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問獨自離開了,完全沒有理會背後想追上來的沈缺和仇錯,一轉眼就消失不見了,讓追出別院的後兩人只能相互乾瞪眼,而且已經出了方夜羽的別院,也不好在回去了。
君莫問從來就是一個以自我爲中心的人,或者說是活在自己世界的人,世上除了已經死去的楊行之外,根本就再無一人被他放在心上。
君莫問只按自己的想法行動,完全不會理他人看法,否則也難以堅持己道,到達如斯的境界。
沈缺自離別谷開始,追隨君莫問一個多月,任勞任怨,鞍前馬後。但事實上呢,君莫問僅僅只當他是個帶路的,陪他玩玩罷了,如今心情不佳,也就不去理會沈缺了。
至於仇錯,雖然君莫問救了他的性命,實際上不過興之所至,隨意出了一劍而已,也不求回報,對仇錯的報恩心理的追隨也不放在心上。
君莫問是一個獨客,獨自一人行走世間,不假外物。正因爲心無所求,所以捨棄的也就果決而不留情。
君莫問想極剛剛的龐斑,心下嘆了口氣。
這次他出來,一是看一看這個前世小說中的世界,是否真想幻想中的那麼精彩;
二是尋找破碎虛空的道路,二十年的劍破虛空的追求,早已成爲了君莫問的本能;
三則是完成他補天閣弟子的職責,與域外聖門第一高手魔師龐斑對決一場,爲魔門自宋時開始的聖門內亂劃上一個句號。
可現在,君莫問自知,與大圓滿狀態下的龐斑的差距,他的境界差了許多,已經大到了對決生死無傷的程度。
此刻的龐斑若像原著一樣和“邪靈”厲若海對決,完全可以做到無傷擊殺厲若海。
武道至到龐斑和厲若海這一步,差一線就是天淵,沒有弱點破綻的龐斑,近乎完美了,無傷擊殺厲若海完全沒有問題。
現在的龐斑,大勢已成。
龐斑不是王重陽在華山論劍上技壓羣雄的天下第一,也不是張三丰活到江湖輩分第一的天下第一,而是真正縱橫江湖六十年無敵,長拳所向,擋者睥睨的天下第一。
君莫問爲了可以再進一步,得到可與龐斑對等境界的機會,趕往了武昌。
他要在武昌等一個人,一個可以讓他武功境界再進一步的人,風行烈,具體確切的說,是風行烈的師傅,邪靈厲若海。
此刻龐斑和浪翻雲境界相等,功力的話,龐斑還要略勝幾分,而君莫問和厲若海,境界功力則差不多等同,是真正的勢均力敵。
君莫問已看過自赤尊信手中得到的【道種心魔大*法】,果然晦澀難懂,不精研幾十年,根本無法入門,是一本需要專研苦修,直至一生的武學秘籍。
不過對於君莫問來說,雖然僅年紀二十,此刻卻已沒有時間精研道種心魔了。
君莫問必須在龐斑和浪翻雲攔江島一戰之前,結束中原與域外聖門之間數百年的鬥爭,這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也是如今君莫問唯一可以報答他師尊養育二十年的方式。
所以君莫問必和龐斑有一戰。
現在的君莫問比龐斑差上一籌,雖然要戰,但君莫問並不想輸,如今唯一可以幫助他撥開前路迷霧,突破瓶頸的方法,也只有與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進行一場生死之戰了。
君莫問一進武昌,便感到該地異常的氣氛。
與上次相比,路上多了很多武林人物。
有些是來自八派聯盟的門派,一些卻是江湖中幫會或黑道中人,使得城中的氣氛像拉緊了的弓弦,不知什麼時候,“風雨之箭”就將激射而出。
君莫問不喜歡嘈雜混亂的環境,所以避開大街,找了一間地點偏僻的小客棧,走了進去。
客棧很是簡陋,當然,那是和他上次去的酒樓比,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實際上君莫問也不在意,徑直走到櫃檯掌櫃前。
“要一間客房”
卻是兩個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
君莫問思索的時候處於失神狀態,並未發現還有一個人和他一樣到了櫃檯前。不過,若是有人對君莫問起了殺意,失神狀態的君莫問也絕不會使他失望,他的劍絕對比平時更快。
君莫問看向了和他說同一句話的年輕人,不是因爲好奇,此刻君莫問心中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厲若海!因爲……
對面這位面色蒼白的年輕人對君莫問動了殺意。
“居然敢說和我一樣的話!”
身在江湖,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完全是常有的事,何況這位面相刻薄的年輕人爲江湖三大“邪窟”之一,南海魅影劍派的少主魅劍公子刁闢情,邪道中人,殺人更是家常便飯。
“對不起,兩位客官。如今本店只剩下一間客房了,不知……”客棧掌櫃小心道,面對兩位手持兇器的江湖中人,他是憂慮深重,很是揪心。
客棧掌櫃已不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場景了。曾經他就見過兩個江湖中人就爲了一個簡陋的客房大打出手。當然,其實那時大打出手的兩人,關心的已不是客房,而是在江湖中人前打倒對手的榮譽。
刁闢情恨恨地看着對面無視自己君莫問,他正準備設計裝傷以引誘谷倩蓮入甕,用意生擒這個一路追殺自己的美人,將其狠狠玩弄,以報復被一路追殺的鬱悶,還要以此來羞辱雙修府。
看着可能會壞他好事的紫衫男子,魅劍公子決定要好好教訓一下:“居然敢和我搶房間,就打斷你兩條腿,割了舌頭算了,留下他兩隻眼睛,以後懂的看人,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刁闢情心中決定“小小”教訓下眼前的紫衫青年,卻不知得罪了一位殺星。
君莫問心境空明,感到刁闢情的殺意後,心念因殺意而動,劍隨意動,念起劍出。
刁闢情正要出手廢了君莫問的兩條腿,君莫問卻是搶先出劍了。
劍出,剛剛還是青天白日,現在竟有一襲清冷的月華劃破蒼空,普照大地。
“白天怎麼會有月光?!”
刁闢情心中驚異,接着感到心口一痛,低頭一看,居然是對面的紫衫男子的長劍,已經刺入了自己的左胸之中。
“什麼?”
猶自驚疑不信的刁闢情倒在了客棧地上,使勁捂住自己的心口處,但血卻止不住的汩汩涌出,看着對面持劍而立的君莫問,眼神兇狠。
“你還有什麼遺言?”君莫問淡淡道。
劍客殺人,割喉往往比捅人心臟簡單,西門吹雪不就是如此。
況且,江湖之大,無奇不有,即使心臟長在右胸的也不是沒有,前世熟讀百家小說的君莫問,不是一次見過這種事:主角天生右心,被敵人刺穿左胸後,以爲必死,結果卻幸運的活了下來,之後苦練武功,殺掉敵人報仇雪恨。
而且學武之人對心臟的保護,肯定比不易防守的咽喉部位更強大難破,明明可以選擇省力方法,君莫問爲何舍易求難?
因爲君莫問,他敬重生命,作爲由故鄉的所有相親殉葬而誕生的君莫問,完全可以說是從死亡中出生的,所以他有着一種自己的方式來敬重生命。
同時也是想留給對方說遺言的機會,否則割斷了咽喉,豈不是連生命的最後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世界上的一切都將與己身再無關係,那麼此刻,你是否可以在生死之際悟出什麼人生之理?
可惜,君莫問失望了!
“魅影劍派不會放過你的。”這是刁闢情嚥氣前的最後一句話。
君莫問嘆息一聲,心中怒其不爭,有道是“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即使魅影劍派真的爲他報了仇有如何,他終究不能死而復生,爲什麼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居然還不放下仇恨,領悟自身,執意要滿懷着怨恨的逝去。
此刻的君莫問終於理解什麼是道魔之別了。
道與魔是同樣的覺悟者,爲了使衆生得悟,仙佛們循循善意,但衆生就是不悟,就像苦苦教導了十幾年的學生,到頭來還是什麼的不會。這個時候,即使仙佛也有火了。
既然溫和的方式不行,那隻好使用霹靂手段了,一棒朝你頭上打去,腦
漿迸流之時,看你悟是不悟!
於是,衆生眼中的魔就自此產生了。
殺道也出現了。
生死之間得悟,即是殺道!
君莫問搖了搖頭,不在理會臨死之前仍執着於仇恨相殺的刁闢情,對掌櫃說道:“帶我去那間客房,然後讓地上的人入土爲安吧。”
客棧掌櫃看到一場爭執居然死了人,嚇得心臟怦怦直跳,不過現今江湖黑道橫行,他也不是沒有見過死人,還可把持住不腿軟,但對於動輒殺人的君莫問,卻是害怕無比。
客棧掌櫃手指顫抖的指向二樓道:“二樓最裡間就是,直接推開進去就是!”卻是獨自不敢領君莫問前去。
君莫問也不在意,獨自上樓。
掌櫃的見殺星一走,連忙叫店中夥計找一張席子將地上的死屍裹了,再弄輛推車擡着直接扔到城外亂葬崗。
這幾日武昌城中黑白兩道聚集,仇殺不斷,連官府都管不過來,實際上官府也一般不管江湖仇殺,死人了也不立案,直接扔到城外亂葬崗就不管了。
武林中也是知名的魅劍公子就此如底層的江湖人士一樣,成了亂葬崗野狗們的大餐,落到了屍首不全的結局。
君莫問慢步走到他的客房,在門前停了一下,卻是察覺,在他於樓梯緩慢拾級而上時,已有人先一步就入了他所定的客房中。
君莫問推開房門,只見一個一位黑衣雪膚的秀美少女正坐在客房的牀上,向他微笑招手。