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蘇國根本沒想到馬劍峰竟敢二話不說,就直接槍斃自己的手下,他的心裡陡然升起一陣寒意。
說實話,這個時候的軍統,在整個國家,都是十分強勢和囂張的角色,就是他們這種派到各支部隊去負責政訓工作的,在無形之中,都有一種比部隊軍官高人一等的想法。
所以,上峰對謝梅馨在獨立團的工作不滿意後,就直接將主動請纓的他,派到獨立團擔任政訓處副處長,同時兼任軍法處長一職。
獨立團是由八十三師一個被打得傷亡過半的步兵營擴建而成的,而且聽戰區長官部那位主任的意思,戰區的衛長官對這支部隊,似乎特別照顧,竟然特意從戰區後勤部擠出裝備,不遺餘力的運到晉西北的朱光年師,等着交給獨立團。
不但物資優先供應,而且對獨立團的軍官任用,也全由團裡向上舉薦。
衛長官這段時間,和山西的八路軍走得有些近,已引起了那位主任的懷疑,只是衛長官是第二戰區司令副長官,是真正的黨國大員。不說他們沒有確鑿的證據,就算有,他們也只能向老闆彙報,由最高當局作出決定。
至於說自己動手搞衛長官,他們自忖沒有這個能耐,連想都沒有想過。
不過,聽說這個獨立團,在肖家鎮周圍,和八路軍來往密切,而且八面山根據地地方政府建設,好像就是由共產黨方面的一個叫肖妙茹的女幹部負責。
獨立團的很多軍官,都是收編的土匪什麼的。
戰區長官部那個張主任,自然就想在獨立團身上搞點動作,最好是能查到確鑿的證據。
所以,張主任聽到方蘇國說在八面山勢單力薄,最後狠狠心,擠出一個連,由手下的肖天能帶着,費了千辛萬苦,穿過鬼子的防區,來到八面山,以增強方蘇國的力量。
沒曾想,自己剛將譚騰波抓來,還沒從他嘴裡撬出東西,這宋發貴就跑來責問了。想到自己堂堂黨國少校,竟然被一個土包子出身的副團長跟問住,當下心裡一橫,乾脆連宋發貴也扣留下來。
他相信憑着自己卓越的審訊技能,是一定能撬開譚騰波這個北平出來的大學生的。
可沒想到事與願違,自己費了大半夜,竟然一如所獲,這不,一大早,自己不甘心,又跑到審訊室,親自給譚騰波上刑。
正將譚騰波折磨得死去活來時,接到報告說有人闖進來了,他只得停止審訊,怒氣衝衝出來。
馬劍峰徑直朝方蘇國出來的那道門走去,胡武帶着幾個特務連隊員,緊緊地跟在後面。
謝梅馨知道方蘇國這次徹底將馬劍峰惹火了,自然急忙跟着後面。
方蘇國剛想跟上去解釋,就見兩支槍口頂在他胸前,看到面前這兩個士兵,一臉殺氣,方蘇國不敢再動。
如果自己的命,就喪在面前這兩個小兵手裡,說出去還不丟臉到家。
到了那道虛掩的門前,馬劍峰沉着臉停住腳步,胡武比了一個手勢,兩個隊員立即搶前兩步,閃進門裡,將幾個目瞪口呆的士兵逼住。
其中有一個反應快的,剛伸手準備端槍,一支槍管就頂上了腦門,嚇得再也不敢動了。
馬劍峰大步進去,一看屋裡只有四個士兵,立即向裡面的那道門走去。
這道門卻是緊閉着,胡武不待馬團長吩咐,立即將手一揮,兩個隊員雙手持槍,衝到門邊,擡起一腳,將那厚實的木門,踹得應聲倒下,同時這兩個隊員,在門破的瞬間,已衝出屋內。
裡面是被臨時改裝成牢房的格局,幾間小屋裡,似乎有人的動靜,一個通道走向更深處,裡面卻傳來陣陣慘叫聲。
馬劍峰一聽,正是譚騰波的聲音,那臉色更加鐵青,胡武一看,將手一揮,帶着幾個隊員,飛快衝了過去。
到了近處,看到譚參謀長被這夥人用鐵鐐捆在用兩根大圓木弄成的木架上,身上的白襯衫已變得支離破碎,渾身血跡斑斑,有氣無力地搭拉在那裡,他的面前,一個肩寬體闊,赤着上身的大漢,手裡拎着一根浸了水的鞭子,驚愕地看着從外面衝進來的人。
他旁邊兩個協助他行刑的士兵,陡然看到外面衝進幾個身穿自己從沒見過的服裝的士兵,早驚得放下手裡的東西,抖縮着退到一邊。
“你們是什麼人?”那個大漢壯起膽子問道。
沒想到卻迎來了胡武猛力一腳,踹在他肥胖的小腹上,這大漢不由一個踉蹌,身子一晃,就向一邊倒去,慌亂之中,無巧不巧,那大手就落在一邊燃燒正旺的炭火上。
只聽嗞的一聲,整個屋裡,散發出一陣肉燒焦的味道,同時還有那大漢的慘叫聲。
這個大漢一直喜歡用燒紅的鐵鉗,去鉻被審訊的犯人,很享受別人發出的痛苦慘叫聲,現在他才真正體會到,什麼是被燙傷的滋味。
不過,他剛叫出一聲,就發現自己的嘴裡,有一個硬硬的傢伙,仔細一看,卻是面前那個神色冷然的軍人,將槍管塞進了自己的嘴裡,他嚇得再也不敢吱聲,只覺得胯下一熱,一股尿騷味騰然而起。
馬劍峰走進審訊室,看到被特務連隊員救下的譚騰波,心裡一陣疼痛,他眼裡含着淚水,走到譚騰波身邊。
“參謀長,我來遲了,讓你受傷了。”馬劍峰內疚地說道。
“團長,我沒事。我……”剛說到這裡,譚騰波就昏了過去。
“胡武,快送參謀長到醫院。”馬劍峰急切地對胡武說道。
謝梅馨雖然是政訓處長,可她自從捱了張主任的批評後,乾脆當起甩手掌櫃,可哪想到這政訓處,竟被方蘇國搞得如同人間地獄一般。
她內疚地望着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馬劍峰,“團長,這都怪我,我會向上峰請求處分的。”
“謝處長,這是以後的事,你看你們政訓處,乾的都是什麼事!帶我去看看宋副團長,還有其他被審查關押的人吧。”馬劍峰陰沉着臉,毫無感情地說道。
這旁邊的幾間屋裡,只關押着方蘇國讓軍法處抓來的連排長之類,其中有好幾個,都是獨立團收編的土匪。
這些軍官看到馬團長親自來救他們了,都眼含熱淚,望着他哽咽地喊道:“馬團長,我們是冤枉的,我們沒有投敵賣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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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們,我知道你們都是好樣的,是真正的男子漢,你們放心,這事我會跟你們一個交待的,胡武,你把兄弟們全帶出去,該治傷的先治傷。”
馬劍峰帶着這些被關的兄弟走到大院,就見宋發貴跑了過來,看到馬劍峰,委屈地喊了一聲團長,一個七尺男兒,竟然禁不住熱淚涌流。
“宋副團長,沒事,男兒流血不流淚,是我這個當團長的沒當好。”說到這裡,馬劍峰轉頭環視了一眼這些才放出來的兄弟,兩眼紅紅地說道,“獨立團的兄弟們,你們受委屈了,在這裡,我向各位兄弟們賠罪,是我對不起大家。兄弟們,我向大家保證,這種讓兄弟們在外面流血,在家裡流淚的事,在我們獨立團,永遠不會在發生了。”
聽到他這番話,不管是警衛連的兄弟,還是才放出來的兄弟,都望着他,眼裡全是信賴和激動。
至於軍法處的那些士兵,則大多羞愧地低下了頭。
正在這時,隨着一道房門的打開,蘇麗潔從屋裡跑出來,看到馬劍峰站在院裡,激動地喊子一聲劍峰。
馬劍峰聞聲一顫,回過頭來,看見妻子那因受驚嚇而略顯蒼白的臉,頓時心裡一陣絞痛,他還沒說出話來,蘇麗潔就一下子衝過來,撲進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