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枚天雷箭的爆炸,頓時讓近百蒙古騎士陷入混亂。倒不是這些蒙古勇士受不住,而是他們胯下的戰馬卻紛紛受了驚。醞釀中的衝鋒還沒有發動就泡了湯。
楊阿喜看到這一幕,毫不猶豫就抽出了彎刀,一聲大吼便驅策戰馬發起了衝鋒。和他一起衝鋒的還有另外三百餘八旗兵,他們分屬於兩個佐隊,一個是楊阿喜所率領的正黃旗右佐隊,一個是正紅旗的中佐隊。
東進中的八旗兵雖然都是以佐隊爲單位行動的,但是並不排除兩個三個或是更多的佐隊聯合出戰。騎兵之道,本來就重視合離之術。
所以在發現蒙古大軍的先頭部隊之後,楊阿喜和另一位名叫金阿敏的佐領就聯手在這裡設伏了。他們先是故意留下一點痕跡,引誘蒙古人分出一個百戶在前方張開搜索幕,然後再大搖大擺的出現,列出戰陣要和蒙古人交戰。而100蒙古騎兵當然不會在曠野上被300騎八旗兵嚇跑——畢竟八旗兵組建時間太短,打堂堂之陣是不行的。而且那100蒙古騎兵背後還有一個蒙古千人隊,他們只要纏住對手一會兒就能大獲全勝了。
可是蒙古人做夢也不會想到,陳德興居然給每個八旗佐隊都配屬了一架機動型的三弓牀弩和十二支天雷箭!
趁着蒙古人馬匹受驚的機會,八旗甲騎衝撞而出,這一次衝擊,這些八旗甲騎發揮出了最高的水準!
兩個佐隊,分別從左右兩翼撲擊。也不肉搏,只是衝鋒。楊阿喜的正黃旗佐隊先衝。一百五十騎排着很不整齊的隊形呼嘯而上。頓時就和還沒有跑起來的蒙古騎兵撞在了一起!
但凡是騎兵衝陣。就是人借馬力,馬靠衝刺。是速度加重量一塊兒轉換成衝撞的力量。所以跑起來的馬隊衝跑不起來的馬隊是佔了大便宜的。
蒙古人的百人馬隊。頓時就被撞了個人仰馬翻!
在衝撞發生的同時,楊阿喜手中的彎刀也沒有閒着,而是直指前方,整個身體也一起向前傾倒,紛紛化作了一支伏在馬背上的長矛一樣,猛地從一名蒙古騎兵身上滑過。藉着奔馬巨大的衝力,這貌似輕巧的一滑卻蘊含着千斤以上的氣力。
兵刃破甲之聲和利器割開血肉的那種令人牙酸的聲音,密集的響起!一衝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翻身落馬。楊阿喜和他的八旗兵們並不停下肉搏。而是一衝而過。就在他們完成衝擊的同時,金阿敏的正紅旗馬隊也踐踏而來。又給了這個亂成一團的蒙古百人隊以致命一擊!
他們採取的戰法同樣是毫無花哨的衝鋒,藉着馬力和速度,將彎刀從蒙古人身上輕輕滑過,無論幾層盔甲,在這一刻都如紙糊一樣不堪一擊。兩陣衝擊過後,這個倒黴的蒙古百人隊中,還能騎在馬上的人已經不足三分之一。地上到處都是躺倒的人體或是戰馬,人的悶哼慘叫之聲。馬的哀鳴嘶叫之音響成了一片。
“撤!快撤!”楊阿喜收攏了麾下的馬隊,也來不及清點人數,更不及起割取蒙古人的腦袋,就大吼着下令撤退。他和金阿敏手下不過300騎。仗着2架可以發射天雷箭的三弓牀弩纔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並不是他們的戰鬥力有多強。要是現在不走,等蒙古人的那個千人隊上來。大家夥兒的性命就要交代了。
退路也是早就選好的,距離戰場三裡開外就是一個破落的荒村。這裡曾經是一個擁有兩三百戶人家的大村落。有一道夯土的圍牆把整個村子包裹起來。只有一個出入口。圍牆頗爲堅固厚實,顯然是三十多年前蒙古入侵時候留下的!村落中的房屋式樣全是漢式的。村落中央還有一棟頗爲堅固寬敞的磚瓦院落。顯然是屬於某個有點身份的人物。
不過整座村落已經被廢棄了幾十年,沒有半分人氣,村中的土路都已經被荒草覆蓋。村落中大半的房屋已經坍塌,有些還成了野獸鳥雀的巢穴。只有那棟大宅還基本完好,院子的地上鋪着青磚,雖然磚縫中也長出了黃草。不過院子的門卻橫倒在地上,已經差不多完全朽爛了。裡面幾棟房子的大門同樣歪歪扭扭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撞開的?屋子裡面什麼都沒有,空空蕩蕩的好像被人掃蕩過一遍似的——楊阿喜知道,這個村子在三十多年前一定被蒙古人攻破過。居民不是被殺就是被捉再就是上山當了野人。村裡面的財物,當然也成了蒙古人的戰利品……
這個村子的地理位置非常不錯,正好橫在黃海和綿延的山林之間。距離海灘約有五六裡,離開山林不到四里。而且後方兩三裡開外還有幾個被樹木覆蓋的小山頭,好像幾塊絆腳石擋住了蒙古大軍的去路。這些“絆腳石”以東,則是一條名曰莊水的河流。
這樣的地形,也是楊阿喜和金阿敏兩隻野生女真韃子選擇堅守村落而不是撤入山林的原因——這裡就是阻擋蒙古大軍東進的最佳地形!若是被他們倆據住了,他們就是這一役最大的功臣!
……
荒村之外,一個巨大的火堆被點了起來,發出沖天的火光。號角嗚咽之聲,在這個火堆周早此起彼伏的響起。西北方向和山林交接之處,也突然亮起上千星星點點的火光,好像水銀瀉地一樣向那個巨大的火堆流動過來。
“金老哥,蒙古人在召集大隊!加上剛纔差點和咱們交手的人,約莫有兩個千人隊!”
楊阿喜已經將戰馬交給了手下去照料,自己和金阿敏一起爬上了村子的夯土圍牆,觀察起了村子外面的敵情。
“應該是兩個千人隊,起碼一千八九百人,俺們只有三百……三百女真和一千八九百蒙古打?能行麼?”
現在是擺開來防守,不是在林子裡面遊擊,說不怕是假的——這可是13世紀的蒙古,不是後來野豬皮吊打的信了喇嘛教的蒙古!
楊阿喜道:“富貴險中求,最多守1天,明王的大軍就能上來,到時候俺們就立了大功。等下回八旗再擴編,你我起碼是個協領!”
“也對!搏富貴就是今天啦!打好了子孫後代都夠吃了。”金阿敏盯着那堆篝火堅定道,“這兩個千人隊該是蒙古的先鋒,不會有什麼器械的,俺們據着圍牆還有兩架牀弩和二十二支天雷箭,倒是不怕守不住!現在就看是明王的兵先到還是蒙古人的大隊先來了?”
“一定是明王!”楊阿喜道,“俺們八旗可不止兩個佐隊!現在每旗都有八個佐隊,合計有六十四個佐隊。全都散出去了,難道還怕拉不住塔察兒的後腿?”
……
“轟轟轟……”
一陣陣爆炸聲兒此起彼伏,傳到了塔察兒汗王的黃帳當中——有人正在釋放天雷箭!看汗王的臉色,這放天雷的顯然不是他的人!
黃帳之中一片狼藉,一地打翻的酒杯菜盆,湯湯水水的撒的到處都是。也沒有人來收拾。原來第一聲爆炸響起的時候,塔察兒正在黃帳中設宴,請幾位親蒙古的遼東部族首領吃飯。還讓楊婆兒出來相見——這女人還沒有當上斡赤斤兀魯斯汗王的王妃。不過卻依舊是一件稀罕的展示品。至少可以打破陳德興是什麼明王降世的神話。
只是酒宴方纔開始,就有人在黑夜中往蒙古人的大營射天雷箭!雖然沒有什麼準頭,但是轟隆隆的氣勢卻很不小。更讓塔察兒惱火的是,自己撒出去的探馬遊騎不下2000,居然還是讓陳德興的騎兵滲透到了自己的大營附近,而且還用牀子弩射天雷箭!
這分明就是陳德興的疲敵之計啊!既然他要疲敵,那麼不想也知道,陳德興已經醞釀好了在遼東通往鴨綠江的途中和蒙古大軍決戰!
一大堆蒙古的千戶百戶還有劉孝元、郭守敬、洪福源三個漢奸,都被喚來了黃帳。這些人全都是臉色凝重,望着正在踱步的汗王。
“有霍圖的消息嗎?”塔察兒突然站住,問左右道。正在射天雷箭的八旗兵不在他的心上——已經有兩個千人隊被他派出去了,估計很快就能把營寨周圍的八旗兵小隊掃乾淨。真正讓他擔心的還是霍圖的2000人。
“傍晚前收到的回報,一切無恙,未發現南蠻軍蹤跡。”
塔察兒哼了一聲:“他未發現別人,就怕別人已經發現他了!”
“汗王,不如派兵去增援霍圖王子吧。”在場的蒙古千戶紛紛建議。他們都知道霍圖王子雖然不是嫡出,但是頗得汗王寵愛。
“不行!”塔察兒猛一揮手,“現在天黑,若是南蠻在中途設伏,架上百十架牀弩射天雷箭,咱們的援兵得死多少?”他沉吟了一會兒,“你們都回去,約束好部下,讓他們安心休息……明日還要趕路打仗,不睡踏實了怎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