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和堂下,兩個天敵對望!
徐有功炯炯有神地盯着來俊臣,沒有說話。
曾幾何時,此巨獠猖狂無比地利用手上的權力,迫害了無數官吏民衆,千家萬戶家破人亡,死者無數!
今天,他落入自己的手裡,絕對不能放過他!
徐有功是個極富正義感的人,能夠有機會剷除此僚,一定要爲民除害!
豈料,當他將驚堂木一拍,正要說話時,來俊臣雙手一攤,苦笑道:“好吧,你贏了!”
送出去的供書,來俊臣一份份地看過,一份份地簽字畫押!
初時,在接徐有功時,證據也隨調令送到,他在火車上一一看過,親自寫下供書,都是有理有據。
就算來俊臣不承認,可是徐有功是專業人士,做的“證據鏈”邏輯嚴密,萬難抵賴。
如果說來俊臣靠的是刑罰得到口供,那麼徐有功靠的是證據,他甚至不用動刑,即可完成審訊。
不到犯人不認!
並且來俊臣還有最後一分爲人的傲氣,他絕不能夠讓徐有功風風光光地將他大審,剝繭抽絲般將他最後什麼都給剝得乾乾淨淨,尊嚴俱無!
他就乾脆利落地認了輸。
毋須多言,徐有功依法判處來俊臣菜市口問斬!
……
當武則天從陪審的宦官那裡聽到審訊的經過與結果,不由得啞然!
一物剋一物,果然不錯!
而得知結果的武家兄弟還沒來得及彈冠相慶,他們得趕快落實判決。
殺人不是小事,殺來俊臣這等巨獠更不容易。
審判的結果出來,然而武則天遲遲不批准處死來俊臣。
武則天怎麼處理呢?她對來俊臣還是相當有好感的。她知道來俊臣得罪人很多,但那都是自己讓他乾的。
要是將來俊臣處死,那她就失信於天下,將來別人還怎麼爲她來做事?
至於說來俊臣想要當皇帝,武則天無論如何是不相信的。(關於這點,徐有功也沒有采信,屬於證據不足,其他人則說來俊臣欲反)
她想保住來俊臣,因此遲遲沒有答覆。
然而越是這樣,那些告來俊臣的人越害怕呀,要是來俊臣不死,接下來就得是這些人回家準備棺材去了。
朝堂上的奇觀,來自武氏、李旦和韋晞加上了張家兄弟的勢力團結一致,宰相啊、武則天的面首啊,都被動員起來遊說武則天。
內史王及善說:“來俊臣兇殘狡猾,貪婪暴虐,是國家的大惡人,不除掉他,必然動搖朝廷。”
武則天搖頭道:“卿言過重矣,來俊臣無政權無兵權,有何力量動搖國本!”
張易之收了武承嗣的重賄,亦來勸道:“來俊臣濫殺無辜,貪贓枉法,受賄鉅萬,臣多有耳聞,陛下宜早誅之!”
他與武則天關係不同,武則天與他推心置腹地道:“來俊臣鞍前馬後,助朕鼎立新朝,豈有殺自家鷹犬之理!”
張易之不敢說了,心忖道:“豈不聞走兔盡,鷹犬烹!”
他保留意見,他知道了來俊臣的厲害之後,不同情來俊臣,知道留他不得
武則天用了一個拖字訣,她翼圖的是有人見風使舵,上疏爲來俊臣辯解,如此武則天找着機會,赦免來俊臣。
簡在帝心就有這麼一個好處,當初徐有功觸怒武則天幾至問斬,一些大臣奔走營救,武則天最終還是赦免了他。
來俊臣也是如此,武則天在等。
但是她這回失望了!
怎麼都等不來一份替來俊臣說話的奏摺,無論是誰,都想着來俊臣死,甚至包括了酷吏系統裡的殘餘份子!
本是同類,應該出手,但他們永遠記得“請君入甕”成語是怎麼來的!
來俊臣請另一個酷吏周興喝酒,問周興:“犯人不招怎麼辦?”
周興回答:“好說了,準備一個大甕,周圍放上火烤着,將他扔進甕裡,想要什麼口供都行。”
來俊臣依法子準備好,對周舉道:“老兄,有人告發你,我奉命審理,請君入甕罷!”
如果說周興早死了,那麼最新的例子就是來俊臣被貶職外放時,吉瑣給了一個機會給他,讓他告發箕州刺史劉思禮與洛州錄事參軍綦連耀謀反的事件,來俊臣得以起復。
來俊臣倒好,升官後怕吉瑣搶他的功勞,立即告發吉瑣謀反!
要不是吉瑣機靈,只怕早見閻羅王了。
……
來俊臣六親不認,釀成苦果是整個朝廷中沒有一個官員肯爲他說話的,因爲大家都信了:現在救他一命,別指望他會報答!
典故還是韋晞說的“東郭先生救蛇”,一下子傳播開來,所有官員認同!
武則天左等右等,也等不來一份奏摺上來,無法有藉口赦免來俊臣,不由得心淡。
……
酷吏事,酷吏畢。
武則天騎馬遊覽宮廷園林,由吉頊牽馬。
吉頊同樣是個酷吏,長得身材高大,顏值高企,讓他來侍候,武則天爽快。(當初還是這顏值救他一命,所以說長得漂亮無論男女都能通殺)
武則天問起外面有什麼新聞嗎?
吉頊得她詢問,好機會啊,立即給來俊臣上眼藥道:“外邊的人只奇怪處死來俊臣的奏章沒有批下來。”
武則天說:“來俊臣有功於國家,我正在考慮這件事。”
吉頊說:“於安遠告虺貞謀反,後來真的反了,於安遠現在只任成州司馬。來俊臣聚集爲非作歹的人,誣陷好人,貪贓受賄的財物堆積如山,被他冤屈而死的鬼魂滿路,是危害國家的壞人,有什麼可憐惜的!”
他正容拱手道:“外面民意沸騰,望陛下早作決斷!”
事已至此,武則天也知道保來俊臣不住了!
舉朝文武,朝外民衆,有志一同地倒來俊臣,天意如此,就算是天子,也不可能逆天而行。
她閉上眼睛,思忖片刻後道:“婉兒,擬旨,處決來俊臣!”
……
“哈哈哈!原本我們兩個人,沒有先後,一起赴黃泉,痛快!”李昭德大聲道。
他因謀逆被判處死刑,而來俊臣則貪贓枉法,民憤極大被處死,兩人於六月三日,齊被棄市。
處死他們的那天,菜市口上人山人海,武三思監斬,又借了韋晞的兵才彈壓住地方!
“午時三刻已到,斬!”武三思扔出令箭,高臺上,李昭德與來俊臣一起人頭落地!
時人無不哀昭德而恨俊臣,而來俊臣被處決確實大快人心,仇家爭啃俊臣之肉,斯須而盡,抉眼剝面,披腹出心,騰踏成泥。
李昭德被殺之後,民衆皆燃香送行,兩人待遇高下,一目瞭然。
……
“只好委屈你了,你再爲我朝貢獻最後一次力量吧!”武則天得知刑場情況,無奈地道。
她下詔指責來俊臣的罪惡,而且說:“將來俊臣抄家滅族!誅滅他全家族,以伸雪百姓的憤恨,可依法查抄他的家產。”
天底下的愚民們一起爲武則天歌功頌德道:“奸臣矇蔽聖上有如烏雲遮住太陽,但太陽終究出現,一切烏雲都煙消雲散,陛下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