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轉了一圈,忽見前面有幾個身着乞丐服的人在晃悠,不知是不是丐幫的弟子,便尾隨在後。
不久,果然聽一人道:“幫主已出去這麼長時間,還未回來,不知出了什麼事沒有?”朱可欣聽了心中一動。
只聽另一人道:“幫主武功蓋世,便是當年的阮老幫主,也要比他差上一大截,能出什麼事?”
又一人道:“是呀,幫主能出什麼事,不要亂嚼舌頭。不過話又說回來,幫主什麼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好,令我們幾位長老大傷腦筋。”
一人道:“幫主有什麼不好,英雄俠義,武功高強。何兄,你竟敢說他的壞話?”
那個姓何的道:“我怎敢說幫主的壞話,我說的是事實。”
那人道:“那你說來看看。”
姓何的小聲道:“幫主仁慈俠義,年少英俊,不知有多少少女喜歡他。”
一人接口道:“幫主這等人才,何足爲奇?”
姓何的道:“是呀,本不足爲奇。哪知他別個不喜歡,竟偏偏只喜歡朱可欣那個殺人魔頭,如同着迷一般,你說怎生是好?難道不成,我們堂堂丐幫的幫主去娶一個殺人魔頭爲妻,去娶一個曾殺了丐幫長老的仇人爲夫人?這怎能對得起丐幫衆兄弟,對得起已死的錢長老?又如何面對天下的英雄?我們丐幫與幫主豈不要在武林中永遠擡不起頭來。再說,她這樣一個殺人魔王,又怎能作得來我們幫主夫人?”
另外幾人連連點頭道:“不錯,何兄說得不錯,我們幫主說什麼也不能娶她這樣的妖女爲妻。”
姓何的道:“話又說回來,我們幫主與她是青梅竹馬的朋友,情深愛篤,瞧幫主那樣子,大有非她不娶之勢,你說我們幾位長老怎能不大傷腦筋。你瞧,這次他一聽那妖女有事,便不顧一切撒手去了,任誰也留不住。”
幾人又連連點頭道:“說得是,說得是。不過,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我們丐幫又能拿他怎麼辦,怎不成丐幫弟子強行阻止幫主娶夫人?即使阻止,又有誰能阻止得了他們兩人?”
姓何的也道:“是啊,所以就難辦了。瞧孫長老幾人的意思,倒是對修羅教的那個大小姐很中意。她長得並不輸於那妖女,雖出身修羅教,卻賢慧得很,何況當年曾數次以命相救我們幫主。”
幾人道:“有道理,有道理。歐陽小姐貌若天仙,性格溫柔,知書達理,出污泥而不染,與我們幫主確是天生的一對,地設的一雙,那妖女怎能與歐陽小姐相比?歐陽小姐與幫主也要好得很,想當日幫主就任時,二人幽會,她還在幫主的脣上咬了一口呢,誰沒瞧見過?想來幫主對她也是不錯的,否則,怎會讓她咬了一口?若沒有那妖女,他定會娶了歐陽小姐爲妻。”聽他們之意,倒是朱可欣的出現,壞了張宣蒙與歐陽雨馨的好事。
姓何的道:“所以啊,幾位長老不願那妖女再來找幫主,誰知幫主卻去找她去了。”
一人突然問道:“你是怎麼知道幾位長老的意思的?”
姓何的一笑道:“自然是瞧出來的,你以爲我與你一樣,光知跑腿,不知動腦子。你沒瞧見孫長老他們與修羅教的武長老幾人來往甚密嗎,並常常去看顧歐陽小姐,照撫有加,若不是因幫主之故,他們怎會三天兩頭地往那兒跑。”幾人漸說漸遠。
朱可欣只聽得又羞又怒又氣,一時怔在那兒。
呆呆站了良久,突然心口一痛,一口鮮血衝將上來,她眉頭一皺,強忍着嚥了回去。忽聽一人道:“你瞧那個書生,怎麼傻子似地站在當街不動。”
朱可欣一腔怒火,正無處發泄,不由向那人掃了一眼。那人見她目光如刀,嚇得一哆嗦,轉身加快腳步 去了。
朱可欣茫然向前走着,胸腹的疼痛似已麻木,心中只是響着剛纔那幾人的話,“我們幫主說什麼也不能娶那妖女爲妻。”
“歐陽小姐貌若天仙,性格溫柔,知書達理,出污泥而不染,與我們幫主是天生的一對,地設的一雙,那妖女怎能與她相比?”
“若沒那妖女,他定會娶了歐陽小姐。”
“難道不成,我們堂堂 丐幫的幫主去娶一個殺人魔頭爲妻,娶一個殺了丐幫長老的仇人爲夫人,這樣怎能對不得起丐幫,對得起死去的錢長老......”
不知不覺中竟走到了城外,進了一片樹林。她見前後無人,不覺雙腿一軟,坐了下去,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口中輕輕叫道:“宣蒙,宣蒙。”
她這一生之中,每到傷心悲苦之時,總是輕輕唸叨着張宣蒙的名字,只要唸叨他的名字,心中就會舒坦許多。她也總認爲張宣蒙與她是命中註定要生死依之,永不分離,無論什麼人什麼事也不能將他們分開。哪知此時,卻覺得與他距離得很遠很遠,中間似有一條無邊無際的天河隔着,不可跨越。
口中剛剛叫了幾聲,卻又停下,只覺自己罪大惡極,乃天下最不祥之人,就是連叫他幾聲也不應該,會污了他的名聲。
呆了一會,突然嘶聲叫道:“不,不,宣蒙是我的,是我的,永遠是我的,任誰也奪不去。我與他命中註定要在一起,天打雷劈也分不開。這都是歐陽雨馨那妖女從中作怪,一心想搶走宣蒙。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掙扎着起來,卻覺雙腿一軟,又坐了回去。腦中一團模糊。
朱可欣就這樣昏昏沉沉坐着,一時想到張宣蒙,一時想到歐陽雨馨,一時又想到那幾個丐幫弟子,直到太陽西沉,暮色降臨,她才緩過神來,只見眼前早噴了一大灘鮮血。
扶樹起身,被風一吹,頭腦清醒許多,自語道:“我還是走吧,我這麼一個不祥的人,會給宣蒙帶來恥辱的。宣蒙如此對我,我怎能連累了他;何況我又能活得了多久,能陪得了他幾年?即使與他在一起,他知道我的病,也會不快樂的。
我這樣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天下人以我爲仇,若是跟了他去,豈不讓天下人都仇視他,痛恨他,別人放不過我,又怎會放過他?我還是走吧,離開他吧,有歐陽雨馨在他身邊,體貼他,照顧他,就夠了,何況歐陽雨馨那麼溫柔美貌體貼,宣蒙能得她爲妻,我也滿足了。只要他能過得好,我朱可欣此生還有何求。還是走吧,悄悄地走吧,永不再與他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