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娟的傷口崩裂開,再不敢大折騰,這一躺就到了正月十五。
鑑於除夕夜的傷痛,玄承業早在宅子裡下了令,正月裡不管是誰都不許再在宅子裡放煙花。
玄大少爺親自下的這個令,自然是惹來了不少的非議。
不過有兩個人卻沒那麼在意,一個是杜小娟,一個是劉靜嫺。
劉靜嫺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赫亞夫即將回來的喜悅上。
過了正月十五,玄錦秋就要重新開課了,那就預示着赫亞夫也要回到玄家宅了不是。
所以,這段時間,劉靜嫺閒暇之時練字作畫,看書讀詩,忙得不亦樂乎。
而杜小娟,卻在大傷初愈之後迎來了新的驚喜。
“釋清姐!”這天,正倚在牀頭看着一本《長白山既往》的歷史著作猛擡頭,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來人竟然是獄中患難與共的釋清姐。
“小娟,你的身體怎樣了?”釋清依然是原來的樣子,棉布長裙,瘦弱的身子,只是精神更加的奕奕,帶着幾分女知識分子所特有的智慧和寧靜。
“釋清姐!”杜小娟想欲起身,卻被釋清制止了:“年後就聽說了你受傷的事,一直擔心着,直到今天才來到這,還希望小娟妹子不要見怪!”
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聽玄承業說的了。
杜小娟不滿地橫斜了玄承業一眼:“大少爺真是的,我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無端端地讓釋清姐跟着着急。”
玄承業微笑着看着兩個人:“這事兒不能怪我。年前的時候你便說想要拜個先生,既然赫先生不適合,我只能另外想辦法了,這不就想到釋清小姐,所以也便寫了信給她,約好了年後我派人去接她。後來你受了傷,又怎能瞞得了她呢,所以我便寫信說明了。本來釋清小姐是打算三月份的時候才動身來長白山的,正因爲你傷了,所以才提前動身。”
玄承業細細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杜小娟眼眶微紅,竟然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
所謂的請老師,不過是自己無聊時一句閒話罷了,沒想到玄承業卻一直放在心上。
釋清看着兩個人,臉上是瞭然和溫暖的笑。
“釋清小姐,您舟車勞頓,又與小娟剛剛見面,一定有很多話要說,玄某就不打擾了,你們好好說話,回頭我讓人把飯擺在竹裡館來。”
玄承業禮貌地對釋清說着,便告辭出去了。
望着玄承業出去的背影,杜小娟的臉上不自覺地浮上了一抹微笑,釋清帶着理解和了然:“看來你這個‘小夫人’的日子過的不錯!”
因爲釋清的話,杜小娟的臉忽而紅了,神情也變得侷促起來。
明眼人都能看出玄承業爲杜小娟所做的一切,不管杜小娟跟釋清的感情好到了何種程度,她終究是南方軍的人,玄承業何嘗不知道這期間的利害關係?可以說玄承業把事情帶到了杜小娟的身邊,是冒着極大的風險的,三個人心照不宣地隱藏了釋清的身份。
其實玄承業這麼做是有他的道理的,可以說是一箭三雕:一來可以爲杜小娟找個老師教導她,二來成全了她們獄中的情誼,三來現在整個國家局勢未明,哪一派能夠一統天下還是未知數,張嘯霖雖然治軍有方,但爲人殘暴好戰,在地方上的聲譽並不算好,難以稱得上是能夠治理國家的良人,如果有一天張嘯霖的勢力垮臺了,作爲長白山地區最大的礦主……玄家,必然首當其衝受到影響,那麼攀上南方軍這條線,也就顯得尤爲重要了。
玄承業不是一個三心二意的主,只不過這些年來被北方軍和張嘯霖吃得死死的,玄家拼死開採出來的礦藏收益,大部分落入了張嘯霖的腰包,雖然表面上張嘯霖對玄承業兄弟相稱,但離掏心挖肺還有好大一段距離。
即便兩個人有血緣上的親情,可是畢竟隔着好幾代人,那點血緣關係早已變成了互相的利用。
杜小娟自然看不透這一層,她的全部身心都沉浸在釋清到來所帶來的喜悅當中。
“釋清姐,你來了就好了!
不然這偌大的宅子,我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杜小娟悄悄地對釋清說道。
釋清哪裡不明白這大宅門裡的彎彎繞:“要不是害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來,我也不必急着趕過來!”
兩個人相視而笑,信任和溫暖在這嚴冬之中盪漾開來。
“釋清姐,你也不必再住到別的地方去了,就住在竹裡館,這樣咱們說話也方便。”杜小娟一邊吩咐荷語去爲釋清準備房間一邊說道。
對於釋清的來歷和身份,杜小娟並沒有打算讓任何人知道,對外只是宣稱請了個家庭教師來教導她。
其他院子裡的幾個姨娘知道了這件事,又免不了一番是非和口舌,忿忿不平者有之,失落難過者亦有之。
不過好在杜小娟因爲身體原因不出門,而那些人畏懼玄承業,也不敢輕易到門上來鬧事,因此反倒避免了好多麻煩。
釋清每天便在竹裡館教導杜小娟一些東西,從爲人處世,到經史子集,從歷史變遷,到天下時局,涉獵的範圍之廣,所觸知識的龐雜前所未有。
杜小娟只覺得釋清用一雙妙手爲自己打開了一個神奇的世界。
相較於監獄中的一鱗半爪,此時她所接觸的東西更加的完整和系統。
在這文化的浸潤下,隨着視野的開闊,杜小娟整個人似乎都發生了一番脫胎換骨的變化,此時如果再有人初見她跟鹿小鹿,一定不會說兩個人相像,單是那份閃爍着智慧光芒的氣質,就使兩個人之間有了雲泥的區別。
這樣的日子像流水一樣輕輕地淌過,回首間才倏忽發現:春天竟然邁着蹣跚的腳步來臨了!
“草色要看近卻無”,從玄家集鎮向四周的山望去,似乎到處是綠油油的充滿了生機,可是真的要走近了,你纔會發現漫山遍野似乎依然被悽悽荒草枯枝敗葉所籠罩着。不過那些等不及的小動物早已從地下爬了出來,在這初春展示着傲人的生命力。
而杜小娟的身體,也像新生命一樣,不僅康復了,而且蓬勃地發展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