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兩個無家可歸的人
這裡的年味要比宮裡強很多，雖然宮裡也是從臘月就開始準備過年了，但是也無非就是那些章程，一些禮節，一些晚宴，還有那些不冷不熱的飯菜……
在外面就不一樣了，二十三祭竈天、二十四寫聯對、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割年肉……
建寧覺得很是有趣，有的雖然她並沒有做，但是吳恙帶着她去看別人怎麼弄了。
也算是過過眼癮。
這個時候，建寧真的已經不記得自己曾經是個公主了。
今天是年三十兒，建寧和侍女們去包餃子，她也只是湊湊熱鬧，以前，廚房她是從來都沒有去過了。
不是不能去，而是去了也沒有什麼意思，反而廚房那邊也要興師動衆的忙碌一番。
這個時候，吳恙則在書房裡與吳掌櫃談話。
吳恙笑道：“吳掌櫃要在這邊過年？”
“老奴這邊正好又親戚，也十幾年沒見了，想來日後也難見了，已經回稟主家了，在這邊多待些時日。”
吳恙看了眼吳掌櫃，這吳掌櫃是吳應熊的得力助手，一直都不顯山露水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是吳家的心腹。
是的，吳家的心腹，也就是說他的忠心只給吳家，誰是吳家的主子誰就是他的主人。若非他從小長在吳家，怕是他也不知道這後面的緣故。
吳應熊自是知道的，不過，吳應熊是世子，未來的主子，因此，也一直用着吳掌櫃，這次，就爲了一個建寧，將吳掌櫃派出來，怕是小題大做了吧。
吳恙笑道：“希望吳掌櫃真的是來探親的，吳掌櫃也爲吳家操勞了多年，休息休息也好。”
吳掌櫃沉穩的道：“這是老奴應該做的。”
吳恙想了下，還是直接道：“也難爲吳掌櫃了，爲了建寧特意來一趟蘇州，若非是有親戚在，怕也真是難爲吳掌櫃了。”
說實話，吳恙不認爲吳應熊爲了建寧就把吳掌櫃派出來，若真是爲了擄走建寧，那現在基本上已經不可能再擄走建寧了，可是吳掌櫃還是留在這裡，就很奇怪了。
莫非，吳應熊與吳掌櫃發生矛盾？
吳掌櫃嘆口氣，吳恙還真猜對了，他與吳應熊之間了矛盾，其實，他雖然有輔佐未來主人的身份，但是也有監督的目的。
之前吳應熊一直在京內暗中部署，那時候正是京內比較鬆懈的時候，且，平西王一直在打仗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現在這丈要打完了，而且，小皇帝也並不是個好糊弄的人，最最重要的時候，建寧公主還在公主府了。
這個時候，正是應該蟄伏，偏偏吳應熊反其道而行，他看不過了，纔給平西王去信，只是，這也成了他與吳應熊之間的一根刺。
但是他問心無愧。
纔有了這次被吳應熊派來擄走建寧的任務，不過……不僅僅是這樣，還因爲……
吳掌櫃回道：“二少爺，平西王很希望你能回雲南。”
吳恙挑了下眉，他倒是忘記這裡，吳掌櫃身上也有可能有平西王的命令，吳恙道：“過了年，我與建寧成親後，就會回去。”
吳掌櫃又道：“夫人也想見見公主，想……”
吳恙冷笑道：“想提前見到她？你覺得我會相信這樣的理由麼？”
與那邊斷了關係，大概有十年了吧，想一想，時間過的還真快。
吳掌櫃自是明白，又道：“那讓老奴送您回去？畢竟公主身邊的人……”
吳恙這才明白，在他們眼中，或許建寧是有其他目的才離開紫禁城的，不然，誰不願意當公主呢？
吳恙搖頭道：“你還是回去和吳應熊覆命吧。”
吳掌櫃眼神暗了暗，吳應熊初看不錯，但是太過激進，而且，他的野心太大……吳恙初看或許太過軟弱，但是其實這樣更容易明哲保身，吳家的將來怕是經不起顛簸。
只是，吳恙，已經於吳家離心了。
這時，建寧捧着一碗餃子進來，笑道：“吳恙，來嚐嚐我包的餃子。”擡眼看見吳掌櫃，道：“吳掌櫃要回去了麼？”建寧現在心情好，見到誰都會說兩句話，與之前那個不愛說話的公主，完全不一樣。
吳掌櫃忙請安，又將之前的理由回了一遍。
建寧點點頭道：“還是在外面過年好。”說完也就不理會他了。
吳恙朝吳掌櫃擺擺手，吳掌櫃慢慢後退離開書房，離開前，擡眼看了眼巧笑嫣然的建寧，還有滿臉溫情的吳恙，突然想起了平西王與陳圓圓，好像，多年前也是這樣的……
吳掌櫃忙將這些放在心底，建寧又怎麼是陳圓圓能比的呢，一個公主，一個……
吳恙看到這一晚的“面片肉湯”，笑道：“果然是你包的。”都已經散了。
建寧並不在意，只笑道：“我嘗過了，味道不錯的。你嚐嚐？”
見吳恙嚐了一口，建寧有笑道：“剛纔包的時候，好有意思，麪糰軟軟的，包後捏出來的小花也很漂亮，不過我還不會包呢。”
吳恙又嚐了一口這“面片肉湯”居然覺得比那些御廚做出來的還要好吃。
住在這以後，建甯越來越喜歡笑了，好似，她從小就是在這裡長大的一樣，有的時候，吳恙覺得或許是建寧在安慰他，但是每回看到建寧這麼開心，她才放心。
建寧看着吳恙將這一小碗都喝下去了，驚訝的道：“吳恙每回都吃這麼多。”
建寧總是忘記兩人男女的差距。
吳恙笑道：“因爲你做的好吃啊。”
建寧開心道：“真的？”
吳恙點點頭，伸手握住建寧的小手，暖融融的，其實，建寧本身體質就不錯，只是以前也不允許她跑來跑去。
這段時間，建寧好像將她的童年都補回來了。
知道吳掌櫃過年後纔回經常，還特意準備了一些東西給玄燁送去，她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送到玄燁手中，但是算是她的一片心意吧。
其實，也不過都是些小東西，有小貝殼，還有一些好吃的糖塊，或許，沒有到京城就已經壞了，但是建寧還是樂此不彼的準備。
吳恙笑道：“出去放爆竹嗎？”
建寧忙搖頭，捂着耳朵道：“不要，好嚇人。”
吳恙點了下建寧的額頭，道：“你爲什麼還像個小孩子？”以前還覺得建寧歲數大了，好像便的成熟了一些，現在，才發現，還是以前的性子。
和當年那個送給他發黴糕點的建寧一樣。
吳恙大概明白，建寧的腦疾了，以前或許是不開心，也就沒有什麼大差距，現在……卻明顯了，只是吳恙還是喜歡這樣的建寧。
建寧就該這樣一直高興。
建寧歪頭看着吳恙，問道：“這樣不好麼？我覺得挺好的。”
不過建寧倒是越來越有主意了，她有自己的想法了。
吳恙笑道：“我也覺得很好。”
很快，天漸漸暗下去了。
兩人第一次在外面過年，也沒有什麼親戚，不過都是侍女侍衛之類的。
建寧很開心的給每個人發了一個紅包，還很有主人風範的說，辛苦了之類的，玩的很有意思。
只是到了守歲的時候也就只有建寧和吳恙了。
建寧依然神采奕奕的，只靠在吳恙的肩膀，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建寧笑道：“好像我們第一次一起過三十兒呢。”往年她都是在宮裡過的。
吳恙道：“以後，都會一起過的，還有我們的孩子。”
建寧並不覺得害羞，還笑道：“那我給她一個大大的紅包，我們還可以一起包餃子。”
在建寧眼中，孩子只是她另一個玩伴，她現在還有做母親的感覺。
吳恙突然想起吳掌櫃的態度，想了一下，道：“成親後，你我就去雲南了，你怕不怕？”
建寧奇怪的道：“我爲什麼害怕？我小時候見過平西王，看着是個厲害的人物。”
這話又說的高高在上了。
吳恙道：“不怕就好。”建寧這個樣子也好，最少讓平西王和陳圓圓不敢對她怎麼樣。
吳恙嘆口氣，雲南，有多長時間沒有回去了？又多長時間沒有聯繫了？
這次以回不知道怎麼樣了。
正想着就覺得一雙小手在輕輕的撫摸他的額頭，吳恙笑道：“怎麼了？”
建寧道：“你好像有些不高興，可以告訴我爲什麼？是因爲回雲南麼？你不想回去？”
建寧還是這麼敏感。
吳恙道：“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因爲不知道回去了該說什麼。”
建寧歪頭想了下，道：“你不喜歡你的額娘麼？”建寧還記得吳恙以前說過陳圓圓的故事，她覺得陳圓圓很厲害啊……
吳恙頓了一會，道：“她不是我的額娘，我也不知道我的額娘是誰。”
話音剛落，建寧一把將他抱住，輕輕的拍他的後背：“乖，沒事的，你還有我。”建寧心中有些心疼，吳恙從來不說這些，可是不代表他不傷心……如果是她，就一定很難受的。
吳恙忍不住失笑，建寧以爲他傷心了，其實他沒有這種感受，不過，心裡卻還是暖融融的。
也緊緊摟着建寧。
兩人就這麼互相抱着，互相取暖，他們其實都是無家可歸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