是再生疏的師兄與師妹,這個禮貌還是要有的。
於是,電話裡,寥寥數語。“顧師兄,那個……我到了倫敦了,謝謝……”
“不用謝,到了嗎?現在那邊還是下午,在哪裡?”
“到了。在機場,正準備去公司先報道,你在幹什麼?”
“我剛吃完飯,一會約了人出去。”
“噢,那好,你忙去吧,我也準備坐車了,再見。”
“再見。”
有時候想想,這樣的電話還不如不打,不打的話,心中總有個念想,想着對方也許也同自己一樣心急迫地等着這個電話,倘若接通,傾訴衷腸脈脈含。不管是真是假,都支撐着這都市裡的人喁喁前行。
所以在打這第二個電話之前,手都是顫抖的,聽到了嘟嘟的忙音之後突然勇氣全無地掐斷了,有些頹喪地靠在牆上:她憑什麼要求他幫忙完成這件事呢?他已經爲她做了太多,而送她來倫敦,該當是最後一件。
正在猶豫矛盾的時候,剛纔被她掐斷的電話打了進來,“雪雪怎麼響了兩聲就掛了?”
“……”一時間找不到理由,除了心虛,還能因爲什麼,“我想了想還是覺得可以自己解決,所以——”實在乾巴巴的理由。
“你先講給我聽是什麼事?”比起第一次通話裡的他,語氣溫和了許多——他是放下了吧,只有放下的人,才能化解心中的執念怨恨,這讓她悵然若失,手機險些都沒有拿穩。
潁川之言:在路上遇到搶包了,驚魂一刻,幸虧我反應快啊…不過還是嚇得不輕,寫不出來潁川之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