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晞在洛陽周旋於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之間,過着幸福的生活。
另一個韋家人,韋晞的老叔韋待價,同樣過得挺快活的。
以禮部尚書文職、大將軍軍職,擔任豐州都督,在朝廷哪怕是尚書之尊,也得夾起尾巴來做人,至少有三個階層擺在他的上面:
皇帝皇后、皇親國戚大貴族、同中書門下三品。
在京做事不可隨意,但離開國都到地方去,那就大不一樣。
“吆喝,出到地方,就是快活!”韋待價身心愉快,抽着馬鞭道,看着背後長龍似的隊伍,忍不住大叫道:“孩子們,唱起歌來!”
“狼煙起,江山西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年輕的小夥子們精神飽滿地齊唱起來。
部隊儀從赫赫,一萬精銳騎兵和五千精銳步兵還有三萬五千的雜兵皆聽他的指揮,有很多人馬了,是男人就要帶兵,帶成千上萬的兵馬去殺人!
這個年代是激情的年代,殺人無罪的年代,大夥兒沒看到韋晞因爲殺得人多而這麼年輕上位嗎!
各地地方官爭相迎接,大加奉承,禮物包狂發。
韋待價來者不拒,照單全收,熟絡地與他們交流,尤其是看到一些認識他的官員錯愕的樣子,韋待價樂不可支,有種想大笑的感覺。
唐朝大禮儀的掌握者,居然親自帶兵上陣殺敵,想來大唐的先祖們絕對是胡人,喜歡由這樣沾滿了血腥氣的手敬獻的祭品。
作爲禮部尚書,韋待價被稱爲大宗伯,禮儀由他執掌,而在封建社會,社儀絕對是件大事,來不得半點馬虎,其中齋戒是一項必不可少的流程,否則就是不吉利。
不可沾血腥,然而出兵打仗,殺人盈萬,豈是這區區三天的齋戒所能夠淡化掉的血腥。
禮部尚書親自帶兵上場打仗,而皇帝居然許之,大唐的口味之重,殺性之強,可見一斑!
韋待價那個樂在其中,韋晞薦他,立即接旨,也不拖泥帶水的,興沖沖地帶人去殺人。
軍馬前進,到得朔州,部隊紮營,韋待價喝過晚飯,在營帳里美滋滋地喝着他的龍井茶時,麾下大將史萬超進來,抖着一份軍中參謀司馬剛剛送到的軍情道:“叔,突厥人包圍了豐州,偵察兵說起碼十萬人!”
不是正式場合,史萬超跟着他的師哥韋晞稱呼韋待價。
史萬超眼高過頂,蠻橫強悍,但還是懂得尊重長輩。
“嗯!”韋待價點點頭,接過軍情來看。
“叔,爲什麼不讓我帶兵去呢,現在令狐笑給圍了!”史萬超提起來道。
原來韋待價起兵時,他這麼老練的的人,立即選派了令狐笑率三百精兵趕往豐州,以控制場面,穩定局勢。
沒派上用場的史萬超自然不爽,他這種殺人狂,不打仗就會手癢。
“賢侄!”老韋叔叫着賢侄叫得熟了口,見到韋晞一夥人就來上兩個字地道:“賢侄,你率三百人去豐州,照樣被圍,你的長處是馬戰,不用着急,有的仗給你打的。”
史萬超咕嘟一句道:“俺就是怕沒仗給我打!”
……
面對着城外汪洋大海也似的敵軍,大股大股的騎兵行動時有如黑雲,煞是怕人,豐州軍民表示情緒穩定。
如果突厥人來早兩個時辰,則大不一樣,很可能豐州軍民陷於大恐慌之中,突厥人不用打已經接近勝利了。
但現在豐州軍民信心爆棚,甚至有點盲目,一些年輕的小夥子甚至在城牆上向突厥人發出嚴重挑釁。
“你們能夠來到,真是太好了!”望着城外敵人,在牆頭上豐州司馬唐休感激地道。
他旁邊的那人眼眶深陷,鷹鉤鼻子,臉容有點陰鷲,正是左驍騎衛將軍令狐笑,冷然道:“不用謝我,韋尚書早有安排!”
令狐笑是半胡人,中途加入韋晞序列,在攻吐蕃之戰中因爲出乎意料地順利而不甚出彩,但不代表他殺人技藝不行。
他只率三百精兵到達,卻給豐州軍民打上一針強心劑,大家知道,朝廷沒有放棄他們、朝中最能打的大將軍的目光在注視着他們,請出他的叔叔到來救援,退一步來說,他已經派出他的將軍到來,與城同存亡,起碼看在他將軍的份上,料來不會輕易放棄豐州城。
因此豐州軍民們歡欣鼓舞,不過令狐笑卻不敢怠慢,他到來豐州的途中已經與突厥人的遊騎兵接戰數場,覺察到突厥人勢頭挺猛的,抵達豐州後即時檢查城防,剛剛完成查漏補缺,突厥人狂涌而來,讓令狐笑心中不無後怕,就那麼來遲一下,不但進不來,豐州只怕也有麻煩。
“令狐將軍,敵人來了,這指揮請你負責……”唐休請求道。
“不,城防你繼續負責,我看哪裡危急就打哪裡。”不是令狐笑禮讓,而是唐休早就熟悉各處城防的狀況,能夠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好!”唐休當仁不讓地道,兩人齊望城外,臉色不由地嚴峻起來。
……
突厥人在豐州的東面小坡上架起了三十多架手動式的投石機,陣容頗爲壯觀。
小坡有高度,增長射擊距離。問題是遊牧民族素來攻城技術不過關,居然有上這麼多架投石機!
豐州軍民中依舊熱情高漲,而唐休及一些老成之輩就知道此戰不好打了。
見到他們臉有憂色,令狐笑笑起來,笑容頗爲寒滲地道:“不要憂愁,想我們死,突厥人起碼三倍人命來換!”
他獰笑着道:“現在,輪到我來殺人了!”
……
“砰!砰!砰!”
凌晨四時,正是大家酣睡時分,卻接二連三地傳來了轟擊之聲。
“呼!呼!呼!……”天空處飛過一道道火光。
突厥人飛石火彈攻擊!
砸得城牆上不斷地顫慄,火彈落地爆開,濺射出大片的火焰。
突厥人造出投石機,可攻擊準頭不佳,打在城牆頭的寥寥無幾,死沒幾個人,火彈丟進城裡,卻給豐州人民早早拆除了城牆邊牆的房屋而不能烈火焚城。
豐州城也有投石機,但他們作爲守方肯定只在進攻方兵馬出動時纔會反擊。
哪怕站在城牆上,也覺得顫動,突厥人大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