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面黃臉尖的漢子,雖然聲音略帶沙啞,但說起話來中氣十足,聲透四野;明明是無中生有的話,從他口中說出,好象錚鏘有力,義正辭嚴,衆多弓箭手受了這番話的鼓動,頓時個個怒目圓睜,手裡弓箭已近離弦,只待那漢子一聲令下,一觸即發。
此情此景,不由得令孟孤芳黛眉緊鎖:自從踏上天劫島,和這一撥人對戰之始,對方始終不肯透露身份,看這尖臉漢子,能有法子使得這麼多人效力於他,分明在異界四大家族中地位並不算低,己方一心上島,只爲結盟,非到萬不得已,是決計不能和異界的人反目成仇的,更何況自己和丁明月早有師徒名份,劍問天和雪狼女又和異界同根同脈。眼前明箭能防,背後究竟還會牽涉多少,卻也不得防。
想到這裡,孟孤芳轉頭向劍問天看去,只盼他能想個不會顧此失彼的萬全之策出來。也只這一個眼神,耳邊已響起了劍問天的聲音:“擒賊先擒王。”卻是他在用傳音入密說話。孟孤芳心中一動,意領神會,身形乍動,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劍問天雪狼女施展開狼騰提縱術,疾奔而上。
“放箭!”隨着一聲沙啞的命令發出,颼颼颼颼……數十支毒箭密密麻麻直向三人噬到。孟孤芳護着雪狼女,將綠竹杖舞成一張綠網,抵擋着毒箭的攻擊,劍問天白影如風,快若流星,虛空飛渡,越過人牆,逕自向那尖臉漢子撲了過去!尖臉漢子儼然有恃無恐,眼見劍問天飛到,詭異的笑容在蠟黃的臉上掠過,突地左掌飄起,化出一團血般通紅的火焰,不閃不避,拍向劍問天!
劍問天腳未着地,立覺對方掌風凌厲,夾雜着一股火辣辣的熱流撲面而來,人在半空一個折身,暗運了四成內勁,斜裡一掌拍出,滿擬以自身修爲,這一掌必然可將戲方一舉挫敗,卻不料那尖臉漢子竟是毫不畏懼,嘿嘿一笑,只見他又飛起一掌,同樣騰起一團辣的火焰,顯然有意和劍問天一決高下。
劍問天心中暗笑:“真是自不量力!”眼見這漢子的掌法勁道,大有似曾相識之感,心念一動,忽而手腕一轉,戟指如劍,一招“一馬平川”,指尖處一道劍光迸射而出,使的卻是南冥派的絕技“南冥離火劍”。
尖臉漢子古怪一笑,踏前兩步,看看劍問天指劍近在咫尺,毫不怠慢,倏然間跟着化掌如劍,戟指擊出,與之劍問天的劍招,竟是如出一轍。
“一馬平川!”劍問天微微一怔,心裡便有幾分不解:“是他!莫非是他?”手裡卻不停留,更多加上了幾成內勁,飛快擊出。“砰”的一聲悶響,兩個人四根指頭,不偏不琦擊在一起,尖臉漢子畢竟不敵,連連敗退。
劍問天得勢不饒人,跟着真氣連摧,第二度劍氣激射出去,那漢子眼見避無可避,怪叫一聲,就地一滾,滾出兩丈多遠,一個翻身,如飛般便向山崖下奔去。劍問天白眉一挺,快若鬼魅,幾個縱躍,攔住他的去路,悠哉閒哉垂手笑道:“你那麼急着要走幹什麼?我還有話要問你呢。”
斜眼一瞥崖下,只見孟孤芳和雪狼女業已將衆多弓箭手打得落花流水,哀號不斷。她兩人深知以劍問天的修爲,拿下那尖臉漢子那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自然也笑而不語,靜看好戲。
尖臉漢子面對劍問天,答也不答,突地剎住腳步,轉身便跑。劍問天嘿的一笑,如影隨形,飄忽間已搶先攔住,一伸手道:“閣下還是將東西還給我罷!”
尖臉漢子自知憑自己的能耐,決計逃不脫這個白頭少年的攔截,索性放下了逃逸的念頭,冷笑道:“原來你們冥界的惡魔,便是這副德性,專門做搶殺擄掠的勾當。須知這兒是天劫島,即便老子不幸被你殺了,諒你也休想活着離開我天劫島!”
“真的麼?”劍問天淡淡道,足下一動,直向尖臉漢子逼近,聲音驟然變得冷峻起來:“快把經巜書還我!”兩個相隔距離不過兩尺多遠,只消劍問天手掌一揚,立即可將那漢子斃於掌下。
月色朦朧之下,那漢子筆直而立,毫無懼色,冷笑道:“我不知道你說什麼,你只管動手罷了,老子就不信你敢殺了我!”
劍問天再邁前一步,喝道:“你還想裝癡作呆到什麼時候?你的‘南冥離火’劍法是從哪裡學的?趕快把《金蟾真經》還我,否則,別怪我出手無情了!”
尖臉漢子哈哈笑道:“什麼金蟾蛤蟆的經書,冥界惡魔吐出的話果然與衆不同,老子今日倒要見識見識你們還有什麼伎倆沒用上!”
劍問天冷喝道:“那就讓你見識見識罷!”說話間一掌飛揚,飄然拍出。驀然間眼前火影猛晃,尖臉漢子雙掌齊齊揚起,煥起兩團火雲,以電光石閃之勢,連珠價拍出十數掌,與此同時,雙足疾彈,翩然如蝠,早已飛退幾丈之外,啞然笑道:“狼俠劍問天,伎倆不外如此,老子想走就走,你又能奈我何。老子改天有空再陪你玩玩,告辭了……”身子一轉,簌簌簌簌之聲不絕,雙臂張展,形若蝙蝠,頃刻間消失在夜幕之下。
以劍問天的輕功,若執意要將人留下,自然並非難事,但看那尖臉漢子遠去背影,恍然想起,搖了搖頭:“不是他,不會是他。”
正在此時,耳畔響起一陣馬躁聲,便聽孟孤芳在山崖下高聲呼道:“是趙將軍!”
不遠之處火光耀眼,十數人馬向這邊疾馳而來,不一刻已到崖下。劍問天一眼也便看清,爲首者正是與自己當年有過一面之緣的趙龍趙將軍。當下飛身下得崖來,抱拳說道:“趙叔叔別來無恙!”
趙龍勒馬而定,抱拳還禮,朗聲說道:“劍少俠是久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