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還沒走，他正在幫玄老夫人處理額角的傷口，血止住了，老郎中拿出紗布來不緊不慢地包紮着。
這種場面他見得多了。
以前大戶人家妻妾爭風，兄弟爭產，比這鬧騰的還厲害！各種你想不到的情況都會發生，所以老郎中早已見怪不怪了。
包紮完玄老夫人的傷口，老郎中急忙過來看玄老爺：“老爺這是中風之兆，我看你們還是把老爺扶回房吧！”
幾個丫頭僕婦一邊要按着發瘋般想要衝向玄老夫人的杜小娟，一邊還要照顧玄老夫人和玄老爺，連個拿主意的人都沒有。
不知是誰說道：“快去請少夫人！派人把大少爺也找回來吧！”
“不許去！”頭上纏了紗布的玄老夫人聽到這話一聲怒吼。
她把兒子打發出去就是不想他看到家裡今天發生的事，她把兒媳罵回院子目的也是不想她們摻合其中，現在竟然有人要去把自己的兒子兒媳找過來，她怎麼可能答應呢？
“少夫人身體不好，少拿這些事煩她！少爺去巡視礦上，沒個三五天回不來！今天的事你們誰要是膽敢傳到少爺和少夫人那裡去，我就用槍嘣了她！”玄老夫人聲色俱厲地說道。
果然，那些僕婦安靜了下來。
擡玄老爺的擡玄老爺，狠狠拉住杜小娟的依舊在拉着杜小娟。
“宋媽媽，你去找多福進來，帶幾個人把這個晦氣的女人拉出去！大過年的，玄家從來沒有這麼倒黴過！”玄老夫人畢竟是經歷過各種變故的人，沒用多久她便恢復了平靜。
“至於他……”她用手一指杜小娟：“小子，我念你失母心痛，不跟你一般計較！你們也一併把他給我打發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他！”
宋媽媽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玄老夫人，她不明白，老爺已經病成那樣了，爲什麼老夫人毫不擔心，反倒有閒心處置彩霞和那個後生？
她是恨彩霞的，當年自己只比彩霞大幾歲，跟彩霞一樣都是老夫人
陪嫁過來的，她喜歡老爺，從年輕的時候第一次見到老爺的時候就喜歡，她曾天真地想：總有一天夫人有需要自己的一天，等自己成年了，開了臉，老爺會發現自己的好，會跟夫人討了自己做妾，而夫人已經擺佈了老爺納回來的那些外妾，她一定會扶持自己人的。
可是沒想到老爺沒看上自己卻看上了比自己年紀小的彩霞，她心裡這個恨啊！
在知道老爺要娶彩霞的那個晚上，自己偷偷地掉了滿枕頭的眼淚。
可誰知第二天卻聽到了令人高興的消息：彩霞和杜大山私奔了！
這是個好消息，也是個壞消息，好消息是自己從此沒有了競爭對手，壞消息是從那以後，老爺和夫人關係交惡，從此老爺夜裡沒留宿過夫人這邊，而且再沒納過妾。
眼看着逐漸年長，沒奈何在老夫人做主下，自己只能嫁給了玄家宅一個末流管事的。
所以她恨彩霞！這一切都是因爲彩霞！所以她積極附和着老夫人的一切決定，所以她努力做好老夫人的幫兇。
現在，老爺病倒了，老夫人不是應該顧念夫妻情分放下彩霞的事一心只去照顧老爺嗎？要知道老爺身邊只有幾個不懂事的小廝和小丫頭照顧着。她怎麼能依然底氣十足地吩咐大家做這做那呢？
宋媽媽徹底懵了！
“宋媽，你還不快去！”玄老夫人見宋媽媽在發呆不滿地催促道。
宋媽媽唯唯諾諾地答應着快步去叫多福。
在玄老夫人面前，她就像一個被操縱的驢皮影，讓她伸胳膊她不敢擡腿，讓她往東去她不敢向西行。
“不勞你們動手！我自己會走！不過我娘是在你玄家出事的，我要爲我娘討個公道！我要報官！”杜小娟趁機甩脫拉扯着自己的衆人冷靜但堅定地說道。
“報官？你娘是我玄家的人，賣身契還在我手裡，就算她死在我玄家，官府又能把我們怎麼樣！”玄老夫人色厲內荏地說道。
“現在已經是軍閥統治了
！買賣家奴早已經取消。我就不信這天底下沒有個說理的地方！我要告官！就算告到奉天去，告到張大帥那裡去，我也要給我娘報仇！”杜小娟手指着玄老夫人毫不畏懼地怒吼。
“嗤！”玄老夫人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嗤笑聲。
她笑眼前這個少年的幼稚，如果他知道張大帥恰恰是自己孃家人，他就不會這麼叫囂着要去報官了！如果他知道張大帥能坐上今天的寶座，彩霞當年也或多或少地出過力，他一定會後悔說出這些話吧！
只是自己堂堂玄府的老夫人，不屑於跟眼前的宵小一般見識！
“紅袖，藍葉！我累了！扶我回園子歇息一下吧！順便派個人去報個案，也免得杜小山一口咬定是我們玄家害了他娘。哼，他要給他娘報仇，我看是報錯人了！”玄老夫人吩咐自己身邊兩個最貼心的大丫頭道。
至於那個已經中了風再沒有能力跟自己鬥氣的老東西，就讓他在那裡自生自滅去吧！玄家，終究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玄老夫人一走，整個清秋居真的如同深秋一般寂寥而淒涼。
只剩下外面的小丫頭戰戰兢兢地守在門口等待警察科的人的到來，除此之外，便只剩下杜小娟低低的啜泣聲。
她輕輕地爲娘捋順了有些散亂的頭髮，輕輕地撫摸着娘蒼老的臉，輕輕地爲娘抻開衣服上的褶子，輕輕地去握孃的手……
孃的手依舊冰冷，緊握，杜小娟想要把她的手掌攤開放在自己的手裡，卻發現孃的手裡似乎緊攥着什麼東西！
“孃的手裡有東西！是不是跟她遇害有關？”杜小娟收了眼淚，腦子裡電光火石般地想到。
看看四下沒有人……事實上大家都躲避她們母女還來不及。
杜小娟用力拉開霞子的手，霞子的手裡，赫然握着一枚紫地白邊的蝴蝶盤扣！
杜小娟有些懵了。
玄家宅裡今天穿這個顏色衣服的女人有好幾個，到底娘手裡的蝴蝶盤扣是哪來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