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掩蓋了趙邁,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黑暗,只有心臟泵血的聲音如同鼓點一樣,砰砰砰響個不停。因爲需要屏氣,他覺得自己都快要炸了,隨時都有可能無法堅持下去。好在能量漩渦不斷按摩他的身體表面,讓麻痹的感覺越來越弱,這又督促他儘可能堅持下去。
刺痛的感覺出現了,遍佈每一寸皮膚,就連眼皮上都是這樣的感覺。淹沒自己的沙子好像變成了鋼針,從四面八方刺過來。與此同時,從這些刺痛的地方,他終於重新接入了自然原力的循環,慢慢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能力。先是一些無規律的顫抖來激活肌肉反應,現在則慢慢平復下來,讓自然原力沿着血管和神經流動,驅散遺留下來的麻痹能量。
戰鬥似乎停止了,好一陣子沒有聲音和震動傳來。趙邁正要用胳膊將自己支起來,就感到胸前一股大力將他往上拽。地下廢墟的微弱光亮重新映入眼簾,他再次看到了戰場。在他面前的是高階聖堂武士泰西安,狼狽不堪的泰西安。他的盔甲已經完全損壞,身上到處都是傷口和瘀青,一隻眼睛腫得像小山包。不過他勝利了,牛頭人的腦袋被他提在手裡。
聖堂武士泰西安用力喘息了幾口,將牛頭人的腦袋扔到一邊,變成兩隻手抓着趙邁的衣服,將他從沙子裡提了起來。
“啊哈,我的馴獸師,沒想到居然是你。”泰西安提起拳頭,在趙邁的臉上猛擊一下。砰地一聲,趙邁僞裝用的齙牙被打飛出去。“你果然從奴隸營逃脫了,當時我就覺得那個屍體不像是你的。”
趙邁眯着眼睛看看泰西安,暫時沒發現他有殺意,所以雙臂下垂,繼續裝作沒什麼力氣的樣子,但暗中積蓄力量,重新讓心靈異能流入四肢百骸。
“蒙面同盟,你們三個都是,一直隱藏在我的家中,想搞事情啊?”泰西安將趙邁晃來晃去,就想在搖晃一個娃娃。“巫王會很高興見到你們,並通過你們挖出蒙面同盟的秘密,而我也將得到獎勵!”
“嘿嘿,你別再試探了,你心裡清楚,巫王不會在意這些事情的。”趙邁隨時準備反制,所以用話語不斷吸引聖堂武士的注意:“而且,就算你把我們交上去了,巫王也查不出蒙面同盟的事情,因爲我的腦子裡根本沒這方面的事情。”
“我不信。”泰西安搖了搖頭。
“你最好相信。”
略帶沙啞的聲音從遠處響起,然後伴隨着幾道閃光,白色眉毛的科坦德衝了過來。泰西安眉頭一皺,用匕首抵住趙邁的咽喉,斜着眼睛看着這個老頭。他衣衫襤褸,右手的袖子空空蕩蕩,左手拿着一根黑曜石的法杖。魔法的光芒聚集在法杖頂端,讓泰西安感到一陣陣恐怖的寒意。
“你好,高階聖堂武士泰西安大人,蒙面同盟向你問好。”科坦德站定腳步,用法杖指着泰西安,一連串的問題噴涌而出:“你不覺得之前你的勝利有些僥倖嗎?還是你故意無視我對你的幫助呢?爲什麼這麼快就反目?不如你先把他放開如何?”
“你們是叛黨,說的話如同放屁!”泰西安搖了搖頭。他之前還覺得奇怪,牛頭人的動作突然破綻百出,自己這才抓住機會造成致命傷口,然後割下了它的頭顱。泰西安斜着眼睛看看獨臂白眉老人,明白肯定是這個法師暗中施以援手。不過他是聖堂武士,老頭兒不過是蒙面同盟的叛黨,所以他是不會承認得到的幫助的。“我的人正在趕來,你們會被一網打盡,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科坦德鬍子微微一抖,充滿自信地說道:“因爲我們能讓你從必死的狀態下活下來,因爲我們要殺死巫王。”
“就憑你們?連這個牛頭人最後都是被我幹掉的,你們的本事可不見得怎麼好!”
“沒有我們蒙面同盟,你會死在牛頭人手中的。而且,有一點你別忘記,只有我們有足夠的膽量向巫王出手,你卻永遠不可能做到這點。”科坦德目光非常堅定,手中的法杖沒有絲毫抖動,魔法的光芒也是。“我說了我們能做到,我們就肯定能做到。泰西安,你是神殿塔的高階建造聖堂武士。告訴我,你對那個建築的作用,難道就沒有懷疑嗎?你真的盲目到想要爲巫王送死嗎?”
提起這件事情,泰西安眉頭一皺,思考了片刻之後,將趙邁扔在一邊,匕首也收了起來。“你們都知道些什麼?”
“據我們在工地上的朋友說,你已經派了好幾撥人進入神殿塔,進行名爲最後檢查的工作。不過,巫王是不是出現,而且非常惱怒?你的人都死了,發現什麼了嗎?”
“沒錯,這很反常。我去找神殿塔的設計圖,卻再也找不到。巫王下令將所有圖紙都銷燬了,所以那裡一定隱藏着秘密。”泰西安看着科坦德。頭一次,巫王的聖堂武士和提爾的蒙面同盟,在一定程度上有了共同的利益。“我想我們應該開誠佈公的談一談。”
“邪惡的巫王想讓整個提爾城爲他提供魔法力,他要抽乾一切,從競技場開始。”科坦德說道:“阻止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在他完成一切之前刺殺他。”
“你們做不到。”泰西安內心最大的擔憂從敵人這裡得到了證實,但他不動聲色,平靜地搖了搖頭:“就算加上我,你們也無法完成刺殺。巫王的力量太強大了,沒有力量能夠穿透它的心靈屏障和魔法屏障,你們根本傷不到它。”
“當他開始吸取的時候,必須打開這兩道屏障才能讓能量進入。在那個時候,他並不是不可戰勝的。”科坦德說道:“這依舊非常困難,但並不是做不到了。”
泰西安沉吟一陣,思考着這其中的可行性。他發現,只要他小心,避免讓巫王讀取他的記憶,那這件事對他有利無弊。再加上仔細想後,他發現如果巫王決定讀取他的記憶,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背叛巫王,那時他的腦子裡也就保不住了。所以,他更沒理由阻止蒙面同盟。過了一會兒之後,他終於點點頭,說道:“你們要我做什麼?”
“你控制着當天競技場的守衛者,讓他們協助我們的行動。”
“我可以讓他們不插手,但是我不可能讓他們和你們一起行動。我也不可能出手,除非確定巫王死了。而且,只要巫王下達明確的命令,我依舊會執行下去。”
科坦德點了點頭:“行,你只要讓我們的人進入競技場就好。你想兩面下注,不管那邊成功你都有好處可掙,換做我我也會這樣想。但是最終你會發現,與我們合作纔是你唯一活下去的途徑。巫王那邊是一條絕路。”
“這是你們的說法而已。”泰西安依舊嘴硬。
“你覺得一條龍需要你的服務嗎?”科坦德說道:“他將會化身成龍,用死亡積聚自己的力量,從提爾城開始,帶來整個大地的毀滅。”
泰西安凝視着科坦德,半響沒有說話。他的心跳的很快,通過心靈異能,他預知這一幕很有可能會出現。就像動物對災難的感知一樣,心靈術士們也會對未來有所感應。龍這個詞無疑觸動了泰西安,他丟下一句話:“我不會干擾你們的。”然後急匆匆地走了。
科坦德也長舒了一口氣,過來查看趙邁的狀況。趙邁也不裝死了,顫顫巍巍爬起來,和老人一起將裡卡斯和布徹拖到一起,然後再把仍舊在昏迷中的莎蒂麗喚醒。
大家的麻痹感漸漸消失,便詢問起科坦德的狀況,尤其是他失去的那隻手。老人笑了笑:“半身人將它吃掉了,還有之前派去的小隊,都成了它們的腹中美餐。不過我總算完成了使命,將那武器拿來了。不過那東西會壓制所有的法術和心靈異能,我不能帶着它戰鬥。咱們收拾一下,我帶你們去看看。”
“泰西安說他還有援軍,”趙邁想了想,說道:“是假的吧?”
“嗯,外面沒有人,而且就算是有援軍也進不來。”科坦德點了點頭。
“你們先走,我要看看牛頭人的屍體。”趙邁的眉頭緊緊皺着:“我覺得,仍然有什麼事情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